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众人受训领命。
等台上宗主离开,唐长老也带着随行弟子下去,看着淹头搭脑的他们,冷声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莽撞。念你们不过是从犯,暂且罚你们重新回练峰重学三个月。”
“啊?”弟子们哀嚎,“让我们跟小师弟们一起学习吗?唐长老,这太丢脸了!”
“是啊,我们是无辜的啊。”
唐长老不为所动:“丢脸总比丢命好。继续到听你们描述,足以窥见姬少主遇到的妖邪乃是生自恶海的不祥之物,能轻易混乱人心,你们一旦遇上,下场只会比姬少主更惨。也就是这次有那个叫燕殊的女子收拾残局,不然,你们早就同那小世界一起消亡了,哪里还有本事跟我在这里顶嘴!”
弟子们哭天喊地,却唤不回唐长老一点好脸:“再拉扯不清,便再加三个月,定定性子也是好的。”
“我们错了,我们这就走!”识时务转身就跑。
陈母安置好受伤的陈珊珊,匆匆赶来时,现场已经楼去人空,她又跑到掌刑司,终于在门口拦住唐长老。
待问清楚判决后,整个人哭得将要昏厥过去,她紧紧拉着他衣袖:“那个女人呢!那个叫燕殊的女人呢?!我儿是咎由自取,可她都已经被剔除怀江峰,这种惩罚足以刻骨铭心!而那燕殊出手如此狠毒,导致我儿至今不醒,难道都不用付出代价的吗?你们都不要追究她的责任的吗?你们莫不是看在她是姬氏少主的朋友份上,才网开一面罢?可笑泱泱净宗,竟要看姬氏脸色!”
唐长老甩袖拂开:“陈夫人还请慎言!此事同姬氏有何干系?陈珊珊与燕殊乃是私愤,况且这个事情也是您女儿挑起的,这世上还没有以结果论对错的道理!你让我们掌刑司如何为她讨回公道?陈夫人,此事判决已得宗主示下,断然没有反口的余地。你如此胡搅蛮缠,还不如尽早去请乐游峰求医。”
说完,对她一拱手,回掌刑司处理事情去。
陈母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皆是苦水,嚎啕大哭。
她如何不知去乐游峰求医是重中之重,可她不甘心!
她的女儿乖巧听话,最是认真努力,是她最为得意的孩子。如今竟然落得这等悲惨下场,那个女人身为罪魁祸首,怎么可以一点代价都不付?
“……对、对了!”
她突然止住哭声,想起自己还在外界的大女儿,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的恨意,“陈瑶是珊珊大姐,理应为她讨回公道!软骨头净宗不去追究,而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风雨大作,掐指一算,又到了求收藏的时候了呢。
唉……
第11章
与此同时,丝毫不知自己被人怀恨在心的燕殊,已经同嬴少牢一起到了位于云端之上的天虞峰居所。
转过数道行廊长桥,跟着前面高大的身形,一直来到高墙深院中央的歇山顶殿内。
“此乃诸峰灵脉汇聚之地,得天地造化,灵气最是精纯浑厚。我也已经支会过灵均师门,将这里的事情如实告知,可让他安心在这里修养。”
燕殊点头致谢,俯身将猫儿放在内殿榻上。
嬴少牢翻手握着一颗金色灵珠,欲放入他体内,却被她敏捷地攥住手臂,警觉质问:“这是什么?”
他从容笑道:“这是我的灵丹,可以帮助灵均更快恢复。你放心,他是千年来唯一降生的神血子嗣,如今他的亲眷皆不在此,我帮助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神血?不是猫妖化形吗?”
