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昀:“……”敢情她得一直香喷喷着是吧?
陈楚南大约觉得听对方讲半天一毛不拔有些说不过去,便无奈道:“那就买一瓶吧。”
小厮两眼发光,道:“好嘞,那么客人,紫述、荼芜、月支、馝齐、百蕴、九真、沉水、千和……振灵、兜末、蘅芜、千步、金蝉,您看要哪种?”
“……”
陈楚南一副“饶了我”的表情求救看向宋知昀。
说实话宋知昀也挺震惊的,没想到古代香水种类就已经这般令人咋舌了,并且她也不知道小厮噼里啪啦说出的一连串文雅无比的香味名称到底是什么。在现代她对香水也没什么研究,只肤浅地知道EDP、EDT……并且真要她简单介绍她还什么都说不上来。
宋知昀只好耸耸肩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陈楚南没空去计较为何宋知昀一个姑娘家对这些一窍不通,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了小厮口中一连串不同香味的名称,就依稀记得最后一种,无奈之下只好道:“那就金蝉吧。”
小厮的脸色略微有些奇怪,但他很快礼貌笑了笑,忙道:“好的客人,二两银子。”
二两?!
陈楚南摸向荷包的手抖了抖,这可是他半个月的俸禄啊!
宋知昀有些咋舌,果然香水这种奢侈品搁哪儿都贵啊。
不过宋知昀想起来,之前看到的那送葬队伍,听死者母亲的话家里应该不富裕,竟舍得买这样贵的东西吗?她又想到杨捕头的话,觉得姑娘家偶尔忍着肉痛买点不那么实用的奢侈品其实也能理解。
这边,小厮的手都快伸到陈楚南荷包那了,陈楚南握着荷包的手紧了紧,毕竟他每月俸禄还需寄回家上交的,若下个月上交一瓶天香露的话……次月家书上的言语他已经能猜到了。
于是顿了顿,他问:“敢问金蝉香有何功效?”
小厮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可祛除狐臭。”
怪不得之前小厮听说他选金蝉香时愣了下,陈楚南忙如释重负道:“哦,我家夫人大约不需要,时间不早了,走吧小五。”
他言罢,将荷包往怀里一塞大步就走。
宋知昀忙转身跟上。
“哎……”小厮欲再喊住他们时,门口有马车过来,他犹豫了下,忙转身迎上去,恭敬道,“少东家您回来了?”
宋知昀还未走远,听他叫老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小厮上前帮忙掀起车帘,里头伸出的手指葱白修长。很快,一人弯腰出来,玉肤柔肌,长眉红唇,竟是个男人!
宋知昀看到的第一眼便想起了曾经的网红一哥,也不知他唇上是否涂了唇膏,异常诱人,弄得她差点想回去问问色号几何。
陈楚南心疼兜里的二两银子,在前头走得飞快,宋知昀无奈只好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
回到府衙,萧倦已经不在了,顾玄礼听说回去读书了,还特意留了话说明日再来看宋知昀。
这一天宋知昀感觉过得跟打仗似的,匆匆吃了东西就摊到在床上,原本想好好理一理这个案子,却不想身上香气浮动,以至于她被香气弄得都无法集中精神。明明已经换过衣服,想来小厮甩手时有几滴落在了她皮肤上,这持久度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床头突然传来花音的声音。
宋知昀这才发现花音还站着没走,她侧脸看她道:“怎么了?”自从她穿了男装后,花音很久没叫她姑娘了。
花音犹豫了下,道:“今日秦王殿下问了很多姑娘在平城宋府时的事。”
宋知昀内心莫名一惊,她本能翻身起来,端正坐着道:“他问了什么?”
花音没细说,只道:“奴婢有分寸,什么也没告诉他。”
宋知昀松了口气,抬眸便见花音直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问:“可是姑娘您到底是谁呢?”
“花音……”
花音的声音有些微颤,道:“姑娘从前哪里会什么仵作的工作?您以前可胆小了,连杀鸡都不敢看,可如今面对死人都能这般泰然处之……您从前也不会做什么雕像,更不会捣腾烂泥,您总说女子的手最重要了,定要好好保养,希望日后小公爷会喜欢……诸多事,旁人不知道,可奴婢是伺候姑娘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呢?奴婢一直告诉自己,是姑娘大病全愈后变得坚强了,所以性情和以前不同可以理解。姑娘从前在闺中的绣品可是人人称赞的,如今却连简单的缝补都做不好,您还同秦王殿下说从前您的绣品是假手于奴婢的,为什么呢姑娘?而且,您的字迹也变了……虽然奴婢也知道很荒唐,可是奴婢知道您不是奴婢从小跟着的五姑娘了,您是谁?五姑娘去哪里了?”
