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是在担心燕殊?”
“……也可以这样说吧。虽然我们不过今天才正式见过,但我确实不忍她见她落得凄惨下场。”
说着,她深深凝望着姚合,长叹,“阿合,她的眼睛真的和你好像,每每看着她茶晶色的眼眸,总让我想起你,于是便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姚合被逗笑:“你呀你……说得好像她如果跟我不相似,你就能转手卖了她是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
两人笑作一团,屋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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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嬴少牢正于高台楼阙中,与天道降下的一点灵光对峙。
“当日之事,我只当你是积怨已深,毕竟自出云界诞生至今,唯独阿辛一人让你栽了个跟头,以至于你差点一起灰飞烟灭。可是当年之事乃事出有因,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天道无情,大道为公,为何你今日又故意将她引至封禁之海?你可别忘记了,我当初与你的约定!”
被自己的气运之子如此无状呵斥,素来有序不紊的天道也出现瞬间的暴躁。
灵光爆发出一道紫雷,狠狠劈在嬴少牢身上!
“姬辛已经真真实实的死了,出现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幻影罢了。她乃是混乱无序的亲眷,只要她长久驻留一地,恶海便会随之而来,我绝对不容许无序再次出现在这里!”
细微的紫雷于他而言不过是微风拂面,可是他依旧不识好歹,冷冷地盯着自己,天道暗自腹诽这届天命之子真难带。
“你也别忘了,三千年前,姬辛可是在你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搭上自己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献祭了我绝大多数生灵后,才将恶海镇压,你想要她的努力白费吗?她已经不会再复生了,两千年前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长个记性吗?倘若你依旧眷恋着三千年前的幻影,你大可以去封禁之海找她。而燕殊,绝对不能留!”
两人不欢而散。
当夜,嬴少牢收到姜平抱怨的传信,他在外界已经逗留了一月又一月,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当然,他没有说得这么直白,而是委婉地说他栽种的那棵臻品凤灵果就要成熟了,除了他,没有人能完好无损地摘下,需他得尽快回去才行。
本来,嬴少牢是想要当做没收到,视若未闻。可思及天道所言,他冷着脸沉思片刻,便回信召他立刻回来。
“这种好消息,应该告诉她才对。”
这样想着,嬴少牢再次踏入中央白宫。
燕殊刚刚洗漱完,正抱着猫儿独自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一边读着话本,一边散着头发晾干。
花瓣如雪缤缤,落在她发梢肩上,沾湿不去。
瞧着他突然又出现,燕殊明显有几分惊讶:“嬴宗主,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嬴少牢将姜平的将要回来的消息告知于她。
燕殊:“多谢了,麻烦你跑一趟。”
嬴少牢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容得转身离开,仿佛只是单纯过来支会她一声。
燕殊摸着自己变干的头发,就连背上被水打湿的地方也干燥了,很明显,这是被人施过了清洁术。
她撸着膝上的猫儿,不知怎得突然就觉得心塞:“看来是我想岔了。他这种心性和耐力,我的激将法肯定玩不过他。啧,这可就难办了呀。我啊,只想找到那人,除此之外,可是一点也不想被扯进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官司里啊。”
“往者不可谏,这种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大家都明白呢?”
燕殊不由感慨,果然不管在哪里,沉没成本都会让人变得疯狂。
蜉蝣凡人如是,仙者亦然。
“不过,我才不会奉陪呢。我屠戮万千同族,手染无尽孽业,拼尽一切,舍弃一切,可不是为了重复前世之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坏菜了,手快发出去一章,原来已经够了三万了……
心疼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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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燕殊其实已经想起了一些细碎的东西。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天劈头盖脸降下的雷霆。
如果没有它的刺激,她现在肯定依旧被本能裹挟,连自己为什么出现都搞不清楚。
想起自己那从尸山血海中历练出的暴戾凶狠本能,燕殊叹息着将猫儿放回去,自己也躺倒里侧准备睡觉。
“是正面情绪维持了我的一丝生机。在察觉到恨意除了会将我拉入毁灭深渊,不会给我带来一点帮助后,我果断舍弃了生命中的所有负面感情。”
燕殊揉着猫儿的小脑袋,“快乐和爱支撑我度过了漫长煎熬的时光,然而混乱却如潮气侵蚀着我的记忆,那些鲜活生动的回忆,皆如没保管好老旧照片,破损渍染。我拼命不想遗忘,可到头来我连自己珍视之人的容貌名字都记不得了。”
猫儿自然不会回应她,燕殊也没期盼得到他的回应,只是突然很想跟人倾诉一下:“就在一切将要泯灭之际,主上找到了我……我们做了交易。如你所见,我再次活过来了。”
夜色静寂悄然,窗外皎白梨花仿佛永远不会荒芜。
嗅着清浅寡淡的梨香,伴着溶溶月色,燕殊打了个哈欠,揽着猫儿睡了过去。
翌日。
嬴少牢领着一个笑眯眯地青年来到这里。
人还没进来,就传来他朗朗调侃:“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你特意开了梨宫?嬴宗主,你可骗不了我,这梨宫从建立之初到如今,可是一直没有第二个人涉足,乃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禁地,现如今竟然住进了外人,我很好奇啊!”
