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一片哗然。
不过是十来个字的一句话,已有人被腻歪的猛吃了两口大蒜解腻。
芸娘胡乱的点了头,胡乱着道:“你多吃些……”
苏陌白眼中笑意更甚,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方一夹马腹,回头往大街中央而去。
围观人群立时将方才的缺口围堵了起来。
彩霞为芸娘大煞风景的行为而叹息,喃喃道:“小姐怎地能提‘吃’呢,应该说‘我等你’、‘莫贪杯’、‘身体要紧’……”
她正说着,忽的从车窗外探出头,惊咦道:“殷主子……”
此时街上众人已簇拥着新科三甲而去,方才上演的一世繁华已瞬间凋谢,只留下了供人茶余饭后拿出来说嘴的八卦。
人影零落间,街对面停着一人一马便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马上的青年一脸的肃然,目光原本定定的停在左家马车上,看到彩霞瞧见他,便垂了眼皮,调转马头,顺着街面往前而去了。
浓浓春光里,他的背影有些萧瑟。
彩霞奇道:“殷主子明明瞧见了我们,怎地不理人?”
芸娘探出脑袋看去,同彩霞道:“这是他同我提前商议的事。凡是他周围有危险,他都不会主动理会我,免得牵连到我。”
彩霞狐疑的又往车厢外望去,奇道:“殷主子有危险,怎地还行的这么慢?”
芸娘忖了忖,道:“许是不敢打草惊蛇。”
每三年一回的殿试前后,都是集中定亲的旺季。
除了新晋状元的亲事已定,旁的进士、同进士中有适婚者,也纷纷定了亲。
在芸娘认识的人当中,同时传出定了亲的消息的,还有司马东,定的是京里不知哪位爵爷家中的嫡女。
芸娘去了铺子时,恰逢这位久未露面的痴情胚子站在铺子前,手里举着一道门板做防卫,同柜台里的青竹说着什么。
空气中还飘着辣鼻的气味,可见方才青竹已使出了辣椒面的法器,也未将司马东打走。
此时司马东正义正言辞道:“青竹妹妹,为兄对你一片痴心,此回虽定了亲,却也未将隐藏你的事,要对方能容得下你,我才答应了那门亲事。”
青竹立在柜台里,手上端了一盆水,一边痛斥着司马东,一边觑空要将他浇个透心凉。
芸娘向彩霞一点头,彩霞已几步上前,一把夺去司马东手上门板,极快的往边上一闪。
一盆凉水哗的一声泼下,没有浪费一滴,然用在了司马东身上。
冬日刚过的初春里,被浇了一头凉水,其滋味并不好受。
司马东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芸娘站在他身侧,好心递给他一个拭灰的巾子,规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再这般逼迫人,我阿妹疯起来,我可管不住。”
司马东将头脸擦净,瞧见说话的人是芸娘,冷哼一声道:“你的亲事美满了,你就不管旁人了?青竹妹妹乃平民,没有像我这般有身份的人护着,日后能好吗?”
芸娘失笑道:“你逼人为妾,还觉得是行侠仗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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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评论区说过的,男主和大家喜欢的一样。
第358章 暗中观察(二更)
司马东一挺胸膛:“不然呢?我爱慕青竹,自然要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他指了指柜面,不屑道:“区区商户,地位低下,怎地能护着她?”
芸娘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便要看看,你贵为一品官家的嫡子、什么爵爷家的女婿、新科进士,能不能护住你自己个儿。”
她同彩霞努努下巴:“交给你了。”
抬腿进了铺子,拉着青竹往后院去了。
尖叫呼痛声骤然而起,打破了整条街的寂静。
待青竹啃完一只鸡翅膀,彩霞方甩着手从外间进来,啧啧道:“还是个硬骨头,挺能抗。”
又叹道:“好在是奴婢,不是晚霞。如若晚霞动手,这位少爷能不能顺利成亲还是两说。”
说到成亲,芸娘便想到了自己已定亲这个事实。
由自己定亲,芸娘又想到了青竹的婚事上。
再过几日,青竹便已及笄,意味着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便能嫁人了。
给她寻一门怎样的亲事,芸娘同李氏曾私下里商议过多次。
一对母女,一位已入了佛门,一位对情感迟钝,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第一,青竹不能为妾。
第二,青竹不嫁官宦。
第三,青竹不嫁白丁。
减去这三点,最后的范围便缩小到了商户上。
京城的商户,有钱的富可敌国,没钱的拖欠了几辈子的债务。
哪家值得托付,却也要细寻。
同芸娘做买卖的商户中,有布商、木材商、珠宝商人等,平日常是黄花在对接,偶尔柳香君去帮个忙。只有每半年的对账、结账时,青竹才会出面。
按黄花和柳香君的推荐,其中倒是有几家的子弟颇有不俗之处。
在青竹及笄的前一日上,由柳香君做东,以谈合作的因由,将各家子弟陆续约在了酒楼,借此由青竹在边上偷偷相看。看中了哪几个,再在里面慢慢挑选。
春风和暖,未到用饭时,酒楼里客人虽不多,可也不少,只闲情逸致的饮着茶。
大堂里,柳香君正开始了对第一位候选者的考验。
她打扮的比平日还风骚了几分,一对胸脯常年半裹着最最时兴的胸衣,且专挑那显露风情的款式,即便是半老徐娘,却也引得四处暧昧眼风阵阵。
不远处的另一桌上,青竹悄声道:“她打扮成这个模样,究竟是给她相看汉子,还是给我相看?”
