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才和皇后，姬无天分别入座，开始审问。
在太后过来之前，姬无天已经先一步问出了一些东西，此时为了让太后了解情况，还需她们重新再说一遍，正好查缺补漏，看和之前招供的是否有出入。
从皇上到淑娴宫探望七皇子，到宫女凝露带着点心前来，皇上阴差阳错误食毒药昏迷，整个叙述过程并不长，却令听者心惊肉跳，即使是已经知情的人，表情依旧格外凝重。
太后浸淫后宫数十年，岂会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卫贵妃上次点心未必藏了什么好心，但要说她想害皇上，自己也不太相信。
因为没有任何理由。
真要害，难道不该是为了老六打太子的主意吗？
老六今年不过三岁，皇上真有个好歹了，最大可能是太子登基，煜王成为摄政王，对卫贵妃是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说，别看太后平日里总是做些让人头疼的事，她本身其实并不真的没脑子，没脑子的人根本不可能笑到最后成为太后。
再者，听她们的意思，皇上分明是被雪美人给牵连了，如果不是雪美人当时刚好去了娴妃那里，导致宫女将糕点送过去，皇上根本没机会中毒。
幕后的人，或者退一步说真是卫贵妃做的，如何能刚好计算到皇上当时会去那里？
姬无天此前找卫凉确认过，皇上今天去娴妃那里是一时兴起，没有提前支会过任何人，中间根本没时间让人去算计。
若说有人是预料到皇上看重子嗣提前预测到其行动，其中变数也太大，冲着皇上来的概率实在不高，更有可能是后宫某些人争宠，起了歹心，宫斗牵连到了皇上头上来。
根据绿环，凝露等宫女的供词，凝露在送点心途中忽然肚子疼离开了片刻，当时独自拎着点心盒的绿环便有很大机会在点心中下毒。
但她是姜应雪身边的宫女，没道理给自己的主子下毒吧？除非是被人收买了。
从这个思路上来看，凝露被收买的可能性同样不能排除，说不定当时肚子疼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她拿到点心盒，一直到碰见绿环期间，作案机会同样多得是。
太后狐疑，“不是都知道是中了那个什么‘七日断魂’的毒吗，怎么还在这里这个嫌疑那个嫌疑的？难道不是已经揪出究竟是谁下的毒了？那边那几个太监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也参合了？”
卫贵妃道，“那是本宫小厨房内的厨子。”
太后皱眉，“他们知道是谁下的毒？”如果点心是从小厨房出来时就已经含了毒，那就没那两个宫女什么事了。
卫贵妃看了眼皇后，没吭声。
还是姬无天淡淡道：“小厨房的厨子招供了‘七日断魂’，但却说不出毒药的来源，并且还说是皇后指使的。”
“什么！？”太后大惊失色地扭头看向皇后，没想到竟然还有她的事，“既然你也有嫌疑，怎么还敢去守着皇上！？”
皇后还没开口，姬无天便道：“区区一个太监空口白牙的指责皇嫂，没有任何证据，做不得真。”
太后却道：“可是还是有可能不是吗！否则一个太监为何好端端的要指正皇后？”
姬无天：那理由可就多了。
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或是泼脏水拉皇后下台，心怀恶意的人揣着什么心思都很正常。
但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方才招供的厨子拼命磕头：“借小的十个胆子都不敢对皇上下毒，是皇后担心新入宫的几个得宠的美人日后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才让人将‘七日断魂’散送来，让小的找机会下手。”
卫贵妃嘲讽道，“你说皇后是想对新入宫的美人下手，但皇后如何得知本宫会给哪个美人送点心？”
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来了这么一遭，便是皇后对自己再了解，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她会用送点心这种手段。
谢云宛那边她还不是送了首饰过去？搅混水的手段不止送吃食一种。
“更何况，区区美人要想达到能威胁到皇后的程度，说句不好听的，皇后若是当真想处置哪个美人，凭她的身份地位，多的是法子，根本无需用这种手段。”
皇后：“……卫贵妃，慎言。”什么有的没的都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把门。
她是忘了自己还是疑犯了吗，竟然还和往常一样说话如此有恃无恐。
不过……
卫贵妃虽然话说的不大好听，却不无道理。
连卫贵妃这个平日和皇后不对付的人都开了口，姬无天又如何会眼看着自己皇嫂被指认而毫无作为。
只见他目光冷冷地盯着那厨子看了片刻，质疑道：“你口口声声说是皇后派了人指使你，证据呢？皇后派了何人去？若当真是皇后所为，为了不把自己扯进去，必定会隐藏身份，找个生面孔接触，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知道背后的人是谁？那人是何时与你见面，说了什么话，给你的毒药可有残留？空瓶，纸包，有任何可以证明是你在点心里下毒的依据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厨子表情顿时僵了。
