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气人的是,这个王叔除了对父皇有点好脸色,对他这个太子根本没点为臣之道的意思,从不低声下气,从不和颜悦色,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他继位后,依旧如此。
虽然先帝临终之前立下遗诏,让他好生待这个异性王叔,殷昊轩也发下毒誓,忠于国家,誓死保卫,可他就是看这个冷冰冰的人不顺眼。
卧榻之间岂容他人鼾睡,何况是九五天子,即使殷昊轩没有任何兵权,可他战神之名遍布军中,当初他带领的军队更是把他奉若神明。
可皇帝到底是乱世之子,他做不来那种栽赃陷害之计,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
殷昊轩为周婉所救,也是因此原因。
那年不知从何传起,说离京百里的一座山上,是前朝皇帝家族所在之地,前朝末帝荒淫,酒池肉林,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便在家族所在地建藏宝之地,只盼国家万古长青下去,不想他那一世便是亡国。
谣言越传越真,最后朝臣都动了心,纷纷上书找寻前朝宝藏,造福万民,皇帝一看,得,殷王辛苦一趟,去吧,战神出身,找东西你应该也在行,而且我眼不见为净,省心。
殷王可有可无,淡然领旨,点人出发,不想这一下就给雷劈死了。
跟随的士兵亲上朝启殿,描绘自己亲眼所见。
彼时午后,秋高日爽,天清气朗,殷王带队进山,正不紧不慢找寻线索,只见那崖边高地金光闪闪,好似有些东西,殷王便飞身过去,正待探查,就听青天白日,一个晴天霹雳落下,那声音如同耳边擂鼓,轰烈激荡,众人瞬间就听不见东西了。
那士兵眼睁睁看着手腕粗细的紫雷生生劈进了殷王的身上,只眨眼间,殷王就灰飞烟灭,毫无踪影了。
皇帝听后心中不知滋味,他原本不待见这个王叔,可自他监国,这王叔除了像个冰块一样不搭理人,倒也没惹过事,甚至还替他处理了一些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被雷劈的渣都不剩,这心里,可算是五味俱全了。
可大臣都是靠揣测皇帝心意活着的人精了,自有那投降后从前朝到今朝的老油条,本就对皇帝与殷王的关系有所猜测,见那士兵说完,皇帝并无任何悲戚之色,便知皇帝心中,这王叔只怕没什么分量。
随即便有人上书,殷王灰飞,天谴之,其手中人命无数,滔天罪恶,业障难填,是为天收。皇帝看后并未反驳,算是默许。
这下便更有人跟风,随即什么十大罪名、八大死罪,纷纷出世,这次皇帝倒是留中不发了,可架不住这态度,完全没有维护的意思啊,这就是圣意啊,军中且不提,民间之中,殷王就成了个无恶不作、贪赃枉法、肥油大耳的大贪官。
后面的事情还是殷中告诉他的,惜时听后只是一嗤,漫不经心说了句,“小儿。”
不过这些事情他不打算告诉周婉,他心中的人儿,只需要不受拘束,快乐便好。
只是人总是不禁念叨,周婉只是问了一句关于皇帝的话题,这刚吃完饭,一家人还没散,便听下人回禀,宫里来人宣旨了。
几人正坐在桌前聊天,周二柱与郑氏念叨着到了京城也不能闲着,总得干点什么,惜时正劝他们好生养着,什么都不用干,周婉这还没发表意见,就被叫着听旨去了。
正厅里,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太监正静静站着,见惜时出来,忙上前请安,“奴才见过殷王,殷王爷千岁。”
周婉并未抬头,只听惜时的声音很淡,“何事?”
