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几个讲堂中,对着空空如也的房屋、还有零星缺了几张的课桌。
诸位最少也是不惑之年的先生也是表现不一,或是摇头失笑、或是抚须叹息,有的盘腿席地而坐,亦有掷书怒斥“胡闹”。
……
散课之后,目送着萧先生远去的身影,凑过来的学子也勾肩搭背、彼此三五作堆地散了。
韩若澈忍不住同好友发出一声感慨,“要是萧先生有个妹妹就好了。”
这也是书院学子共同的扼腕叹息之事。
而被拉着感慨的林正珺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但很快敛下表情,将摆开的笔墨纸砚收拾整齐,起身往外走去。
“哎?正珺,你等等我啊。”韩若澈连忙起身追赶,“好好好,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听不得这些话,我不说、不说还不行吗?”
只是静不了片刻,又忍不住露出一副思恋之色,“……唉,要是姐姐也行啊。”
……
另一边,萧祁嘉被书院的山长拦了下,她连忙躬下身来行礼。
她如今能在书院教书,多亏这位山长照顾。
萧祁嘉也是到了最近的城池之中,这才知道,系统不仅给她换了个地儿、连时间也换了,这里是十八年前的庐州。
怪不得能量耗尽。
不过,系统现在正在休眠,她也没法子回去,只能在这里暂时找个工作,暂时安定下来。
而且,庐州……
庐州书院。
要是萧祁嘉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周瑕的老家。
她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周瑕似乎很少提起自己过去的事,就萧祁嘉的了解,也只知道他是寒门出身、老家庐州。
但萧老当年注意到周瑕,却是因为一位忘年交的朋友引荐。而那位朋友,正是来自庐州书院……
所以,萧祁嘉猜测,周瑕应当也是出身庐山书院。
毕竟若非同窗情谊,非亲非故的、那人又何必帮忙引荐呢?
所以这会儿,周瑕大概也只有十五.六岁,应该十分好骗……啊、不是,应该家里情况不太好,他那手里的玉镯,说不定就要去典当了呢?
不管怎么说,比起漫无目的的瞎找,在庐山书院守株待兔还是更为可行一点。具体该怎么做,找到人之后再想,也是来得及的。
萧祁嘉当了先生,也有权查看书院学生名册,但是她把书院有史以来的学生名字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个“周瑕”。
……连重名的都没有。
——是这会儿还没入学?
那就只能等了……
经过那三年的游山玩水,和她一起的戚煦又是个万物不放在心上的洒脱性子,相处得久了,萧祁嘉心性倒是开阔了些。
虽然还是心心念念“任务”、“回家”的,但总算不像是最开始那段时间那样,进度一没有推进,就焦躁得不行。
看看这些无污染的山山水水、同各式各样的人攀谈交流、接触着各地的文化……搁在现代,她就是想出去旅游,都没这机会呢。
——“及时行乐”吗?
萧祁嘉弯着眼笑开……倒还是有几分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
别站队哈~
不然,买股亏了……我不会赔钱的!!
*
*
第71章
这位林姓山长是个中年人, 一副端正威严的长相,脸上最为标志性的东西,还是他那把长须。平素宝贝得很, 人家捋胡子是真的捋, 他总是捋时确实小心翼翼、手指绝不碰到一根胡须。
这会儿看见萧祁嘉, 他笑着“捋”了一下胡子,抬手虚虚扶了一下, “萧先生不必多礼。”
他说着, 又将身后那人往前推了推, 笑介绍道:“这是我旧友家独子, 姓周名山。来, 山儿,见过萧先生。”
萧祁嘉方才就注意到山长后面站了一人, 这会儿他被推上前来,才看清他的模样打扮:一身洗得发白的褐色短打,坠了满满的补丁,还露胳膊露腿, 和来往都是广袖长衫的书院格格不入。
萧祁嘉本没多想,但是看那少年怀疑又纠结的目光,这才想起来,是她刚来那天, 山上帮她指路的那小孩。
不过,那小孩有这么高吗?
