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舒妍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没道理去搅和娘家上下不和,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哪里就能盼着家里出乱子不成。遂也是以劝和为上。
觉罗氏便就叹了声,“不说那些了。你近来可都还好,吃的好不好,睡的舒不舒坦,额娘瞧你这肚子倒是没怎么大起来,还是没胃口吗?”
舒妍便说道:“女儿一切都好着呢,一日六餐吃着,睡觉也还行的,就是尿频有些烦人。不过现在天气暖了,起夜也没那么难了。”
觉罗氏听着也是高兴,但要说尿频,还真是没法子的事,“那也只能是晚上那餐少进些汤水了,但是白天可得补回来才是。汤汤水水那些最是滋补了,额娘怀你的时候别的没吃下去多少,每日汤水却是进了好几盏,要不如何能生出你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小可人来。”
一席话说的,围在旁边伺候的也都跟着面带了微笑,端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幅景象。
待进了花厅,洗脸净手毕了,觉罗氏才吃起茶来,边说:“这些话额娘本不该来说,可你说头几年赫舍里家的买官卖官也不是常事儿。”
舒妍这心里就咯噔了下,还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接过觉罗氏的话茬,道:“额娘这话说的很是,头几年赫舍里家的的确是做的太过了。如今太子也已经成年了,自然不会再受他们的把持。您还不知道吧,太子已不让赫舍里家的再进东宫了。”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觉罗氏还真没听说这些,不禁问道:“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舒妍叹了声,“具体的女儿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因为索额图又在那儿撺掇着太子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您可别看太子平时温文尔雅的,处事却是十分的严谨持正。买官卖官,任人唯亲这种事他是最为不喜的。”
说到这里,才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额娘,等我阿玛回来的时候,您可得好好同他说道说道,步军统领可是个十分紧要的位置,他可千万别因为豁不开脸子,就胡乱允诺家中亲戚什么职务,哪怕只是一个守城兵丁,看着虽然不起眼,真要是惹了麻烦,回头来找的还不是我阿玛这个作保的,到时候遭了连累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咱们别的不说,前一任的步军统领是怎么下来,您总该知道的,因小失大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啊。”
一通说下来,觉罗氏的手心都握出汗了,哪里还敢再提原本打算说的话,只吃了两盏茶,就借口家里还有事要料理,便回城去了。
然而就在舒妍跟觉罗氏在叙话的时候,含玉就带着茶点去门房那儿找跟着觉罗氏一起来的婆子打听了。原来是觉罗氏的胞弟在家闲赋多年,之前也求过费扬古几回,人家却没怎么搭理他。如今见舒妍成了太子妃,这便又打起了太子的主意。觉罗氏拗不过,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这种事舒妍还是知道厉害的,这便打算趁太子下次回来的时候,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却没想到太子还没回来,那边养奶牛的棚子里倒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第三三章
“已经几天了。”舒妍问着前来汇报的婆子。
那婆子说:“看的到的就这两日, 但她自己说七八天前就有些不适,但都能忍的住, 也就没有说出来。”说完还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舒妍,“太子妃,您说这会不会是,痘症。”也是惧怕不已。
舒妍说:“你不用担心, 等太医来了再作定论, 眼下还把人给照料好了,就依着痘症来护理, 千万别马虎了。”
那婆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喏喏应下,退了出去。