嬴少牢眉目灿然幽邃:“自然不是。神血一脉乃是传承自上古,与妖族不同。万载之前,拥有并觉醒神血之人,皆有着各自卓绝可怕的特殊能力,轻易便可通天彻地,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不过,时移世易,神血凋敝,当初名声煊赫的上古八族差不多都已经消亡在漫长的时光中,我也是侥幸才得以觉醒体内神血。而今,问道长生都是以灵根论长短,唯有琉璃境的姬氏才拥有唯一一个神血子嗣,也不怪你不清楚。”
“可你为什么要帮他,还这样的尽心尽力?”燕殊直觉奇怪。
“灵均虽然不是我亲子,但我与他同属于神血一脉,且与他亲人渊源颇深,他有难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将灵珠放于姬灵均体内,他微微测过头,对燕殊叮嘱,“他在这段时间会陷入深眠,等他再次醒来便会无恙。我这里也会让姜平再过来给他瞧瞧,更稳妥一点。我知道你忧心于他,天虞峰除了我之外,并无外人。所幸这里生活寝具一应俱全,如不介意,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照顾他。”
他的理由说服不了燕殊,但她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欲望。
嬴少牢离开内殿时,视线余光透过窗棂看到她正伏在榻前,慢条斯理地与猫崽子说着什么,抬手拨弄着他的胡子,脸上无意间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朦胧如中秋之月,皎皎不可及。
他有一瞬恍惚,脸上飞快闪过某种猝不及防的东西,然而外露的情绪稍纵即逝,在他转过一道院墙后就已经恢复往常行云流水般的沉稳从容,方才一切都宛若错觉。
翌日,燕殊用过膳,桌面上的残羹剩饭便如同它莫名其妙出现那般,又不声不响地消失。
这白色宫殿中的一切都如此奇妙,所有被弄乱的,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原样。
正新奇着,嬴少牢面带歉意地走了进来:“实在是抱歉,本来我昨日已经通知乐游峰,只是不巧,姜平峰主正在外界游历,今日才得到他传讯说他此时地处偏远,一时半刻回不来。”
致歉后,他唤出等在殿外的一个女子,对她道,“乐游峰除了姜平外,还有不少医术精湛之人。听闻灵均受伤,姜平也是心急如焚,特意让姜薇长老过来诊治。她是姜平的胞妹,能力也甚是出众。”
姜薇面貌明媚可人,举止落落大方:“这就是燕殊姑娘吧,幸会。听闻此番遇险多亏您出手才得以转危为安,灵均不善言辞,我便代他先行谢过。”
燕殊摸着腰间的胭脂色衿带,拧眉望向嬴少牢:“她跟灵均什么关系?怎么说得如此亲密?我不喜欢,你让乐游峰换个人来。”
姜薇一窒,尴尬得面红耳赤:“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乐游峰除了我兄长,就数我医术好了!”
嬴少牢神情不变,仿佛被颐指气使的不是自己:“灵均与姜平自幼、交好,他们三人早就认识,算是故友。”
燕殊颔首:“医者不自医,还是避嫌比较好。”
见她言辞坚决,嬴少牢止住还欲说什么的姜薇,让她下去,重新换个人来。
这次,乐游峰重新派过来的是一位不多话的老者,他恭敬地行过礼后,便去内殿诊治。
嬴少牢侧目望向等在一旁的燕殊,不知想到什么,眉眼愈发疏朗温和:“燕殊,你好像很在意灵均的样子。”
“他是个好孩子。”
“想必你也是看出来了,姜薇对灵均素有好感。姜平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灵均也没有光明正大拒绝过,所以才有今日之举。你是喜欢他,所以才敏锐察觉到不对吗?这段时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直白地将对一个女孩子的排斥写在脸上。”
燕殊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没成亲便是外人,他们到底是何想法与我何干?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罢了。灵均欠我许多,在没还清我之前,他就是我的所有物。谁伸手,我就打断谁的爪子!”
嬴少牢罕见地一滞,目光闪了闪,唇角扬起温和的弧度,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听弟子们说,灵均本意是要带你来此求医。虽然姜平不在,但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让医者给你先瞧一瞧。”
“不介意,多谢了。”
姬灵均的诊断情况一如嬴少牢所言,医者出来复命也说:“姬少主的情况正在好转,神血护体,才会自发陷入沉睡,只需等它自行醒来即可恢复。”
然而,对她诊断的结果却并不好。
医者直言,虽然燕殊一直说自己记不得过去了,但她身体并无问题,这就让他无从下手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慎重道:“兴许是老夫学艺不精的缘故,可以等到姜峰主回来后,由他仔细诊治一番再下结论也不迟。”
对于医者这种说法,燕殊也并没有太失望。
灵气氤氲如雾,缭绕延绵,熏风拂过树梢,庭院中央洁白的梨花簌簌而下。
“虽然灵均一直说姜平医术精湛,但我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所以不会觉得颓丧,甚至是失落。冥冥中,直觉告诉我,当再次见到那人时,我一定会认出来的。”
燕殊站在巨大的梨树下,伫立在香风花雨中,冷静地回望着陪自己在院子里呆了许久的嬴少牢,“如果你是在担心我,那么根本没必要,我也不会领情;如果不是,那我希望你能离我远点,毕竟男女有别,这是灵均都知道的道理。你君子端方,乃是一宗之主,更应该避嫌才是。”
即便她是如此不识好歹,嬴少牢却一直保持着好脾气,温和淡然,将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璧送给她:“是我失礼了,作为赔礼,这块玉璧还希望你能收下。它馆藏峰的通行钥匙,那里典藏云集,汇集着三千世界的知识。在照顾灵均的空闲,你可以去看看,对你大有裨益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