按柳香君的说法,唯有在她面前坐怀不乱,才算是正人君子,适合往下继续考验。
青竹续道:“她这个模样,莫说是男人,便是女子,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我看这位公子,便与她极为相配。”
芸娘忍着笑,悄声道:“难得她又出人又出力,且她的说法有道理。我们自然是要给你寻一个可靠之人。”
她口中说着,眼睛依然往柳香君对面那青年望去,看了半晌,终于寻到了他的优点:“实诚人。”
自然是实诚人。
譬如柳香君虽打的是考验人的主意,可依然将假装谈买卖的剧情一板一眼的演了出来。
而她对面那位正在暗中接受考验的青年,自从坐下来,一双眼睛便扎进了柳香君的胸脯上,再没有舍得取出来。
也没有想过要遮掩,色胚的十分坦荡。
一席话毕,柳香君咬牙切齿道:“公子回去同你家老爷说一说,如若想合作,便再通知我。还有……公子若喜欢我身上这件胸衣,五百两银子,现场就脱下来给你。”
那公子恍惚中听了前半句叮咛,同柳香君抱拳:“我回去问过家父,如若他同意,今儿晚上就来抬你……”
一杯热茶泼上去,第一位人选被淘汰的很壮烈。
“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柳香君趔趄着步子扑过来,坐在芸娘和青竹的身畔,同青竹道:“日后你嫁了好人家后,千万莫忘了我的恩情。那都是我以身试毒,为你选出来的人家。”
青竹瞥了一眼门口,同她道:“第二个人选到了,你快上场吧。”
柳香君忙忙回了自己桌前,整理整理衣襟,开始考验新的人选。
同一家酒楼,雅间里,一身月白暗云纹单衣的苏陌白正肃了面目,缓缓道:“……选试结果这两日便会出来,我本意上是想外放,但按惯例,该是翰林院修撰……”
他微微一笑,道:“翰林院修撰也好,芸娘在京城的买卖暂时还未铺开,估计一时半会她也不愿去别处。”
与他一几之隔的玄衣青年殷人离饮了一口酒,看着儿时曾一同求学的师弟志满踌躇,眼底的笑意如利剑一般刺的他心里生疼。
他强自压下酸楚,递过去一个信封,道:“里面除了翰林院的人,还有朝中几位重臣的喜好、禁忌。你此时已不同往日,为官者,行差踏错一步,便有灭顶之灾。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三思而后行。”
苏陌白听他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不禁奇道:“听闻羽林卫这几日有变动,师兄可是收到了新的任命?”
殷人离摇了摇头:“前几日,皇上曾向我提过,想派我去军中。只现下形势还不明朗,可能明日被去了军里,又可能一年后才去。我提前将诸事给你交代清楚,省的临时走的仓促。”
苏陌白听罢,微微红了眼眶,道:“军中各派势力纷杂,边疆气候严酷……”
殷人离微微一笑,道:“不去艰险的地方,怎么混资历?如若我提前去了军中,你成亲当日不一定能赶回来……”
他轻轻问道:“成亲定在了哪一日?”
“二月初二,师兄不必着急赶回来,人在军中事不由己,师兄心意,左右我心里清楚。”
殷人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外间大堂上,一场暗中安排的相亲事还在继续进行。
芸娘发现,当站在了介绍人的角度,总会一不小心为对方的缺点开解,同时夸大对方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