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的事一步一步来,沈华不急,倒是春溪,让她有些担心,临近成亲的日子,春溪显得有些焦虑,王氏催着她将高林的内衣袜子等贴身之物做两套出来,她却拿着针线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沈家人都瞧出她的不对劲了,但却不知道她怎么了,也就无从劝起,均小心翼翼的让着她。
只背后何氏跟沈老二碎嘴,说王氏有些亏了春溪,春溪肯定是心里不得劲了,以家里现在的门楣,就算配不上达官贵人,小门小院总是配的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雨,我买的小花苗啊~~~肯定要被砸死了~~~~【虽然不砸死我可能也养不活~~~】这样一想,我就不起床去搬它了【一夜好眠】
第124章
何氏想想, 又拉着丈夫说,“我可事先和你说明白了,咱家文儿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家, 去了就是吃苦的, 啥都要靠自个挣。我是受了一辈子的苦, 可不能再苦了我闺女。”
谁家闺女谁心疼, 媳妇这么说也没错,沈老二也确实觉得秦寡妇家家底薄了些, 不过娘家有人能赚钱也成。
“日子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娘家,有花儿帮衬着,日子差不到哪去,我瞧着意思是要把宣纸的生意给春溪带过去?”
何氏扯着嘴角摇头说:“就花儿那么精明的丫头,能把这么赚钱的买卖送人?你瞧着吧, 不能够!就粥和腌菜要不是这个铺子她与人搭伙了,你以为她能让给咱, 打小那小丫头心眼就多,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咋生了这么多心孔。”
与此同时,东头屋里, 春溪确也在和王氏还有沈华谈着嫁妆的事。
“花儿, 这买卖我带过去,也做不长久,林子哥的性子哪能与人谈买卖啊,到时候好好一门生意就糟蹋了。”春溪思量了许多天, 还是觉得带过去不合适, 说起来是她管着的,可她就管打筛子和蒸煮, 后期碾碎,打浆都是三叔三婶忙的,她哪有那个力气,而且她家的纸做的好,也是因为花儿在里面加了蜡糨,树胶,矾石水。
别看就这几样东西,当初可是琢磨了一年多才做出第一张纸来,这是花儿的心血,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
沈华隐约猜到春溪的顾虑,原本她想造纸,是实在受够了玉米叶子,想说既然要琢磨草纸,干脆当成买卖来研究。
王氏其实心里头也觉得婚事上有些亏了春溪,她拉着春溪的手,柔声细语的说:“谁一生下来就会谈买卖生意的,你大哥读书,走科举的路子,大河之前跟着姚师傅学木匠手艺,现在来了朝都,等忙完了你的事,我就去给他再寻个师傅,花儿你就更不用愁了,她到哪都吃不了亏。”
春溪依旧摇头,“娘,这事你们都别劝了,我都想好了,我嫁过去就跟着秦婶子学织布,她的那门手艺总不能断了。”
王氏一愣,显然没想到这茬,她拍了她一下,笑道:“我咋生了这么一个不害臊的闺女,还没嫁过去,就想着继承婆母的手艺了。”
春溪指指沈华,“娘,最不害臊的在那呢!”
沈华看她,呵呵道:“也不晓得是谁半夜做梦笑的咯咯响,喊着林子哥……”
“呀!你个损丫头!”春溪怪叫了一声,上来捂她的嘴,恨恨的说,“你就瞎说,我啥时候做梦梦见他了!”
两人正闹着,外面突然出来沈成才的声音:“爹,娘,你们快出来,快瞧瞧谁来了!”
书院在东南角,沈成才又不愿意住在书院,每日回来天都已经黑了,今儿回来的倒早。
三人闻声出去,原来是沈员外和沈少爷来访。
沈纪元看起来变化很大,站在那十分的沉静,温雅的与众人打招呼,轮到沈华时,眼中亮了亮,柔声道:“花儿?”
沈华笑着点点头,看来她是没怎么变,谁都能认出她来。
沈纪元也笑起来,习惯性的想要摸糖果子给她,才想起自己早就不吃糖了,垂了下眼,掩饰的问:“春武呢?可是去读书了?”
