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安抱着小河大步走过去,把小河放下后,小心的将鸡从套子里解救出来,一只手掐着鸡翅膀,另一只手摆弄树杈套子,他确实没想到真的能收获野物,而且还是只母鸡。
几个孩子一心觉得今天能有鸡吃,所以情绪都有些兴奋,包括春山在内。他就差现在动手满山都插遍这种树杈套子了,连春文都说:“大哥,天还没黑,咱再做几个呗。”
春溪也附和:“三叔,你等我们会呗。”
沈成安看着安放在各处的大概二十个套子,乱七八糟一看就像小孩家胡闹的,却不成想真的有用,失笑的摇摇头说:“好,你们弄。”
春溪最喜欢三叔,因为三叔从来不嫌他们麻烦,总爱带着他们到处摸鱼打鸟。二叔虽然和三叔一样也不太爱说话,但两人性子相差太大,一个急躁,一个温厚。而小叔性子虽活泼,却不爱搭理他们,所以还是三叔最好。
别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比大人敏感和势利,知道谁最好说话,知道谁最心软,常常能抓住大人的软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冬日里天暗的快,好在这套并不麻烦,又插了十个左右,沈成安招呼孩子们回家。他依旧把小河抱起来,春武看在眼里噘起了嘴,闷不啃声的跟在一旁,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沈成安。
如此哀怨的眼神,沈成安自然接收到了,用春溪她们编多下来的树皮辫子绑了鸡脚,交给春山提着,然后一把抱起春武,“来,三叔抱你。”
春武将头埋在沈成安的肩膀窝里委屈的说:“有了小河,你们都不喜欢我了。”
沈成安笑了笑,说:“小河是弟弟。”不善言辞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和解释,只好抱着春武的手紧了紧,以表示自己没有不喜欢。
听见身后的动静,春文回头看了一眼,虽觉得春武比春河大三岁又重得多,但看到弟弟紧紧搂住三叔的脖子,便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
这一来一去又折腾套子,已经过了饭点,几乎家家都点起了油灯,也有几家舍不得点的,还有几家穷的买不起灯油的。不过从地势高的地方看下去,百户的沈家沟星星点点,很是漂亮。
天冷,没什么人串门,大家伙都早早的烧了炕躲被子里,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一天一天周而复始。
沈成安领着孩子到家时,沈婆子和何氏正站在院门口张望,何氏见到被抱着的春武,忙接过手:“哎呦,他三叔,你咋还抱着两孩子。大武多打手啊,来,给我,雪地不好走吧。”一边又数落春武,“你多大个人了,咋还跟小河似的要抱啊,也不害臊。”
春武垂着头嘟着嘴不啃声,何氏又有些心疼,缓和的语气说:“饿了吧,咱吃饭去。”
提到吃的,春武又来神了,蹬着腿从何氏身上下来,一把推开走在春山前面的春溪说:“娘,我要吃鸡!”
春溪稳住身子,生气的说:“春武,你干啥啊?”
何氏偷偷瞥了眼沈婆子,扯了春武一下,“大武,你咋推姐姐呢,咱家的鸡都要下蛋卖钱的,吃啥鸡?”
春武抢过春山手里的鸡:“野鸡!我捉的!”
沈婆子和何氏这才看见,惊呼了一声,一起看着沈成安,得到沈成安点头,这才回头朝屋里喊:“老头子,快出来,孩子们真套着东西了!”
沈老头一直坐在堂屋里编鱼篓子子,这种活摸黑也能干。听见外面的喊声,也不舍得松开手里的活,拎着编了一半的鱼篓子就出来了。驱到鸡跟前看了看,又上手摸了摸鸡毛和鸡爪子,点头说:“确实是野鸡。”
其他人听到动静跟着出来,就连沈成才也从西三间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书。
这一天的惊喜让沈婆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莫不是他们沈家也出了个神童!常听人说,哪哪有个三岁的娃子能说会写 ,出口成章,这读书能有天生的,想来这打猎也有天生的。她再看向孩子们的眼神就有些炙热,春山他们被看的不知所措,倒是沈华淡定的很,这些东西并不复杂,原本就是古人发明出来的,现代人再加以完善。她相信那些猎户有更厉害的陷阱套子,只是沈家沟的人没见过罢了。
“这次又是谁想出来的?”沈老头看向春山。
孩子们一致看向沈华,沈华微笑着比划了一个高度说:“阿爷,我想着,兔子都是蹦着走的,腿又短,如果它的头刚巧蹦进一个高高的圈里,它的脚不就够不着地了,这样不就套着了吗?只是……好似还是想错了,没套着兔子,套着了鸡,回头我再想想。”这事没必要藏拙,她越早展现出聪慧,就能越早的在沈家说上话,不然等到十几岁,就该把她嫁人了。
是啊,听起来很符合孩子的想法,孩子的世界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几个大人恍然大悟,如此简单到就跟孩子玩闹似的法子,好像随便想想都能想到的主意,为啥他们以前就没想到过呢?不过此时也没人纠结这个,看着孩子们殷切的眼神,沈婆子扛着压力说:“明儿把野鸡拿镇上卖了给你们买肉吃!”
