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老太太闹得厉害时，身为丈夫，尹老爷一直很维护姚氏，可正因为如此，姚氏才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明明是自己不能给尹家留后，还要让他们母子感情出现隔阂，她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白首富和白夫人为友人发愁的同时，又没法指责老太太苛刻，只能换个角度想着，或许想想法子让姚氏再生一胎，姚氏能生出个男孩来，这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为此，白首富在给白老太爷寻医之时，没少咨询上门的大夫这方面的事，还曾特意在尹老爷夫妻上门做客时，给姚氏号脉检查身体。
但姚氏生头两胎的时候身体有些损伤，加之毕竟年纪大了，养好身体不知道要多久，即便是真养好了，还能不能生，更是难题。
看着白家夫妻一阵嘘声叹气，戚素素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回应才好了。
要她说，这位尹夫人都已经给她家老爷生了俩孩子了，甭管是男孩女孩，肚子够争气了，生男生女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怎么就得她愧疚丈夫，愧对婆婆了？
“尹夫人的身体是否还能受孕，没见到当事人之前本王妃不敢贸然下结论，但有件事，本王妃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并且，也希望你们转达给尹夫人。”
二人面露不解之色，什么话？
戚素素斩钉截铁地说：“生男生女的问题，从来不是女子能左右得了的，真正决定这一点的是男人！如果生不出来，那肯定是男子身上的问题，不争气的也是男子！”
这么大一口黑锅，凭什么让女人背上！必须澄清个明白！
白首富和白夫人都没想到戚素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直接惊呆了。
就连一直守在戚素素两边的青黛和南星都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个理论她们也是第一次听主子提起，难免疑惑，这话究竟是主子为了给姚氏减压所说，还是当真有何根据？
白夫人同样有此一问，下意识地便问出了口。
戚素素道：“自然是有根据的，只是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们多半听不懂。”
二人听到这话，倒是没再追问，隔行如隔山，他们对医术没什么研究，可能这里面当真有些奥妙在，听了也未必听得明白。
只是白夫人少不得再确认一遍，“这生男生女，当真是取决于男子？”
戚素素道：“本王妃没有理由故意说谎。”
白夫人也清楚这一点，正因为明白，才难免唏嘘，“若当真是如此，我们女子可委实是太冤枉了些，类似尹家这种情况，在大殷都不算少见，许多人家还没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规矩，过门两三年内生不出儿子来，夫家就会不断地纳妾，广撒网，甚至有些要是碰上苛刻的人家，还可能直接以七出之罪休妻，好一点的也是合离。”
第250章 你还是挺争气的
白首富的情况还算好，虽然后院有妾室，却是他成亲之前引导他通人事的通房丫头，后来怀上孩子后才抬做了妾。
成亲后，除了白夫人来小日子，还有孕期不方便行房时才会去后院几次，其他时候轻易不会踏足妾室房中，若非如此，白家的数字就不会至今只有一个了。
尽管如此，比起尹氏夫妻这么多年的举案齐眉，到底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此时面对白夫人的感慨，白首富摸了摸鼻子，选择保持沉默，免得引火烧身。
戚素素指尖在桌上轻轻一叩，道：“二位来此之前，和尹老爷夫妇打过招呼了？”
白夫人道：“这是当然的，这两年尹老弟他们私下里没少找大夫看，也拜托我们这边多帮忙留意，昨日我特意去了尹家一趟和他们说了王妃的医术很高，他们都很期待，只是碍于王妃身份太高，他们过去和您没什么私交，不好贸然上门来打扰，才让我们跑了这一趟。”
戚素素嗯了一声：“如果尹夫人的身体没伤得太厉害的话，本王妃可以接下这次的工作，但前提是，尹老爷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想要孩子，男女双方都要保证身体康健，另外，便是尹夫人能再生一胎，本王妃还是那句话，性别取决于尹老爷，本王妃不能保证一定是男孩。”
白首富夫妻能理解她的意思，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王妃愿意帮忙他们就很高兴了。
有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能让姚氏尽快调理好身体再怀上一胎，不论如何，尹家老太太都能重新安分下来，给尹老爷和姚氏一点喘息的机会。
