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带着刺骨寒冷,狠厉非常,御医一时僵住,浑身一阵冷汗下来,忙撤回手,忍不住后退两步跪下,“参见殷王爷。”
“惜时?你醒了?太好了!”周婉因被御医挡着,并未看到惜时的眼神,她紧张的站在一旁,只看到御医后退这才察觉到惜时醒了,顿时坐到床边,小声惊呼。
惜时听到周婉的声音,顿时眼神一变,眼睛里带着些委屈。
周婉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惜时,她声音都有些颤抖,“惜时,你,你还记得我吧?”
“婉儿。”
周婉的眼泪吧嗒一声就落下来,惜时还记得她,没有忘记这几年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惜时眼里闪过心疼,拉住周婉的手,轻轻给她擦眼泪,不忘诉说委屈:“婉儿,他们把我抓来了,还不让我找你。”
跪着的御医一阵冷汗,娘唉,听说尚书大人那是恭恭敬敬把您请回来的,怎的就成了抓,还有,您这声音,怎么变得如此温和,莫非,御医心中一惊,莫非殷王并未恢复记忆,刚刚那一眼只是他潜意识下的反应?
御医抬眼朝殷王方向看了一眼,正正撞见他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浑身一凌,随即便低下头,卑职错了,卑职有罪,卑职不该怀疑王爷,那眼神,就是从前的殷王爷。
周婉却是没有关注惜时的眼神,她泪眼朦胧,声音忍不住的带出了哽咽,“呜呜,惜时,你吓死我了。”
原本给她擦眼角的惜时听到哭声,顿时一阵惊慌,他一个挣扎便要坐起来,“婉儿,你别哭,我没事了。”
一旁的郑氏都忍不住哭了,太不容易了,这些天,都提着心,就怕惜时再也醒不过来,如今可算是好了,她见惜时要起来,顿时摆手,“惜时别动,你刚刚醒,好生躺着。”
周婉也拉住惜时的手,“惜时,你别起,太医刚刚给你行完针,你刚刚恢复,要静养”,她转头看向还跪着的御医,“太医,您给惜时看看,开个调养的方子吧。”
“是是,卑职分内之事。”御医说着,却并不起身,直到惜时说了一句,“起来吧。”他才起身朝前走了两步,这次却是不敢抬头了,只规规矩矩给惜时把了脉。
片刻后,御医语气里带了些高兴,“殷王爷,如今您已经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几日便可,卑职开个方子,您吃五日即可。”
惜时还未说话,周婉便问了一句,“那五日后,还需要开别的方子吗?”
“回婉姑娘的话……”
“是殷王妃。”那御医还未说完,便骤然被惜时打断,他声音淡淡,音调毫无起伏,听在御医耳朵里却如同惊雷。
京官里人人知道,九千岁说话声音越是平淡,心里的怒气便越多,怒气多了,那就要见血。
那御医冷汗顿时下来了,忙跪下答话,却听周婉说了句,“惜时,咱们还没成亲呢。”
御医正心中擂鼓,就听殷王颇有些委屈的声音传来,“婉儿,咱们定亲了的,你不能不要我。”
娘胡子神啊,这还是杀人如麻的九千岁吗。
周婉此刻却是不再反驳了,她顺着惜时说了句,“那倒是,惜时,我还以为你想起以前的事,不要我了呢,还有这玉佩”,周婉说着便要站起来解下腰间的荷包。
惜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婉,下一刻便传出惊恐的声音,“婉儿!”
只见周婉刚站直身子,低头的瞬间整个人立即朝后仰去,惜时猛得站起揽住周婉,慢慢把她放到床上,他看着周婉变得苍白的脸,声音冷的如同寒冬,“怎么回事!”
