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昀瞬间就清醒了,脱口问:“怎么死的?”
“奴婢哪知道。”花音从衣架上取了宋知昀的衣物,一面扶她下床,道,“同他一起来的衙役发现的,眼下驿长大人下令封锁整栋楼,说要彻查呢!”
“查什么?”宋知昀火速穿好衣服要出门。
花音忙拉住她,压低声音道:“公子忘了裹胸了!”
宋知昀看着花音手里长长的裹胸布,心道真是麻烦。
最后拗不过花音的坚持,又重新脱了衣服给缠上。
花音说道:“驿长大人说要查嫌疑人。”
宋知昀扯了扯衣襟,问:“查谁?”
“所有人。”
宋知昀一愣:“他什么意思?”
二人边说着出了门,正逢隔壁萧倦主仆也一道出来,对面陈楚南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隔了会儿便有驿卒来催。
所有人都在底楼集合了,连孙秀秀和另外两个衙役也一起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王英的死,只有孙秀秀哭红着眼睛,浑身颤抖地骂了句:“死得好!他该死!”
胖衙役道:“不会是你杀的吧?”
南宫阳听不下去,冷笑道:“你怎么不说你杀的?瞧瞧人家细胳膊细腿的,能杀一个大男人?”
胖衙役忙辩解道:“我们昨日睡在四楼,王公子睡在二楼,当然不可能是我们!”
高个子衙役附和道:“对,我们为了保护孙姑娘,孙姑娘的房间在我们房间中间,不可能是我们。”
元冬冷笑道:“要这么说,我等一行人还都全在三楼呢!”
庞杰突然道:“谁说你们不能下楼杀人了?”
“都别吵了!”刘驿长出来了,朝陈楚南道,“请陈大人理解,人是在我的地盘出的事,这事我不能不管。何况……王英也没定罪,又同广陵府尹是亲戚关系……眼下他还是良民的身份。”
“呸!他算什么良民!”孙秀秀恨得咬牙切齿。
“你住口!”胖衙役凶狠指着她。
“刘驿长。”自下楼后未发一言的萧倦突然道,“你把三楼四楼所有住客全部叫了下来,那么二楼的人呢?”
这一问,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昨日他们入住时,因二楼住了人,他们一行人又多,正好住满一层楼,这才安排去了三楼。
如今住在二楼的,除了已死的王英,只下来了庞杰和梁四。
驿长有些犹豫:“这……”
段长青不悦道:“大人既说昨日住宿的都有嫌疑,那与王英同住在二楼的岂不是嫌疑最大?毕竟我等不知王英住在何处,同在二楼自然更容易得知,毕竟天时地利人和。”
驿长的脸色难看了些。
陈楚南往楼上看了眼,道:“既然要彻查,没得不下来的道理,如此一来,刘大人未免有包庇嫌疑。”
驿长脱口道:“不敢不敢,只是那位爷……”
他没有点破,不过这样的脸色,宋知昀见过太多了。
是身份。
萧倦使了个眼色,杨捕头立马带人齐刷刷上楼去了。驿长大惊失色,忙跟了上去。
陈楚南与萧倦也跟着上楼。
“公子。”花音靠了过来。
宋知昀说了句“走”便带着花音迈步追上去。
杨捕头等人逐个打开二楼的房门,当到东二房间时,发现门被反锁了。
此刻,王英住的那间屋子外有两个驿卒把守着,位于南二,在东二斜对,与东二隔了两间房。
杨捕头大步上前用力叩门道:“开门!”
驿长惶恐正要拦着,却听里头传来一道冷静的男声:“何故?”
陈楚南道:“昨夜驿站发生命案,所有在宿人员皆需下楼接受盘查,尊驾也不例外。”
那人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喜怒,依旧平静道:“你们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该查,但我没有,也就不必查了。”
这道声音仿佛听着舒服,实则有种凌驾于世人之上的自负高傲。
宋知昀悄然看了眼萧倦,他的眉心微拧,那脸色……她看向紧闭房门,认识?
她才想问,便见萧倦径直上前,掌心贴着门框,运气上手,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瞬间被推开。
里面的门栓自中间断裂,“啪”地落在了地上。
屋内窗户大开,东升日头斜照,日光洒满整个房间。
里头之人着一身广袖白袍自屏风后出来,凤目含笑,道:“这么急着要见?”
