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其中关键想过,续问道:“那伙计该请多少?量尺寸这些事……”
芸娘取了只笔,简单将想法写在下来:
“你这便算是加盟店铺。因你是第一家,我便不收取加盟费用。
第一点:你开了铺子后,只卖标准尺码的胸衣,所有需要上门量尺寸的买卖,依然是我的地盘。如此,不需你雇量尺寸的伙计。
第二点:如若你遇上需要量尺寸的买卖,不论是普通款式的胸衣,还是功能型的胸衣,只需留下地址,将买卖交给我。我收到银子后,从利润中分你三成。
第三点:如方才所言,你在何处赁铺子,铺子如何装扮,胸衣卖什么价,何时降价,何时涨价,都需我统一管理。如若私下里违反约定,自此便中断合作。”
她将匆匆写下来的条款递给董盼儿:“你瞧瞧,回去想一想,如若愿意,便带着你家主母来详谈。如若不愿,我便寻旁人做。”
此时雨声渐停,只留檐上还在滴答着残雨。
董盼儿忙忙起身,将芸娘递给她的纸张揣进袖袋,道:“我这便回去同主母商议,无论成与不成,尽快使人来送话。”
话毕,急急忙忙而去。
青竹便嘟着嘴,同芸娘道:“阿姐,你真的要扶贫?”
芸娘笑道:“怎地是扶贫?我们这是将买卖做大。”
她心知青竹对儿时之事意难平,便道:“日后加盟铺子的事情,由你管着。此前她是你主子,日后你是她东家,不是好事?”
青竹听过,方才罢了。
芸娘回去在左府等了两日,便收到董盼儿约见的消息。
作为江宁翠香楼当年红极一时的花魁,董盼儿当年被赎身后,人人皆以为进了福窝。
实则不然。
赎她的杜老爷虽则财大气粗,追求女人时十分豪爽。然而等追到手,征服世界的刺激一过,便也索然无味。
女人嘛,灯一灭,都一个样。
按照女人到手越早、受冷落越早的规律,现下杜老爷府上冷的结出了蜘蛛网的,便是他的嫡妻,杜夫人。
天下的女子行事,皆有规律。
譬如皇上后宫里的女人,在看清了天下男子皆薄幸的真相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宫斗的事业线上。
杜夫人也同样,在如何发展事业上,慢慢有了打算。
自然,作为商户妇人,她的目光盯在了如何赚银子上。
芸娘到了铺子时,杜夫人同董盼儿已等在了店里。
说起来,胸衣买卖在京城里,只有好春光独此一家。
然而硕大的京城,好春光覆盖不完整个市场。
故而,发展几个加盟商户,实则是有必要的。
因着互惠互利的心思,芸娘带着杜夫人将铺子里更衣间、柜台、货架等设置缘由和关窍都讲的通透,又将四季胸衣的各种款式、功效说的清楚。
莫了,她往椅上一坐:“合作方法,前两日我已同董盼儿详细说过,不知杜夫人还有何疑问?”
杜夫人今日既然愿意来,自然是抱着想要达成合作的意愿。
只是这买卖究竟能不能挣钱,她还有些思虑。
芸娘昨日私下里曾做了一番预算。
赁铺子、雇人的成本加起来,每个月要卖多少件普通胸衣才能保本。
她将计算过程列给杜夫人瞧过,道:“如今已五月,等铺子最快开起来,也到了六月,正好是买卖的旺季。买卖开两个月,八月天转凉,哺乳式胸衣和调整型胸衣正好到了应季时节。”
杜夫人见芸娘侃侃而谈,十分熟练,确然是个做买卖的熟手。
她想了半晌,交了底:“杜家听起来家大业大,那银钱都在老爷手里捏着,我们后宅清贫的紧。现下,只有两千余两的积蓄,只怕赁上一年铺子,再雇两个帮工,余下的银钱,铺不了多少货。左掌柜可否先铺货,等我等卖出去再结账?”
芸娘奇道:“不是正街繁华处的铺子,哪里会那么贵?”她指了指四周:“我这处的铺子,一年也不过五百两的租金。”
话将将说到此处,但见街面上马蹄阵阵,一道熟悉的身影极快的从铺子门前闪过,往后院院门方向去了。
芸娘忙忙起身,进了后院时,阿蛮正从院门里进来,坐在门边上的小桌旁,等着向晚霞拿分红银子。
芸娘便跟过去,坐在阿蛮对面,问道:“你可还知道正街近处的街面上,有没有价钱同此处差不离的铺子?实在没有四五百两的,六七百两也成。你之前为我寻的这处铺子就十分合我意呢。”
阿蛮听闻,立时竖起眉头,跳将起来,不顾身份的叱道:“左小姐莫欺人太甚,什么便宜都想占?您现在都已同人定了亲,还想着脚踩两条船?”