一只家鸡差不多四十文钱,野鸡能贵个五文十文的,一斤猪肉分肥瘦才十五到二十文钱左右,割一斤猪肉回来比吃鸡划算又解馋。
只是,女孩子的主意太正可不是件好事,沈婆子看向沈华的眼睛里透着审视,高兴的同时心里多了层担忧。
孩子们听说晚上没鸡吃有点垂头丧气的,虽然沈婆子承诺明日有肉吃,但那也是明日的事了。
惦记了一路的鸡肉没了,春武口无遮拦的嚎起来:“我要吃鸡!我就要吃鸡,我现在就要吃!这鸡是我捉的,你还给我!”
第10章 抢食
王氏气的又要打他,沈婆子护住了,哄道:“好好,咱们先吃小鸡,吃大鸡生的小鸡蛋,明儿阿奶给大武做红烧肉。”
春武隐约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哭闹都吃不到鸡了,再加上看到他娘的脸色不好看,便收了哭腔。
王氏瞪了春武一眼,赔笑道:“娘就是疼孩子。”
“我的孙我不疼谁疼。”沈婆子揽着春武往厨房走,“饭菜都给你们留着呢,快来吃,阿奶再给你们蒸个蛋。”
三个鸡蛋加点盐搁水能蒸出一大碗,六个孩子一人两勺,还留了一大勺给沈成安。
沈成安推辞:“娘,我不吃。”
沈婆子便直接把蛋送进对方碗里:“不差你这一口,吃吧。”
春武吃完了碗里的,便伸手去抢沈婆子手里的蒸蛋碗,因为那碗里还剩下的一点汤汁,还有碗边上沾着鸡蛋沫。沈婆子不防孙子来抢,担心将碗摔了,一边收着点力一边护着碗往春武面前送:“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就这样一个用力一个收力,碗里的汁晃荡了出来,正好溅在了春溪的过年衣服上,加上之前春武推她,当场就沉下脸:“天天是饿着你了还是咋的,有你这么抢食的吗?看看你的吃相,以后谁敢带你出去吃席面,不够丢人的!”
几个孙子里,沈婆子最喜欢春山,长孙,性格又温和;其次是春武,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春武就属于那会哭的;而春河则太闷了,有点内向。至于孙女,她虽有些重男轻女,但都是自家孩子,还不至于偏的太过分。只是春溪打小嘴巴就不饶人,沈婆子不太喜欢她这一点,相比较而言,春文就斯文内敛多了,女孩子就应该这个模样。至于沈华,一直不打眼,直到这次晕酒醒来后性格大变,沈婆子才认真注意到这个小孙女。
“衣服脏了又不是不能洗,你咋这么说弟弟?”沈婆子见春武开始瓢嘴,怕他又要哭,忙撕了一块窝头沾了蛋汁送进春武嘴里。
春溪觉得委屈,更是不依不饶,但她不敢对沈婆子,只冲着春武说:“你把我衣服弄脏了,你还哭?一天天就知道哭,爱哭包,没出息!哼!”
看着春溪气的跑了出去,沈华只觉得头疼,真是要消化不良。
“这死丫头!”沈婆子骂了一句,继续喂春武,瞥眼见春河眼巴巴的看着,又喂了一口给春河。这下春武不干了,喊着那是他的窝头、他的鸡蛋,然后气恼的从沈婆子的怀里挣脱出来,大哭着进了西屋。
紧接着西屋传来何氏训孩子的声音和春武断断续续的告状声:“你咋天天为了吃哭,张嘴就哭,啥事不能好好说,还有没有点出息……弟弟吃你口鸡蛋咋了,他小,你让让他能咋地……春溪骂你,她为啥骂你……”
春武一边哭一边说的不清楚,何氏是个急脾气,牵着儿子去厨房看了眼,见春溪不在,就站到东二间门外喊:“春溪,你出来下。”
春溪早听见了动静,打开门出来,不用何氏问,便把换下来的衣服弄脏了的地方摊给对方看:“二婶,他吃个饭跟打仗似的,把我衣服都溅脏了,我凶他两句,他还委屈上了?”
何氏就着屋里的灯光扫了一眼斑渍,暗光下根本不显眼,主要是新做的,她假意的拍了春武两下说:“多大点事,二婶给你洗,大武年岁小不懂事,你也让着他点。”
春溪撇了撇嘴,心想花儿比他还小两月呢,更别说小河了。正要开口,东屋的门打开了,王氏站在门口说:“二弟妹,没事,让她自己洗,做姐姐的一点小事也要计较。”
“娘!”春溪跺了下脚,气的回屋碰的关上门。
何氏不妨大嫂会突然出来,好似自己趁她不舒服欺负春溪似的,面上有些尴尬,抿着嘴说:“大嫂,你快进去吧,别入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