夏凉川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二姐没事的,你看她睡那么多天都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春河突然激动起来,叫道:“上次二姐喝了酒的,要不咱再给她喝点酒?”
“……”
无语的不止夏凉川,沈华头疼的睁开眼睛,她是病人好吗,她需要休息好吗?不过刚才睡了一会,她觉得精神多了,身上也发了汗,就是喉咙还疼的很,她清了清嗓子,“两位少爷,我要喝水。”
夏凉川和春河回头看她,春河眼睛闪了几闪,猛地推开门,大喊:“娘,二姐醒了!!”
等了一会没听见动静,直接跑过去,又喊,“娘,大姐,二姐醒了,二姐没死!”
沈婆子闻声出来拍了他一下,佯怒道:“哪就那么容易死了,小孩子家家的,别天天把死啊活的挂嘴上。”
王氏过来,见夏凉川和花儿正大眼瞪小眼,笑的不行,手伸进被子摸了摸沈华的后背,有些湿漉漉的,也不敢给她换衣服,找了一块布巾子来垫在里面,“臭丫头,瞪你夏大哥干啥,你能好,多亏了他带来的药管用。”
春河拉着王氏的手,嚷着:“二姐要喝水。”
沈华拧着眉头,告状,“他们俩跟老鼠似得一直吱吱吱,觉都没睡好。”
王氏佯打了她一下,“咋说夏大哥和小河的?!”说着又笑着捏她的脸,“有精神就坐起来,锅里温着粥呢。”
“娘,想吃拌面。”沈华难得卖个娇,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氏被她这幅不好意思的模样逗乐了,点了点她的脑门说:“你还晓得害臊,成天尽琢磨吃的了。”
春河原本趴在炕上,脸都快贴到沈华脸上,听到做拌面的话,仰起头说:“二姐琢磨的都好吃。”
王氏哭笑不得,顺手也点了点他的脑门,骂道:“咋好呢,一家子小馋猫。”
说归说,王氏还是利落的抱着小麦粉去擀面条去了。
春河把他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做了,亲了亲沈华的脸后,呲溜下炕,追在王氏屁股后头喊,“娘,小河要吃的是拌面,不是菜面。”
人都走了,沈华终于找到机会问夏凉川,“仗打起来了吗?胜了吗?”
夏凉川不妨她突然问这个,猜到她家可能有人去服了兵役,语气有些沉重,“据传来的消息,形势不好,渔阳失守,很快就会攻到高阳,高阳兵弱,抵挡不了多久,过了安邦,就到广宗了。”他顿了顿,问道,“你家谁去了?”
沈华不懂他说的哪是哪,但听口气,应该很快就会打过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安邦到这,过几州?”
“三州。”夏凉川知道对方不好糊弄,不如明白的告诉她,好叫她心里有数。
沈华点头,三州就是三个省,这时候三个省有多大?朝廷和民间仿佛两个世界,若不是征兵,平民百姓根本都不知道打仗了。可兵都征到都城附近的村里,可见仗是败了,她只求这些当朝执政的别为难她们这些老百姓就好,至于谁当皇帝和她没关系。
沈华坐了起来,用被子围着,声音因为发烧有些沙哑,她闷闷的说:“我二叔去了,快四个月了,他家小儿子刚过的百天。”
夏凉川瞧见她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他微微皱眉,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回军中,你快把酱菜腌了与我。”
“……”
沈华皱了皱鼻子,还能好好聊会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夏别扭:谁要糊我脸的,站出来!
夏别扭:谁说我不讨喜的,站出来!
统统让你们去腌酱菜去!!!
第94章
中午吃的拌面配夏凉川带来的腊肉, 他刚从南方筹粮回来,除了沈华外,沈家人都是第一次吃, 很不习惯。
何氏皱着眉不想再吃第二口, 又舍不得, 到底是肉做的, 她边吃边嫌弃,“还能有人把肉做的这般难吃, 白瞎了这上好的肉。”
沈华因为发烧,不让吃肉,她坐在屋里满是哀怨,不爱吃的人强忍着吃,她这个爱吃的人吃不着。
夏凉川临走前, 沈华给了他几坛子甘露子,也就是宝塔菜, 这还是秋天的时候她发动了近半个村的小孩帮她四处挖来的。这里的人别说吃,很多见都没见过,若不是小孩子贪图糖豆,也不会满山满地的挖, 挖到形状类似的便捧来换糖。
除了这个, 沈华告诉他过两日去给他送酱菜,冬日虽然没有黄瓜,但有萝卜,菜心, 冬笋, 她等好些了就着手腌。
夏凉川也不是真的就非要酱菜不可,不过听沈华这般说, 点头道:“我后日走。”
沈华摆了摆手,“知道了。”
那万分嫌弃巴不得他快走的样子,让夏凉川抿了抿嘴唇,他站了一会,见她好似无话再说,忍不住问道:“你二叔走时,你和他说什么了?”