宋知昀呆坐在床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还以为花音这丫头傻傻的,没想到她一点都不傻呢。
她坐着看了半晌,开口问:“那你怕我吗?”
花音的双肩微微一抽,随即摇头道:“奴婢知道您对奴婢好,可是奴婢就是想知道我家姑娘去哪里了。宋府十多年,姑娘虽然自顾不暇,可却一直庇佑着奴婢,我家姑娘去哪里了呢?”
花音问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宋知昀的鼻子一酸,她朝她伸出手。
花音犹豫良久,终于上前握住了宋知昀的手。
宋知昀拉住她,望着她笑,道:“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看,我哪里不是你的姑娘呢?”
花音仔仔细细看了许久,胡乱抹了把眼泪道:“可是,您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记得我在宋府被打得半死那次吗?”
花音忙点头:“记得,姑娘您高烧多日,一直昏睡着,奴婢很怕姑娘醒不过来了!”
宋知昀知道花音与原主感情深厚,却也是直到今日,她方能真正感同身受。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做了个梦,梦里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人人平等,女子也可科考,亦可出去抛头露面地工作。那个地方,若婚姻不幸,女子也可和离离开,没有人会看轻和离过的人。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师父,他问我是否愿意重活一世?我说我愿意,于是他教我如何当一名仵作……”
宋知昀徐徐说了半日,花音听得眼珠子不自觉撑大。
最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用力抱住了宋知昀,道:“其实奴婢一直很害怕,怕您不是我家姑娘了怎么办?奴婢如今过得很好,我家姑娘难道是在哪里受苦吗?幸好,幸好,姑娘您还在。”
宋知昀缓缓抱住她,不断轻抚着她抽搐的后背,认真道:“不怕,是我,一直都是我。”
花音哭得更大声了,可宋知昀知晓,她是因为太高兴,这件事在她心里压了太久太久。宋知昀暗自吐了口气,有些真相不必明说,现在就挺好的。
“不哭了。”宋知昀替她擦了擦眼泪,道,“我选了仵作的工作,所以从前的绣功都忘了,日后你得重新教我,毕竟我还答应了秦王给他缝衣服呢。”
花音立马精神了,连连点头道:“姑娘打算重拾女红当然好,毕竟日后嫁人还得会一些缝补的。”她顿了下,忙道,“不过做不好也没关系,还有奴婢呢。”
傻丫头。
宋知昀抬手勾去眼角的泪。
外头突然听得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高声叫“大人”。
这里是东院,叫的自然是陈楚南。
宋知昀忙下床走到门口。
陈楚南很快披了外衣从房内出来,来人朝他行了礼道:“大人,蔡府连夜抓了人进去,似乎动了私刑,惨叫声连外头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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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大人我冤枉
陈楚南匆匆收拾了下,只带了杨捕头等三个人就要从偏门出去,他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转了身才讶然道:“小五?”
宋知昀快步走上前,压低声音道:“方才的话我听见了,我和大人一起去。”
陈楚南没有迟疑点点头。
一行人出了偏门就上马直奔蔡府而去。
今夜出来的全是平城过来的人,大家也就没那么避讳。宋知昀知道陈楚南在真相大白之前不愿这件事直接闹大,毕竟白日里瞧见那蔡国良也的确不像是个坏人。
先前盯梢的人说眼下还不知被带进蔡府的人究竟是谁,还剩一个兄弟在蔡府外守着。
宋知昀等人到蔡府门口时,已听不见惨叫声了,她心下惊了惊,莫不是人已经被打死了?要真那样就死无对证了。
守在外的捕快疾步上前来,道:“大人,属下刚刚爬上墙头看过了,人似乎被关在柴房里去了,不见蔡大人等人出来,柴房还点着灯。”他停顿了下,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前厅的灯也一直亮着。”
陈楚南的面色凝重,朝杨捕头使了个眼色。
杨捕头上前叩了门,很快,里头传出家丁颇为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明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