海嬷嬷在一旁倒是十分忧心,“太子妃原是出城来避痘来的, 可谁想这里竟有人发了痘。依奴才的意思,太子妃先换个居所吧, 这里离着牛棚挺近的, 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舒妍说:“不怕, 咱们这里是上风口, 院里也有一口水井, 只要这几日不随意进出就是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 但是海嬷嬷还是放心不下, 就太子妃如今这金贵的身子,也是半点马虎不得,出去后就赶紧派人去把这个消息传回到了宫里, 该怎么应对,还该让太子来定夺才是。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等人去问清楚事情始末,就自己撵到了东宫来。倒是同要出门的太子碰了个对面,不禁急着问道:“听说庄子里有人出痘了。”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正在系着披风,还捡宽慰人的话说:“祖母且放心,那人是在外院做粗活的,平时没有出入内院。不过孙儿还是去看看才看放心。”可他自己的心里却是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城去。
太后忙说:“对对对,你是该出去,要不你媳妇儿指定会慌,快去吧。”
太子这便一路打马出城,冲进院里的时候,还看到舒妍正抓着一把米在廊下喂鸡,看那气定神闲的,一点也没有要慌的意思。
“爷怎么这会子出来了。”也是挺惊讶。依着她想的,就算太子要赶来,估计也要等到明天了。这个时间出来,不定怎么赶的呢。
太子倒是上前去抓着舒妍一阵打量,张口想说什么来着,一时倒给忘了。“可有感觉哪里不适。”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句。
舒妍便抿嘴一笑,“妾身好着呢,倒是爷漏夜赶出来做什么呢,”伸手一摸太子的脸,冰凉冰凉的,“您是骑马出来的!”现下天气虽说开始转暖了,但是早晚还是有些凉的,这便有些心痛的捧着太子的脸揉了揉。
太子解下自己的披风就给舒妍罩了下去,“你还知道说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竟跑这喂鸡了。”
舒妍可不就指着那一窝小鸡仔笑道:“爷您不知道,这些小鸡仔是上回您出来的时候咱们一起挑的种蛋,刚刚才孵出来的呢。”也是好玩的呢。
太子便看了一眼,嗯了声,“挺好的,等到你坐月子的时候正好拿来炖汤。”
舒妍嘴角一搐,对着这么一窝小鸡仔子,你这话也忍心说的出口。嘴上却说:“要按这么说,那咱们宫里的那只东歌也可以拿来炖了,一天到晚的聒噪的厉害。”
太子这才展颜一笑,“行了,别在外头待着了,快回屋去。”就把人往屋子里带了。
等到太子洗漱好了出来,才说:“依爷的意思,咱们明儿便一块回宫吧,反正这马上就入五月了,也避的差不多了。”
舒妍可不干了,她这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染上牛痘的,还什么都没做就回去,岂不是可惜。这便拉着太子的手,双双坐在炕头上,说:“爷还听妾身把话说完。”
太子便坐那儿洗耳恭听了。
“妾身方才已经详细问过太医了,他说那个染了痘症的宫女不似咱们常见的那种。妾身也是好奇了,难道天花还有很多种不成。这便又让人去仔细询问了出痘的那个宫女。她说她之前都好好的,但这半月下来奶牛倒是比平时要暴躁上一些,她才跟着不好的。”
太子越听越觉得古怪,琢磨来琢磨去,还听舒妍在那儿猜测着说:“您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既然咱们人都能染上天花,那家禽牲畜会不会也有可能呢,所以宫女哪都没去,却染上类似天花的病症,可看起来却没有人痘那么凶险。”
太子一下就给站了起来,还冲着外面喊,“去把太医叫来。”
太医也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下官已经仔细查看过奶牛了,发现它生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异样,只是在乳.头附近发现了一些疹子。
挑了一个来细看,竟是与人痘相类。而且那名宫女身上也染了牛身上的痘,一些症状也与人痘发作时一般,但是症状明显轻了很多。”说到最后也是激动不已,如果真有可以取代人痘的种痘法,那可真是不知道会救治这普天下多少个生身。
太子听是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点不可置信。还是舒妍在那乐的直说:“依太医的意思,岂不是可以接种这种染过牛痘的人痘了,还不至于那么危险,是这个意思吗爷。”要不为什么没多少人愿意主动接种人痘呢,可不就是因为人痘接种的致死率太高了,否则每年往城外避痘的人潮就不会像是大迁徙一样。
太子却在那儿摆了摆手,恍惚着说:“这事还不能急着下定论,不能急。”
话是这么说,可这天晚上太子却是彻夜难眠了。躺在那翻来覆去半天,又怕扰了舒妍,索性也不睡了,披上外衣就往牛棚撵去。
李吉在廊下守夜,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见着太子从屋里出来,也是登时就清醒了过来,“主子这是要去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连五更天都不到,正是最黑的时候。
太子长出一口气,“去牛棚看看。”
李吉原本还想说什么来着,想想自家主子包括自己都是出过痘的熟身,就没什么好顾忌的,这便打起灯笼在前面带路了。
待太子仔细看过了奶牛身上已经快要干掉的疹子,才算是信了牲畜也会出痘一说。又想到那名宫女是经过牛痘传染的,身上也等于是种了牛痘,这便又去到下廊房那边看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