周婉歪头看向惜时的侧脸,换来惜时转头温和的一眼,便乖乖不动了。
那太监也并未介意的样子,只双手递上圣旨,然后说了一遍圣旨里的内容,“皇上听说您醒了,万分高兴,请您三日后进宫说话,还听说婉姑娘帮了大忙,让她一同进宫说话。”
周婉不想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她对皇宫可没什么兴趣,原本爹娘一直担心惜时,如今惜时醒了,估计他们会着急,周婉正想着找点什么事给他们打发时间呢。
那太监正心中惴惴,殷王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不然当年也不能失踪了就被扣了那屎盆子,还不是因着他三五不时的就来个虽然接了圣旨但是不尊圣意,当今圣上原本还忍着,可架不住这次数多了,太有损帝王尊严,果然,就听殷王回了一句,“我去就行了,婉儿……”
惜时刚想说婉儿就不必了,他想着当年选秀,婉儿就说过,这辈子都不想进宫,就算皇帝叫,不想去就不必去,可话未出口,就让周婉拉住了。
周婉原本也是抗拒,可她突然就想到了周静,当年周静可是说的进了宫的,这次进去,说不得能够遇到,再说那是圣旨,她可是没听过自古哪个人敢直接抗旨的,去就去吧,反正皇宫也不吃人。
惜时便未继续说下去,只应一句,“知道了。”
那太监告退时松一口气,心里庆幸这差事还算圆满,他是眼看着皇帝长大的,如今皇上龙虎之姿,威严日盛,这要是殷王归来第一次就被驳了面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那太监走远,周二柱和郑氏这才敢大口喘个气,郑氏当先便问了,“惜时,婉儿可是什么规矩都不懂,我听戏里说进了皇宫就是一直跪着,不停磕头,婉儿这身子……”
郑氏一脸心疼的样子,周婉看的一笑,刚要给她说一下宫里的事情,跪是跪,可也不用一直跪,不想惜时毫不在意的安慰郑氏,“娘,你不用担心,婉儿谁都不用跪”,说着便看向周婉,眼里毫无说起皇宫的慎重,“你带着玉佩。”
自上次殷中说了那玉佩的来历,周婉一家人恨不能供起来,这东西太尊贵也太贵重,周婉便再也没有带过,如今惜时提起,她才想起那玉佩被她藏起来一直忘了还给惜时了。
周婉不禁提起,“惜时,我听殷中说,那玉佩是先皇给你的,就和免死金牌也差不多了,我还是还给你吧。”这死者赠与的东西,再送给别人,好像有些不尊敬的感觉啊。
“无妨,这是定亲礼,就是你的,他不介意。”惜时却是毫无负担。
周婉看惜时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问了,她便与惜时说道:“惜时,阿静说是进了宫,我想着是不是能遇到她呢。”
惜时嘴角露出一个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还以为你是怎么的,要是想见她,我让人叫她来府里就是了”,他好似一个沉思,又道,“罢了,既然已经说了,你就走一趟也好。”
周婉不知有什么好,只是问惜时是不是要学学规矩,不想却被惜时一口回绝,只说要再多做几身衣裳。
惜时安安稳稳的样子给了周二柱与郑氏莫大的安慰,原本他们觉得见个县太爷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可到了惜时这里,好似见皇帝都,不算什么?
周婉不知道的是,她这边惜时给张罗着做新衣,宫里也有人正嫌弃衣裳不好看,要做新的。
第72章 精灵
皇宫,栖凤宫中,一宫装女子正对着面前跪着的人发脾气,她一张瘦弱的脸,一身红衣,发髻高盘,年纪十五六的样子,却没有少女的娇俏,反而带着满满的盛气凌人,此人正是长公主云蓉,“什么,你说这三件衣裳三天做不出来?”
跪着那人有些发抖,却还是强忍着回了句,“回长公主的话,三日着实过急了,此霓裳彩衣是为双面绣,所需绣线百余种,不仅要绣娘技艺高超,更要……”
“闭嘴!我说了,三日后我要三件霓裳羽衣,你这尚衣局,本就是做衣裳的,我说,你只需听就是了,做不出来,杀你全家!”云蓉满脸狠毒,指着跪着的人恶狠狠的吩咐,这句话一出,吓得整个殿内服侍的人均跪下,嘴里不住说道,“长公主息怒,长公主息怒。”
“这是怎的了?这跪了一地。”云蓉还想说什么,听到这话便住了嘴,她见那一身明黄衣裳的人进来,忍不住跺了跺脚,“大哥~这群人就知道气我,我不过想做个衣裳,就给我推三阻四,还说我要的急,我看她们就是不想活了,根本没把我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皇帝云延晖看着这个妹妹,心里一阵无奈,这个妹妹,说起来他们一家人心里都有愧,年少时他与弟弟均跟着父亲镇守边关,那年母亲妹妹被前朝末帝抓入宫中,母亲为了护着妹妹,受尽侮辱,要不是元荣帝想着用她们两个威胁父皇,说不得早就死了,后来殷王以迅雷之势进宫,不等皇宫内有所反应便一箭射死元荣帝,亲自去后宫救出了母亲与妹妹,妹妹受母亲保护,毫发无伤,可母亲自己在见了家人一面后便自尽而亡,彼时妹妹年仅十二岁,许是在宫里受了刺激,只要见到男子便大喊大叫。
后来他才慢慢知道,大喊大叫是母亲教给妹妹的,妹妹喊叫起来状若疯癫,甚是吓人,原本许是装,可后来便成了真,即便后来慢慢调养好了,妹妹也甚是抗拒男子,只除了殷王。
这个妹妹,他也知道,经历了幼年那事,现在性子颇是古怪,对着下人非打即骂,性子很是跋扈,可到底是自己亲妹妹,他除了哄着宠着,别的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