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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了楼,宋知昀才发现,除了她,楼上的一个也没跟出来。
孙秀秀和两个衙役还在楼下站着,此刻见了她,胖衙役忙问:“现在什么情况?还查不查?我等还需在这里站多久?”
高个子衙役道:“就是,没事的话我等还得赶路呢。”
宋知昀起初没想搭理,此刻听高个子这么一说,她好笑道:“你们带人去金陵是为了孙家血案,如今嫌犯王英都死了,这案子还需去大理寺审吗?”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见宋知昀要走,忙问:“那,那不去金陵,难道回徽州吗?”
宋知昀不想再废话。
孙秀秀跟了过来,有些害怕地小声问:“敢问公子,那王英是真的死了吗?”
宋知昀回头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却见她警觉后退了一步,宋知昀这才想起男女有别的事来,忙尴尬一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噩梦结束了,那王英这次真的死透了。放心,孙姑娘也别站着了,去那边找了凳子坐下等吧。”
“小五。”萧倦立于通往地下的门口前叫她。
宋知昀道了句“来了”便小跑了过去。
身后还传来孙秀秀轻弱的声音:“多谢公子。”
通往地牢的这道门仍是木制的,近看却又有所不同,接近于黑色,手摸上去特别冰凉。宋知昀推了推,纹丝不动。
“锁住了?”
萧倦点头道:“通往地牢的门是从里头反锁的,若非换班,外面人是进不去的。”
宋知昀便道:“那里面人若是突破牢笼,岂不是很容易就能出来?”
萧倦道:“地牢应是坚不可摧的,这不是普通的木门,乃是用铁桦树所制,下面牢笼也全是这般制成的。”
这就是铁桦树?
宋知昀心中吃了一惊,她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树木却也知晓这种树木质坚硬,甚至比普通的钢铁都要硬一倍。
萧倦扣了门,里面便有人问:“何人?”
“找湛王殿下。”萧倦顿了顿,极不情愿道,“找我表叔湛王殿下。”
门很快开了,守门的驿卒道:“原来是秦小公子,只是地牢重地,即便是公子也不能随意下去。”
宋知昀看了眼门上锁链,摸了摸,看不出什么成分,但无疑是种合金,看来这个时代冶炼技术也不错。
萧倦什么话也不说,推开驿卒径直下了台阶。
宋知昀忙跟上他。
“哎,秦公子您不能下去啊!”身后的驿卒只是敷衍地喊了一句也没见他追上来,毕竟也不敢得罪湛王的侄儿。
下了一层楼高的台阶后是个不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的灯同房间里是同一种,出了甬道便是一览无遗的一圈地牢。宋知昀没有细数,大约也和楼上房间数量差不多,不同的是,中间空地上置着大大小小许多刑拘,看来还是个地下审讯室。
宋知昀一想起萧月白说要将他们全都抓起来言行拷问,不免缩了缩脖子。
刘驿长最先看见他们下来,有些惶恐道:“谁让你们下来的?”
萧月白已闻言回身,在看见萧倦时,他的眉心微拧。
萧倦道:“您也不必这么看着我们,既然王英是地牢的重犯越狱杀的,我们便没有嫌疑了。按照大周律例,驿站独立于各州府管辖之外,今日陈大人在此,便有权查案。这位宋先生是陈大人的仵作,既然楼下也有尸体,仵作先生自当下来查看。”
他一个眼色示意宋知昀上前。
宋知昀早就看见那具倒在其中一个地牢前的尸体了,她径直走过去。
尸体脸朝下,同王英一样血肉模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只是这里周围血迹没楼上多,大约是急着脱身吧。
宋知昀想起之前有驿卒说那重犯生吃狗肉的情形,不免打了个恶心。
若这两人真是被人活生生咬死的,那着实真的惨。
宋知昀检查一番,便问:“死者身上驿卒的衣服呢?”
刘驿长朝萧月白看了眼,才回答:“定是那凶犯偷换了驿卒衣服才蒙混出去的!”
是吗?
她摸着下巴。
萧倦缓步至宋知昀身侧,道:“那凶犯是先杀人还是先脱衣服?”
刘驿长一愣:“啊?”
萧倦又道:“要是先杀人,这衣服就烂了。若扒衣服是为了掩人耳目,都已经出去了,他还需要上楼再杀个人再逃吗?”
