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前来围观,夫子也早早问讯赶来,知道里面住的是闻砚桐之后,各种唏嘘议论铺天盖地,说法也层出不穷。
有人说闻砚桐这是锋芒太甚,平日里有小侯爷照看着,现在小侯爷走了,自然没人管他,所以才被关在房中活活烧死了。
有人说是因为闻砚桐在书院本是受尽欺负的平民,但是攀上小侯爷之后身位直线上升,引来了不少人的眼酸和妒恨,所以才想害他。
可无论这么猜,都不可能有人猜到真实情况。
当下人们进去拖出一具烧的快成干的尸体时,众人才意识到,闻砚桐这是真的被烧死了。
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张介然了。
他一听问闻砚桐的寝房着火,就立即穿上外袍飞奔而来。看见大火肆虐,他也加入灭火队一员,抱着水桶来回跑。
由于太过惊慌,导致路上还摔了好几跤,满身都摔得湿漉漉的。
谁知道到最后,只看见下人拖出来已经烧的焦黑的人干。
张介然崩溃了,一把将人干抱在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人听到他的哭声,觉得甚至悲惨,也有不少人跟着哭起来。
其次伤心的就是赵钰了。
虽然闻砚桐平日赏上课并不规矩,总是会走神,有时候还会睡觉,又或者跟牧杨窃窃私语。
但是赵钰却十分中意她的算术,一直觉得她所知道的可能比自己掌握的算术技巧要多的多,本想将她培养成国家栋梁,谁能想到一把火竟把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给带走了。
赵钰对古灵精怪的闻砚桐甚是喜爱,如此噩耗猛地袭来,一时间人没撑住,当场就晕了。
众人吓得赶忙将他抬走,还请来了医师。赵钰醒后已是当日下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抓这人就问闻砚桐。
听说闻砚桐确认死亡之后,痛哭流涕,鼻涕能拉得老长。
书院一众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为她伤心。而闻砚桐本尊却在闻宅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一醒来命人备膳。
这下算是彻底摆脱颂海书院了,虽说在里面的日子还算开心,但早起上课也确实是一个难题,现在忽然脱身,只觉得心头上压着的一件大事没了。
闻砚桐在闻宅躺了几日,程昕便传消息过来,说是书院已经派人前往长安了,打算在找个这里给闻砚桐办一个简单的送别,然后将尸骨裹着送回长安。
闻砚桐也不知道那个从犄角旮旯里冒出的死囚尸体会送到什么地方去,但是听别人说要给自己办丧事,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于是在那日,她穿上素色的衣裙,戴着遮颜帷帽,然后亲自赶赴颂海书院,去见见那些人为自己办的送别仪式。
本以为会被草草敷衍,却不想去了之后才发现现场众人哭得跟死了至亲一样,一些她根本不认识的生面孔都哭天抢地。
唢呐的声音伴着歇斯底里的哭喊,倒叫人毛骨悚然。
只是其中张介然让她十分在意。
这人也不知道在这几日里哭了几回,双眼都肿了起来,俊秀的脸也因为伤心而变得苍白,似乎极是难过。
而赵夫子则是怕来了伤心,干脆没有出席。
闻砚桐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日后若是有时间,要亲自去跟张介然解了这个心结。
她看见昔日与她交好的花夫子也来了,眼眶通红的站在人群里,还有丁六堂里平日会跟她说话的几个学生。
比起那些大哭的人,这些人隐忍的难过之色更让她动容。
原来出了池京禧他们,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也不枉她在书院生活那么长时间了。
闻砚桐的意外死亡让颂海书院连续几日都笼罩在伤心的氛围里,但是也没过多久,人们又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除了某些对此耿耿于怀的人,她的离开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闻砚桐在家中休养了一段时日。
回想过去在颂海书院的生活,她在里面被撞断了腿,还要被夫子罚着抄写文章,武学课上还想尽办法去应付夫子。
有时候也会跟严厉的李博远和谐相处。
原本瘦弱不堪,营养不良的身体被她特意调养过后也长成了正常的模样,个子抽高,肤色变白。
身上那些骨头明显的地方也渐渐圆润。
这些,好像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留下的痕迹。
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中,不仅成为了书中的一个角色,更是改变了原剧情的走向,成功救下了程延川。
闻砚桐不知道她在书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知道她既然知晓别人不知晓的事情,就要竭尽所能的去改变别人不能改变的。
在闻宅休息了一段时间后,闻砚桐便开始打包行囊,让下人多放走动,去探知从朝歌去往祎北的路。
她要去祎北,去池京禧身边。
第112章
从朝歌到祎北, 远远比去长安路途要艰辛遥远的多。
闻砚桐人脉有限,根本无法准确的探知从那座城经过,从那条河渡过能够最快到达祎北。
况且这一路太过遥远,即便是坐马车, 也要在中途不断转车, 倒时闻砚桐一人, 根本无法将这些事打点好。
她还是想借助程昕的势力。
但是说服程昕帮她去祎北, 本身就是一件难事, 她还未想好如何劝说。
正是在家中烦恼时,程昕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闻砚桐忙亲自出门相迎, 一脸笑意, “殿下怎么得空来寒舍?”