周二柱与郑氏也是急忙上前,见周婉小小的脸上无一丝红润,平日里活泼机灵的大眼睛也紧紧闭着,两人脸上一阵心疼。
郑氏拿帕子擦着眼泪,“惜时,你别担心,婉儿这是累着了,在石头镇就提心吊胆,又出了那档子事儿,来到这里以后担心你,婉儿吃不下睡不着,我自己的闺女,我知道,她硬撑着呢,你醒了,她这是放了心,才撑不住了。”
惜时听了郑氏的话,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嘴里吩咐不停,“还不给王妃看看。”
那御医只觉屋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多,婉姑娘晕了,殷王的声音又开始平淡的让人头皮发麻,“是是,卑职看。”
待确定了周婉只是疲劳之下的反应,并没有其他病症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惜时转身对着周二柱与郑氏道:“爹娘,婉儿没事,你们放心吧,她这是累极了,这些天你们定也累的很,我看着她,你们也回去休息。”
郑氏摇摇头,“我在这看着婉儿,你刚醒,还得休息呢。”
惜时便安慰郑氏,“娘,你放心吧,我看着就行了,这些日子你们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别让婉儿担心。”
郑氏还想说什么,被周二柱悄悄拉了拉袖子,顿时停住了声音,周二柱说了一句,“行,惜时,你好好看着婉儿,我们先回去,婉儿醒了,来叫我们。”
惜时连忙点头,不顾那御医担忧的表情,起身送二人出去。
“他爹,你怎的不让我看婉儿,我担心。”出了门,郑氏便问周二柱。
周二柱摸摸手腕上固定用的木板,对着郑氏小声解释,“惜时刚醒,这些日子,闺女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让他们两个人呆一会吧,这两个孩子,都受苦了,闺女没事,咱们就让先回去吧。”
郑氏不想周二柱还有这份心思,她转念一想,便跟着点了点头,可转眼她又担心上了,“如今惜时家大业大,我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娶咱们闺女,可以前说的那些,可就……”
周二柱知道她说的是上门女婿的事,不等郑氏说出口,便打断了她,“她娘,经了这件事,我的心思淡了,什么都不如闺女重要,要不是惜时心里念着咱丫头,那护卫也不会去咱们铺子,那咱们闺女……”周二柱闭闭眼睛,他声音里带着万分肯定,“就冲着惜时这份心,这个事,咱们也不能再提了。”
郑氏听了沉默半晌,“他爹,是这么个理,就是,就是对不住你。”
周二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拍郑氏的胳膊,“又说这个了,不用放在心上,不是什么大事。”
另一边,惜时谴了御医退下,细细看了看周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随即示意殷中跟上,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隔间的小书房,便听满含阴鸷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说。”
第70章 私语
殷中还未从自家主上醒来的激动中回神,听了惜时的话一个激灵,当即跪地,一五一十从惜时昏迷后开始说起。
殷中说完后,屋里一时极静,半晌,惜时声音极轻地问了一句,“那姓吴的带来了?”
虽那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怒气,殷中却听的发抖,他连连回复,“带来了带来了,其他随从就地格杀,只带来了那两个公子。”
惜时起身当先而去,殷中紧跟其后,出去时,只听屋里一阵簌簌声,他回头一看,乖乖,主上坐的那椅子,碎成了末末撒地上去了。
此时惜时只穿了一件家常长袍,因一直躺着,头发并未束起,而是简单在身后束起,他凤眼潋滟,鼻梁挺直,微薄的嘴唇轻抿着,躺了这些日子,即便后来能饮下汤水,依旧很是消瘦,整个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前院,王府地牢里极为空荡,只有临近出口的牢里,两个人瑟缩在墙角。
自惜时一进牢房,钱武就敏锐的感觉到,牢房里好似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就变成了风雨欲来,整个气氛都凝固了。
看着惜时走近,他忙使劲拉扯着睡着的吴能,如今就靠着吴能活命了,他力气颇大,不过几下,吴能便醒了,他一时有些恍然,想要说话,可嘴里塞着一块布,挣脱了半晌,待看到惜时,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唔,唔……”吴能满眼怒气看着惜时,示意他松开绑着他的绳子和嘴里的布。
惜时撩起袍子蹲到吴能面上,漆黑的衣袍趁的他眼睛漆黑,狭长的凤眼竟显的有些妖魅。
半晌,惜时薄唇轻启,“听说,你姐姐是宫里娘娘?”
吴能一听这话便做个满面嚣张的样子,挑眉示意惜时赶紧放了他。
“那我便在你姐姐面前,杀了你。”惜时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随即眉头轻皱,“可也不能让你活的舒坦。”
惜时双指嗖然伸出,只听咔咔两声,随即便听到吴能大力‘唔’了几声,他目眦欲裂,脸上青筋暴起,钱武已经瘫了,他眼睁睁看着黑衣领头人手指那么一捏,吴能的两只手便不正常耷拉着,他的手腕,碎了。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个二世祖,仗着着权势,便横行霸道,我看不见也便罢了,可这次,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惜时每句话里都带着动作,不过片刻,钱武便看的撑不住了,他闭眼前,看着吴能整条软塌塌的胳膊,只想着,让他死个痛快吧。
周婉在朦胧中醒来,双眼放空了一会,眼泪一下便出来了。
“婉儿?”
“惜时?惜时!你真的醒了,我以为我做梦了,惜时,你真的醒了。”周婉转头,不可置信看着趴在一旁的惜时,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