萧祁嘉疑惑了一下,但她如今扮作男装, 也没有给自己找事儿的打算,冲着周山洒然一笑,打了个招呼。
萧祁嘉倒是不担心这小孩看出什么来。
跟戚煦呆的那三年可不是白呆,有这么一个易容大师在旁边指点,虽然系统上显示的易容术还是初级,但是实际用起来,绝对比先前的高上十个等级不止。
按照戚煦说的,只改变相貌那是最下乘的做法。人的走路姿势、行为习惯、说话语气、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各有不同。
戚煦甚至给她原地表演了一个,顶着同一张脸,硬是让她错认成了好几个不同的人。
当然,萧祁嘉还做不到那么厉害的程度。只不过这次这个男装的模样,也是她在戚煦帮忙下,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扮成的,最后就连她出入乐坊舞馆都没人拦着。
萧祁嘉其实还想去青楼看看的,但是还是被戚煦一脸菜色地拦了住。
所以,就算是这样再遇到卫修慎……好吧,这个她不敢保证,但是骗过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寒暄几句之后,那少年眼中的疑惑就消了下去,拘谨恭敬地冲萧祁嘉问了个好,又被山长领着走了。
*
书院里,多个先生都不是什么大事,多个学生更是引不起人丝毫注意。
不过,这位新来的学生却不大合群,总是独来独往,也就是课上都看见他,一散课就没了踪影。
周山的在书院的处境着实算不得好。
书院里有住宿之所,家境富庶些的、独门独院,身边也有书童打点杂务,家境不好的,便是几个人拼一个房间的大通铺。
周山自然算家境不好的,可他又是被山长亲自带上来,如今住在山长家中。
富家子弟不愿同他交往,同样家境贫寒的人,又不想让人觉得攀炎附势,也不会主动去结交。
山长也没想到,自己本是好意,竟让周山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无法,只得让自己的侄子林正珺平日多照顾他一些。
但林正珺毕竟也有自己的朋友,能照顾上一日两日,总不能日日守着周山一个人。所以,来了书院一个月,周山依旧是独自一个人来来往往。
*
萧祁嘉再注意到周山,是在书院后面的“粟粱斋”。
这名字起得文雅,其实就是个食堂。每月初收一次银子,大锅饭打菜,论起来确实是比外面还便宜些。若是有钱,还可以去二楼让师傅单独炒几个小菜。这里大师傅手艺不错,也常有书童小厮来买些菜肴回去。
也有不收银钱的……第一碗饭是不要钱的,旁边的的菜汤也可以随便打。
萧祁嘉作为先生,在书院后面,还是有一套暂居的小院的,锅碗瓢盆都是齐备。但是无奈她自己不会做饭,几乎每一次都是从这里带饭回去。
她来的时间和学生们岔开,一般也碰不见什么人,不过,这次……她看着一旁坐在角落里的黑黢黢的人影,一时有些怔愣。
萧祁嘉顶着这张脸,不只是在学生里的人气不错,也得粟粱斋的师傅大娘们的欢心,见她往那边看,忙就有人凑到她跟前低声解释道:“这就是山长领回来那小孩,好像叫周……周……”
“周山。”萧祁嘉补充道,其实她倒是认出来了,毕竟书院里,肤色像他那么黑的也不多。
“哎,对,就是这个名。”那大娘一拍脑袋,又冲萧祁嘉恭维道,“还是萧先生记性好。”
萧祁嘉笑了笑,只是拿了菜走时,忍不住又问了句,“他总是在这儿?”
林山长带着这孩子几乎在每个先生跟前都打了招呼。看模样、还是挺在乎这个旧友之子的。
这孩子又住在他家,没道理专门跑出来吃啊?
那大娘撇了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还不是那个……”
她没说出来,只是往西边指了指。
萧祁嘉知道她指的是谁。
庐州书院的这位山长为何娶了那么一位夫人,一直高居书院十大不解之谜的榜首。
那位夫人一不识字、二无美貌,温良贤淑更是同她半点沾不上边。有时候嚎上那么一嗓子,大半个书院都能听见。若说这些都不紧要,那按照时人来看,最要紧的一个问题是……两人一直无所出。
虽说没孩子这种事情,夫妻两方都可能有问题,但是按照这会儿的风气来看,男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要妻妾成群了。
这这位林山长偏偏就一心一意守着那么一位夫人,这么些年,半点纳妾的意思都没有。
据说,以前有学子开盘设赌,赌山长何时会休了那个“母夜叉”,再另新娶。
一向笑呵呵的山长得知,第一次发了脾气,直接将那几个领头的学生赶下了山,据说连他们的行李,都是之后扔下去的。
萧祁嘉无意对人家的生活指手画脚,这种事情,从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听过就过,点点头轻声同大娘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