他呸的照地啐了一口,等晚霞拿着银票出来,一把将银票接过去,数也不数,转身便要走。
待走到了门边,他又回头叱道:“离我家公子远点!”愤愤然离去。
芸娘怔忪半晌,回头看着晚霞:“他吃了炮仗?我哪里得罪他了?”
第361章 大产业(一更)
芸娘自己觉着,在避嫌这一点上,她做的实则很尽心。
譬如,为了不让阿蛮吃干醋,她有意识的减少同殷人离见面。
譬如,她已经定了亲,为了让苏陌白不产生误解,她有意识的减少同殷人离见面。
譬如,她珍惜小命,为了让不知躲在暗处的番邦细作不仇视她,她有意识的减少同殷人离见面。
如此一分析,在避嫌这件事上,她就只避了殷人离一人。
这恰恰说明,她不是那种在男人堆里潇洒而过的人。
她是实打实的良家妇女型。
她听着外间马蹄声又急速而去,向晚霞吩咐道:“日后阿蛮再敢对我无礼,麻溜的打回去!”
她看晚霞面色讪讪,便凑上去道:“怎地?舍不得?你快歇了你那心思,他不喜欢女人。”
晚霞这才期期艾艾道:“奴婢学武,他是我师父。奴婢打不过他……”
芸娘恨铁不成钢:“那就下毒,智取!”
芸娘自己没有替合作伙伴争取到租金优惠,好在这么一会时间,杜夫人自己倒是算清了帐,同芸娘道:“只第一个月,第一个月,先卖后结账。之后都是先结账再向东家提货,可成?”
芸娘忖了忖,点头道:“我便信你一回。”
杜夫人笑道:“我等商户,再去骗谁,也不敢骗尚书家的产业。”
如此双方立时便写下了合作条款,签下了契约。
接下来由杜夫人照着好春光的模样去寻铺子和装修,芸娘写信给江宁,加大江宁的送货量。
到了五月中旬,芸娘收到惜红羽送来的信,信里,惜红羽向芸娘汇报了新建的几处生产基地的最新进展。
三个新基地中,有两个已雇了帮工,开始投产。
如今莫说京城里的一家加盟商,便是十家,在生产上也不是事。
到了六月初,第一家“好春光”的加盟铺子,终于在京城南边的一条次繁华街面开张。
加盟铺子以售卖中低档次的标准尺码的各式胸衣为主。
凡是遇到要量尺寸的定制化主顾,便交到“好春光”总店的青竹手里,由青竹派了专门的女伙计去上门服务。
同时开张的还有坐落于京城正街、直接面向各位高官家眷及富户的“永芳楼”。
京城最华美、最昂贵的胸衣将会打上“永芳楼”的烙印,面向最尊贵的人群。
开张当日,上演了京城里少见的繁华景象。
唱喏的汉子是从戏班子里寻来的老旦,声音悠长、穿透力强,即便是炮仗声四起,也遮掩不住老旦声音里的威武雄壮:
“长宁公主送上东珠一对、玉如意一双……”
“礼部尚书送上三丈高珊瑚树一株……”
“刑部尚书安家三公子送上千年人参一株……”
因着当年芸娘在离宫受了一箭之伤,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借此机会送上一对帝王绿翡翠玉镯,借此表达她疼惜小辈之心。
所来恭贺之人,无不是高官、皇亲,惊得同一条街上的四邻瞠目结舌。
见过腰粗的,没见过腰杆子粗成这样的。
这背后的掌柜,得是什么来头啊!
而这一回,胸衣铺子第二大股东殷人离却不见了身影,只派了阿蛮送来一百两的礼金,便欲将此事糊弄过去。
芸娘瞧着阿蛮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同彩霞道:“怎地阿蛮如今也同他主子一般,练就了一副喜怒无常的脾性?”
阿蛮耳聪目明,听见她的低语声,转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扬长而去了。
户部尚书左屹是在衙门里,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自家半途回归的庶女竟折腾出了硕大的身家。
待他下了衙,赶回家里,去了上房时,自家那位才定了亲的女儿,此时正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的记着账本。
只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与两年前那位将将到了京城的小胖姑娘没有两样啊。
他蹙着眉过去,同芸娘道:“为父有话同你讲。”
芸娘便停下手中笔,扬了脑袋,慢吞吞道:“左大人又要作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