“她是姬氏朋友,自然要好好招待。”嬴少牢风轻云淡,引他过来,“她也是灵均的救命恩人,你且规矩点。到了,进去吧。”
来人自然是姜平:“算了,我自个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跟你纠缠。”
燕殊就见一个身穿繁杂扇纹衣服的男人先嬴少牢一步,迈入门里:“姜平?”
他看到抱着猫儿的身形,愣了片刻,但视线落在她脸上时,很快就回过神,拱手施礼:“正是在下。”
燕殊回礼:“听闻你医术精湛,又是灵均之友,今日便麻烦你给我们瞧一瞧。”
说着,她将猫儿放到了桌上软塌。
一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姜平便收起那副笑眯眯的作态,认真起来。
“灵均体内旧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想来这两日便会醒来。而且,他体内还有宗主灵丹护身,燕姑娘不必担心忧虑。只是……”
他说着,将手指从她腕上离开,眉心生结,“我曾听宗主所言,之前乐游峰曾有医师来给姑娘诊治过,说是并无沉疴。我的答案与他并无二致。据脉相所示,姑娘确实身体康健,并无暗疾。”
燕殊点头,并不觉得有问题。
她的记忆一部分被自己抛弃了,一部分被消磨了,哪里是医术可以挽救的。
“这是溯梦丹,有窥见脑海深处记忆的功效。”姜平倒也不是全无方法,“燕姑娘记忆有损,吃下这个东西,有一定几率可以重新找回被泯消的记忆。但这也仅仅是可能,希望你不要抱太大期望。”
燕殊接过:“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告辞之后,他们二人来到天虞峰高台楼阙。
嬴少牢负手而立,孤身站在楼檐下。
姜平随侍在他身后,从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他悠长的目光落在梨宫那里。
“不是她。”
“是她。”
姜平觉得众人都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什么端方持重,分明是偏执眼瞎!
“她们二人的面貌都不相同!”姜平道,“更何况,我刚刚卜算了一番。她没有过去,也推演不出未来,她只是活在当下的一抹混乱。你明白这什么意思吗?她啊,是恶海之物,只存在于当下,一旦死去,便会永远消失!身为宗主,我们净宗立身根本是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名字……”嬴少牢淡然道,“你不会懂的,燕殊,是她告诉过我的真名。在她还没有来到琉璃境之前,她便一直叫燕殊。”
“你疯了?这世上叫这个名字的何止千千万万!只凭借一个名字能说明什么?”
“叫燕殊可能只是巧合,但她出现在了灵均身边。这绝对不是巧合!”
姜平觉得自己宗主疯了。
嬴少牢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光:“灵均在小世界遇险,差点就死在邪物口下。你知道的,灵均修为不够,根本不会是深渊邪物的对手,在他濒临死亡之际,你知道是谁出手了吗?是燕殊。虽然她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本能不会骗人的。”
姜平眉头皱得更紧:“灵均此番遭遇,是你……”
“没错。”坦然承认。
“你疯了?!”姜平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道,“灵均他可是姬氏少主!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揣测,你就随意将他置于险境,可是要与炎姬为敌?当年生灵涂炭才刚刚平息多久,你可还记得?我们费了这么多心力才组建了净宗,三千年来,牺牲了无数人才有了如今这番成就,你谋私利也就罢了,竟还要拖所有人下水,你是脑子里装得是浆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