陈楚南看清面前之人后明显吃了一惊,湛王萧月白。
他忙跪下行礼道:“湛王殿下。”
“湛王殿下。”
屋里屋外唰唰跪了一地。
“殿下,下官没能拦……”刘驿长打算解释,却见萧月白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花音扯了扯宋知昀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双膝一弯,也跟着低头跪下了。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对着身份下跪宋知昀还是头一次,连见陈楚南她也没有跪过。
怎么说呢,这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嗯,膝盖疼。
萧倦迟疑了下,也跟着要跪,却不想眼前广袖摇曳,萧倦的手臂被人抬住。
“都是自家亲戚,那么多礼做什么?”萧月白掠过陈楚南和刘驿长的脸,认真解释道,“本王的舅父正是他的祖父,本王这个当表叔的,自当爱护晚辈,是不是,少漓?”
萧倦的嘴角抽搐了下。
萧月白挥挥手,道:“罢了,都起来吧。既然你们这么急着要本王出来主持大局,那本王也只能勉为其难试试了。”
宋知昀一听这话似乎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道:“昨日王英一到驿站就同陈大人的仵作起了冲突,元冬作为英国公府的侍卫顺带也卷了进去,既然都与王英有过节,你二人当然有嫌疑。”
陈楚南刚张了口,便听萧月白又道:“哦,还有陈大人,你下令打了王英二十大板,又听闻王英说去金陵便要找你算账,心里自然怕。要是本王也不希望他能活着去金陵影响自己的仕途。杨捕头等人是直接下手的人,必然也逃不过王英的报复,所以你们都有嫌疑。”
“至于孙姑娘就更不用说了,深仇大恨。”
“啊,还有替宋先生出头的你。”萧月白拍了拍萧倦的肩膀,显得极为不愿又不得不公事公办,道,“本王知晓你从小没受什么委屈,自然忍受不了王英的辱骂威胁,你指使长青下手也能理解。”
萧倦:“……”他叫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
萧月白负手往中间一站,道:“行了,刘驿长,把这些嫌疑人都关押起来吧。”
刘驿长满额冒着汗,小声道:“殿下,不先审问排查吗?”
萧月白笑:“用不着那么麻烦,打一顿不说,打两顿就说了。”他迈步上前,手指用力将宋知昀的下巴抬起,笑意森冷,“先从这位细皮嫩肉的宋先生开始吧。啊……可以稍微狠点打,那就不用打两遍了。”
宋知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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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地牢的凶犯
男子手上力道极大,宋知昀感觉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正当她差点受不了要反抗时,恰逢他用力抬起她的头,她终于近距离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模样。
很年轻,瞧着比萧倦大不了几岁,但同萧倦又完全不同。
这人,笑里藏匿荆棘,眉眼温然淬冰。
但重点是,很熟悉很熟悉。
是他!
记忆中那张脸瞬间跃然浮现,离开平城前日她曾在大街上见过的,他还差点撞到了宋知卿!
对,就是他!
此刻,宋知昀总算明白当时觉得他同萧倦的相似感从哪里来了。
萧月白大约没想到在他说出那番话后,面前小仵作的眼底没有透出一丝惶恐惧怕,反而是一种……恍然大悟??
这世上见他不怕的只有两种人——长辈和不怕死的人。
他是吗?
萧月白眼底笑容深了,微寒道:“拖下去。”
他手上用力一推,宋知昀本能往后踉跄退去,却有人伸手撑在了她的后腰,来人手上微微用力,宋知昀这才站稳了身体。
她回头就见萧倦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见她站稳便恰到好处撤了手,跨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宋知昀抬头才发现,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萧倦那么高,足足高出她一个头。
男子高大身躯将她严实挡住,似是挡去了前路荆棘。
宋知昀突然说不出的安心。
萧月白没有恼,笑着道:“少漓还有话说?”
萧倦睨看着面前人,直声道:“我朝文武百官,各司其职,殿下虽是天潢贵胄,却没有断案的权力。”
刘驿长吓了一跳,好意提醒他:“秦公子莫要胡说!”
萧倦冷眼看他,笑道:“刘大人怕听一句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