姬无天凉凉道，“你总不会认为，光凭你一张嘴，就想让我们给皇后定罪吧？”
用他的王妃常挂在嘴边嘲讽人的话，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厨子脸色一白，我我‘了半天，目光闪烁，神色惊慌，支支吾吾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场的几个身份高的都是人精，哪里还能看不出问题？
厨子一看自己的话得不到信任，眼神中忽然浮现出一抹决绝。
姬无天直觉不妙，刚站起身，就看见厨子毫无预警地冲向了偏殿的柱子，俨然是准备自尽，最可气的是，一边冲一边嘴里还不死心地喊着‘就是皇后收买了我’，说得好听是打算以死明志，说难听了分明就是想让他们死无对证，让皇后没办法摆脱掉嫌疑。
“拦住他！”姬无天怒喝一声。
在场的护卫们连忙冲过去意图把人拦住，但毕竟离得有些远，眼看着要来不及。
还是姬无天关键时刻抓起桌上装饰用的果盘中一颗葡萄粒对准厨子的方向一弹，打在厨子身上的穴道上让对方身体僵住，才被护卫快速按住，防止他再搞鬼。
但厨子并不是虚张声势，是真的想死，发现四肢完全没控制住，不知为何身体都无法动弹时，干脆一狠心，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厨子决断得太快，连姬无天都没办法及时阻止，周围的人，尤其是女眷们，看见对方口中渗出血来，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叭，什么仇什么怨啊！
按住他的两个护卫中一个比较机灵，反应迅速地将对方的下巴给卸了，免得咬一下不成再咬第二下第三下，将舌头直接咬掉了。
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厨子这一下咬得非常狠，世人常道‘咬舌自尽’，没了舌头人其实并不会死，但再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尤其是给皇后翻供，却是不可能了。
第147章 绿环
姬无天分明从厨子眼底里看见了‘松了一口气’的情绪。
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他在边关抓到曼陀罗的细作，只要有心，便是舌头被割了，照样有的是手段能挖出情报来。
“带下去严加看管，过后本王会亲自审问，口不能言，可以用手写，目不识丁，还可以点头摇头，只要没有人头落地，总能得到本王想要的东西。”
姬无天的语气平静中透着股让人浑身发毛的寒意，当他冷冽的目光如同尖刀一样刮在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宫人身上，几个人顿时满脸惶恐地大声求饶：“王爷饶命，小的们是无辜的，小的们可没有和他同流合污！”
姬无天没理会他们的求饶，只看向同样面色很差，却没有求饶的两个宫女，凝露和绿环，“你们二人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凝露和绿环分别都想开口，却听他又接着用冰凉的语气说：“对待胆敢害皇上中毒之人，本王都不会怜香惜玉，不论男女，皆用同样的审讯手段。相信本王，那些手段，你们这些不曾受过苦的宫女不会想亲身尝试的。”
凝露和绿环同时感觉背脊蹿起一股凉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否认或狡辩的话在煜王殿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神注视下，竟是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姬无天看向凝露：“你在腹痛之前，可食用过什么食物，或者饮品？是从何处得来的？”
凝露白着脸回答：“去小厨房取糕点时，小厨房的人给了我一份试吃的甜粥，贵妃娘娘嗜甜，小厨房经常会研究一些新口味的甜食，经常先让我们这些宫女们帮着试口味。”
因为是日常，当时她没有丝毫怀疑就把甜粥给喝了，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那晚甜粥有问题，才会导致她在关键时刻腹痛难忍。
小厨房的厨子指证皇后的事先不说是真是假，凝露腹痛一事上，厨子却脱不了干系，只是具体是为谁服务尚不好说。
姬无天又扭头问绿环，“你说雪美人吩咐你去办事，去办事的途中遇到了凝露，若是当时你不在，凝露未必会轻易将糕点随便交给别人保管，但在那之后你不但没继续去办差事，反而折返，仿佛你口中所谓的‘差事’已经办成了一样。”
姬无天这一问，从厨子的突发情况中回神的太后和皇后等人立刻察觉出了谁的嫌疑最大。
太后又是第一个怒起的，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用力甩向面色惶惶的绿环，怒道：“好你的贱婢！竟然敢谋害皇上！简直大逆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