万一最后还是生下女儿，那就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吧。
戚素素看向白夫人，特别耿直地说：“白夫人可以替本王妃给尹夫人传个话，将生男生女的问题解释一下，顺便提点她一句，如果最终她依旧无法给尹家生儿子，尹老爷向其母亲妥协愿意纳妾，而她依旧无法接受这一点，便让她不必多纠结，直接和尹老爷合离就是，免得耽误彼此另觅第二春，还要继续破坏了人家母子之前的感情。”
白首富：“！”
白夫人：“！”
青黛和南星：“……”
白氏夫妻险些被戚素素的豪言壮语惊掉了下巴。
都说劝和不劝离，谁能想到王妃一开口就是让尹老爷夫妻趁早把婚给离了呢。
虽说有个大前提，可比起这世间大部分人，戚素素的行事作风还是太过出人意料，便是白首富二人一时都有些难以适应。
但戚素素在乎吗？
说一句实话罢了，凭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畅所欲言吗？
她又不是故意要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就很中肯地说，如果姚氏当真能接受尹老爷纳妾，何至于一直拖到现在？在老太太没闹腾起来之前就主动帮着纳妾把问题解决了就完事了。
你说有家规？大不了就把人养在外头，类似的情况这时代恐怕并不少见。
而如果接受不了，尹老爷能坚持己见，坚决继续和老母亲抗衡，就是不纳妾，就是不惜断子绝孙，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歌可泣的情深义重，也很让人感动。
两者都不行的话，除了合离还能怎么弄？
“……话是这么说，你说得如此直白，其他人未必能够接受。”姬无天无奈地看她。
戚素素不置可否地躺在床上，两条笔直纤长的长腿晃啊晃，“那又如何，我可是好心相劝，又不是逼着他们一定要合离，最终结果如何还不是看尹家人自己吗，该好的分不开，该离的留不住，都是注定的事儿。”
一如有些人命中注定没有儿子，不管是原配，还是纳多少妾室，可能就是生不出儿子来，要是尹家的事真闹到那地步，那才搞笑呢。
姬无天换上新的里衣，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执起她的一只手在掌心摩挲，好奇地问她：“你白日和白氏夫妻说的生男生女的话，根据在哪里？和我说说？要知道，历代太医院的御医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说法。”
“想知道？”戚素素扭头看他。
姬无天点头。
“行吧。”戚素素拉住他的手让他拉自己坐起来，“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给你说说。”
“人体里有一种遗传物质叫染色体，这种物质直接决定了孕妇生男还是生女，而男人体内的染色体为XY……”
姬无天打断她，“什么爱可思……”
戚素素顿了一下，直接换了种说法，“假设男人体内的染色体是甲乙，女子的则是甲甲，所有人都是如此，胎儿也不例外。男女行房后，两种染色体的其中一种结合在一起形成胚胎，胚胎会拥有父母双方的各一种染色体，合在一起就决定了他/她的性别，这样说，你明白吗？”
姬无天默默地琢磨了片刻，才说：“你对白氏夫妻说，性别取决于男子，是因为乙染色体只有男子拥有，女子根本不具备，是吗？”
戚素素对她竖起大拇指，眼中满是赞赏，“不愧是我男人！反应就是快！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只要生不出儿子来就怪女人肚子不争气，实在不可理喻，简直就是有病！”
她知道古代医学发展缓慢，还不懂遗传因子这些深奥的东西，想法愚昧无可厚非，但每每听到类似这种说法，还是很气啊。
特别是很多时候，为难女人的也是女人，是做婆婆的。
她们自己年轻时候未尝不曾品尝过类似的苦涩，却非要在多年媳妇熬成婆以后继续折腾儿媳妇，什么玩意儿？求心理平衡吗？
还非得来上一句‘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这种引人发笑的话，莫名其妙。
正常难道不该是，因为自己年轻时候受了不少苦，遇到了恶婆婆，所以不想让儿媳妇重蹈覆辙，用更好的方式去处理这些问题吗？
我不好过，我儿媳妇也不能好过，男人重男轻女，同样身为女人还要跟着重男轻女，心理未免太阴暗了点。
亏得她没有婆婆……哦，也不能这么说，太后就是她的婆婆，只不过基本没多少接触的机会，少有的几次也有姬无天护着，磋磨不到她头上来。
要不然，她还真不敢说自己愿不愿意那么快就和姬无天坦诚心意，互定终身。
女子嫁人并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入一个家庭，如果家中的其他人，划重点，尤其是婆婆百般刁难，各种挑刺让自己过不舒服，那么这样的夫家就算嫁过去也是痛苦。
人生一辈子很短暂，不过数十年，古代十几二十岁就嫁过去，余生不过只有几十年，难道要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能多活几年的人怕是都得被折腾得成短命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