程昕面色倒是沉重, 说道, “进去细说。”
闻砚桐见他神色,知晓他这次来不是为了唠嗑的,便匆匆忙忙的跟着,两人进了正堂,屏退了左右下人,程昕才沉声开口,“此次来找你, 是为了说单礼的事。”
闻砚桐一听见池京禧的名字,当下心中咯噔一声响,愣愣问道,“小侯爷怎么了?”
程昕道, “昨日传来的消息,单礼外出巡逻未归,带着手下的一批将士无故失踪,多方排查之后,他们认为是单礼在巡逻途中遇见了敌军,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躲藏起来,还是……”
程昕没往下说,但是闻砚桐自然知道这件事。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慌,她问道,“那现在该如何?”
“这次的动乱比朝廷估算的要大,派去的援兵人手不够,朝廷正在计划组建第三支支援队伍。”程昕道。
闻砚桐心下有些不解。按理说程昕应当不能对她说这些的,但是不知道他突然来这里提起这事的目的是什么。
程昕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便道,“我知道你这几日在筹备去祎北的事。”
“啊?”闻砚桐小小的讶异,“原来殿下知道了,我正想跟殿下说呢。”
程昕道,“现下祎北动乱,祎北周边十几县城都想着往外逃,你现在过去,只怕危险重重,极有可能在遥远的路上就遇到危险。”
闻砚桐道,“这我知道。”
“你应该待在朝歌,单礼临走时让我照看好你,我不能负他所托。”程昕道。
闻砚桐便说,“我也知道你们的好意,但是眼下小侯爷陷入险境,我不能在朝歌干等着。”
“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程昕道。
“不会的。”闻砚桐微微摇头,“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帮上小侯爷的忙。”
程昕听闻,眸光一下子挑出深邃的光,视线落在她身上,似蕴含着打量。
在程昕眼中,闻砚桐自是全身是谜。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当初百花宴时,闻砚桐往池京禧怀中塞的那张纸条是如何而来,但是他把闻砚桐的身世查了个底朝天,得出的结果没有半点蹊跷。
她爹就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娘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她自小在闻宅长大,不存在是秘密培养的角色。
但是闻砚桐又显然比别人都多知道些什么。
程昕道,“但是去往祎北的路太远,你未必受得了颠簸。”
“小侯爷和傅子献他们的性命在前,我又如何能在乎这些颠簸。”闻砚桐道,“五殿下,你一定要帮我去祎北,只要我去了,就有办法将他们安全带回来。”
闻砚桐知道自己这是夸下海口了,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但是目前为了劝程昕,也只能把话说得绝对。
程昕是聪明人,他在短短的瞬间,便已经考虑了闻砚桐前往后悔面临的各种麻烦。将她送去祎北,实际上就是送到池京禧身边去,但最大的问题是她是个姑娘。
闻砚桐静静的等着他思考。
就算是程昕这次没能答应,闻砚桐也要自己想办法离开,哪怕路程艰辛。
但是没多久,程昕就答应了。他道,“第三支援助军队这两日就会出发,届时我会安排人保护你,跟在队伍后面就可以,但是有一点……”
闻砚桐一听这个但是,就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你要学会骑马。”程昕道,“军队赶路去祎北,路上不得耽误片刻,若要追上那支队伍,你坐马车是绝对会被甩下的,所以你要学会骑马,才能紧跟他们。”
闻砚桐毅然决然的点头,“这是当然。”
程昕眼中闪过不忍,最终道,“我会让人送一匹马来,你这两日抓紧联系,其他的事我会打点好,倒时出发我给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