“是啊,春武和大哥要下晌才回来。”她用余光瞧了一眼沈员外,他好似老了很多,以前身上珠光宝气的,现在连腰间缀玉都没挂,估计这几年日子不好过。而面前的少年,眼中依旧清澈,没有一丝阴郁,她笑着说:“小时候你请我吃糕点,今儿你来我家,我请你吃啊,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这几年他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今日他原是不想来的,特别是听他爹说沈家现在不同往日,他就更不愿意来瞧人脸色。
可心中到底惦记着小时候喜欢的小姑娘,想要见上一面,却不曾想,她们一家待他如初。
就连他以为自己所了解的春武的娘,都小心翼翼的面对他,生怕言语间伤害了自己。
沈纪元觉得喉头有些哽塞,手里的糕点就有些难咽。
见状,沈华倒了杯大麦茶送到跟前,“自家炒的麦芽,可香了,你喝喝看,若是喝的惯,给你装一包回去。”
沈纪元忙端起喝了一口,然后与她道谢,“没想到这麦芽茶也能如此香。”
家里来了贵客,沈婆子就想包饺子吃,再炒一盘白菜,烧一碗肉,配上酱菜,也不寒碜。
沈员外这次来就是来认个门,以后常来常往,在朝都互相有个帮衬。
趁着沈老头和沈员外喝着茶,沈成才拉了王氏去一旁说:“沈员外原是来投奔亲戚的,哪晓得,以前大家日子都好过时,是亲戚,现在日子都过得紧,那就是负累。勉强让他们住在外院,我瞧着那都是仆从住的地方,这次能进书院多亏了员外爷,咱们一个祖宗出来的,得守望相助。”
王氏听了唏嘘不已,更是心疼沈纪元,她现在用的那方纱帐还是他送的呢,但她听丈夫的意思,是要接济些银子?
沈成才一瞧王氏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岔了,忙说:“我说的不是银钱上的事,是沈少爷,他明年想考童生试,找我讨教讨教。我想着,白日里我在书院,只有晚上得空,不如叫他在咱家住上些日子,你觉得成不?”
王氏有些犹豫,家里头姑娘大了,春溪开了年又是要出门的,沈少爷将将十六,这住在一块,若是两人瞧对了眼,她如何和秦嫂子交代。
这么一说,沈成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可要是回绝了,岂不显得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王氏伸头瞧着与小闺女站在院子里的沈纪元,总觉得这孩子变沉默了,那挺直的脊背透着一股子倔强,她叹了口气说:“成吧,这几天我拘着点溪儿,让她少出屋。”
沈成才的提议正和沈员外心意,儿子虽然在书院读书,可先生待他并不特别,更不可能给他额外提点,思来想去,只有沈秀才能帮助一二。
他忙掏出一个荷包想要付吃住钱,被沈成才拒了,自从书院的事后,他明白他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人脉!
恰恰沈员外还有些人脉。
沈纪元就此住下,白日里读书,累了就跟在沈华后面看她忙里忙外。偶尔还与她出门,一起去瞧绣娘的进度,一应行事沈华并未避着他。
初始他并未察觉,后来就觉得她是有意如此,沈纪元叹了口气,既高兴她顾及他的心情,又觉得被她如此刻意对待,有些难过。
他站在那,凝视着她,明年她就十四了,他若是请人来提亲,她会应吗?
心头有些乱,沈纪元转身出去,站在屋外,冷风吹着,感觉清爽了许多。
夏凉川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陌生少年站在绣房门口,正疑惑着,他看见沈华从里面出来,笑盈盈的与那少年说话:“走吧,我给大姐订的那副头面应该好了,我们去取啊。”
少年解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披上,“今儿这么冷,你出门怎的没穿个大氅?”
“不冷。”沈华虽这么说,却没有拒绝沈纪元的动作,她余光一扫,突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侧头看去,瞧夏凉川脸色不好看,明白过来,忍不住暗暗好笑,冲他招手道,“夏大哥,我刚刚瞧了,第一批活计已经在收尾,很快就能上架子了。”
他与她就只有买卖可以说吗?
夏凉川看着她身上的那件斗篷觉得无比的碍眼,冷着脸走近她,“我进去瞧瞧,”进去随意看了几眼,好似才想起什么,又出来问她,“绣屏的框架,你可有意见?若没有意见,我便按时下的做了。”
说起这个,沈华忙对沈纪元说:“你再等我一会。”然后跟着进屋去。
屋里烧了好几个火盆,暖和的很,夏凉川瞥了她一眼,“你不热?”
沈华笑了,故意逗他,“一会出去还要再穿,可不麻烦。”
夏凉川抿了抿嘴,说起屏架,谈正经事,沈华也收了玩闹的心思,引着他走到一个绣架跟前,“夏大哥,这幅踏浪而来要用银线缠了屏框,屏架最好是白色的,还有这幅蝶舞,屏框做成扇状,架在屏上,最重要的是这幅水中魅影,我是要放在铺子中央当镇店之宝的……”
事情说完,沈华便要走,外面冷,沈纪元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久。
夏凉川瞧她急切的样子,心中酸酸的像是打翻了五味杂瓶,跟在后面闷声问:“你刚刚出来怎么没瞧见我?”
沈华回头看他,笑的眉眼弯弯,“我眼睛没瞧见你,可余光里全是你啊。”
夏凉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听在耳朵里为何像是情话。主要是对方的神色,半点不像是在说情话的,况且屋里还有这么多绣娘,应该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