这一问把沈华问的愣住了,她眨眨眼,努力回想,“啊,我送了二叔两坛酱菜。”
“……”夏凉川想到马车上的几坛酱菜,心里稍稍安慰了些,等他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他这酱菜是花钱买的。
因为时间赶,沈家女人们都来帮忙,洗的洗,切的切,沈婆子也没闲着,帮着看孩子的同时,还张罗着去收萝卜菜心。腌渍需要六个时辰,还要再风干一天,一直到第三天下晚,沈华才把十几坛子酱菜腌好。让沈老头送过去,一遍又一遍的交代,二十天后才能开坛。
沈老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贯钱,何氏看的眼睛放光,“咋啥买卖到了大嫂手里都这么赚钱啊?!”
这钱也太好赚了,沈老三沈老四还出去做工干啥?大嫂就是自私,有赚钱手艺不想着携带家里人。
王氏笑笑,没理会,光瞧见人前光亮,不见人背后辛劳。这次是有人帮手的,之前花儿腌咸菜,腌酱菜,母女三个腰和胳膊都能疼好几天。
她反正年纪大了,溪儿和花儿还小,要是落下毛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
王氏从来不小气,刨开本金,能赚六百文钱,她给每个妯娌都分了五十文,连沈婆子和沈老头都没落下,还凑趣的给了小春明和小春晖一人二文。
最后她又给了沈婆子五十文,让她去把萝卜菜心的帐结了,沈婆子嘟囔着:“乡里乡亲的,几根萝卜、几颗菜头哪还用给钱啊。”
王氏和她相处了八九年,哪能猜不到她的心思,但这个买卖不是一天两天的,便说道:“娘,这买卖以后咱还做呢,收本家的便宜,这回咱要是不给钱,往后谁还卖给咱啊。”
沈老头也竖眉说她,“老大家的说的对,自家吃就算了,做买卖的钱不能少,咱不能给话柄子给人戳脊梁骨!”
沈婆子讪讪的坐在一旁,“我又没说不给。”
正说着,阿午爷背着手晃过来,瞧见沈家人都在,笑道:“呦,今儿个倒是热闹,志良有福气啊……”
沈老头忙把阿午爷迎进来,他正好有事要问,“阿午爷,像成定他们这样的兵,有粮饷吃吗?”
“粮饷啊……”阿午爷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打仗是有粮也有饷的,能不能带回来,就看运气喽……大部分人,就像我这样的,一开始都是把银钱收起来,可后来,那些死在战场上的,银钱就没喽……那还存着干啥?”
“那军队里有可以花费的地方吗?”何氏抱着孩子坐到阿午爷跟前。
阿午爷稀罕孩子,想去摸孩子的脸,手伸到一半缩回来,用粗糙的手指头碰了碰春明的手,说:“有哦,军队里吃的都一样,但也有手头有钱的想开小灶,便去伙夫那自个花钱买肉吃。”
“那衣服呢?”何氏又问,自家带去的衣物都是粗布的,坏了谁给补?
“军队开拔前倒是会发,但也穿不长,更别说一场仗下来,几乎就不能再穿了。夏日还好,冬日就艰难了,冻病冻死的也有不少。”阿午爷摸了摸胳膊,那种冻的手脚冰凉睡不着觉的日子他是再也不想受一次了。
沈家人心中都暗暗庆幸,好在给老二带了些钱去,棉衣也带的不少,想来应该冻不着。
阿午爷瞧着眼里,叹了口气,带的再多有啥用,新兵去是要被欺负的,能给留一件都是遇到了厚道的老兵。
……
今年因为地窖建的大,加上沈华腌的酱菜,还有王氏偷偷攒了二十两银子,冬天日子不像往年那般难熬,而且王氏从县里回来还会割上几两肉。
秋日里那回沈婆子问她,她便说是主家和善,每次给她二三十文让她先贴补家里,欠的债可以往后延一个月。
沈婆子便明里暗里的说:“即是让你贴补家里,就别瞎花费,肉啊啥的吃个一两回就得了,哪有月月吃肉的人家。”
王氏便把剩下的钱交给沈婆子管,到了沈婆子口袋里的钱就跟进了貔貅的肚子似得,只进不出。到了第二个月,沈婆子就巴望着王氏去县里,等王氏回来后,见她没主动给钱,便有意无意的问:“今儿咋没割肉回来啊,孩子们一早上就惦念着了。”
王氏笑笑,“今儿忘了,明儿瞧瞧咱村里有没有杀猪的,割一点。”
沈婆子就说:“还是我去割吧,你面嫩,我去能多割点。”
王氏二话没说把钱给了沈婆子,慢慢的沈婆子也觉出味儿来了,大儿媳妇的意思是,钱可以交给她,但是她至少得每个月让孩子吃顿肉。
自那以后,王氏再从县里割肉回来,她就不吱声了,只是事后和沈老头唠叨,老大媳妇瞧着软绵,其实性子最是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