萧月白沉着脸道:“那人疯了。”
萧倦抬眸看他,若有深意问:“有多疯?”
萧月白的长眉微佻,顿然笑道:“怎么,少漓对这凶犯有兴趣?”
说是带仵作下来验尸,其实是萧倦想知晓他这一趟押送的是什么人。他这个大侄子的心思总喜欢七弯八拐,旁人也许不知,他萧月白可太清楚了。
一直蹲在地上的宋知昀突然道:“莫非他是杀错了人,他原本要杀的人是湛王?这就能解释他为何
折返上楼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惊。
萧月白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冷笑道:“这么说本王还得谢谢那替本王做了替死鬼的王英?”
萧倦抿唇不语,他行至地牢前,细细看了看被打开的锁链。
刘驿长道:“是被凶犯生生拉断的。”
宋知昀看着萧倦手里快有两个手指粗的锁链,惊问:“这得有多大的力气才能拉断它?”
“或许,也没多大力气。”萧倦将锁链递至萧月白面前,指着上面道,“细看就会发现断裂之处的两端都有被利器割过的痕迹,若是特别锋利的刀刃的话会很简单。您不介意的话……”
萧月白往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似笑非笑道:“不介意。”
萧倦拧眉,他没有动,只是将手伸了出来。
片刻,萧月白自觉无趣,叹了口气后,只好弯腰将小腿处的匕首取了出来,丢给萧倦,他忍不住道:“本王还记得从前在金陵,你最喜欢跟着本王,本王虽长你一辈,终归也不过虚长几岁,总能同你玩到一处。何时开始你我叔侄这般生分了?”
萧倦不愿听他说这些往事,宋知昀见他娴熟褪去刀鞘,在锁链两端各划一刀,而后分别捏住两侧,微微使力,便听“嘎”的一声,锁链轻易断裂。
刘驿长眼珠子都直了,震惊道:“这……这是?”
萧月白接过匕首,轻笑道:“少漓不会想说是你叔我监守自盗吧?毕竟像本王身上这种匕首也不是人人有的。”
未待萧倦开口,宋知昀便道:“不至于。”
“哦?”萧月白看向宋知昀。
宋知昀道:“表面上看是有人故意放出凶犯,然后凶犯杀人换装,又去二楼杀人逃走。且不说这楼上楼下的惨状如何能在声响最小的情况下发生,我就问殿下一句,此人疯成何种程度,认人吗?”
这次,萧月白直白回应了:“不认人。”
“若疯得不认人,那干嘛去二楼杀人?又或者说,放他出来的人又是存什么心思?纯碎是救他吗?”
萧月白极不愿,却只能道:“此人无亲无故,不会有人搭救。”
“那就更奇怪了。”宋知昀站起来,朝刘驿长,道,“麻烦刘大人找人把尸体抬上楼,我要验尸。”
她说得从容平常,萧月白看她的目光深了些。
见她要走,萧月白道:“王英是何种人,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你为何还要查?”
宋知昀站住脚步,回头直视着他,道:“为了日后不会让殿下随便给我们所有人扣帽子。”
“呵。”他冷笑,“你叫什么名字?”
“宋五。”宋知昀规矩行了礼,便朝萧倦道,“我们走,秦公子。”
萧倦会心一笑,转身跟上。
身后的脚步声骤然近了,萧月白的声音传来:“那小小平城还有如此的仵作,本王怎么从未听过?”
萧倦识趣放慢了脚步,侧目低笑道:“大周境内还有需要湛王殿下亲自押送的疯犯,我也从未听过。”
“啧,倦儿。”
萧倦停下脚步,薄唇微抿:“小皇叔。”
跟在他们后面的刘驿长猛地吃了一惊,小皇叔……那这位秦公子是……不,他也不是什么秦公子了!今儿是什么风尽往他这驿站吹大人物来啊!
萧月白看着宋知昀的身影消失在甬道,这才又道:“秦府公子,秦府侍卫……你们这一堆假身份,玩的开心吗?”
萧倦轻笑:“还行,小皇叔也想一起玩吗?”
萧月白点头道:“也行,那本王扮谁呢?”
萧倦望着他道:“想必您心里早就决定好了。”
“呵。“萧月白笑起来,回眸凝视他,道,“何时开始的?你我变得如此生分,即便在宫中照面也不过寥寥数语。是因为本王娶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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