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马翠花能听见此时柳玉娴的心声,定会嘴角抽搐,一个白眼翻过去。
关注点歪成这样,让人叹服。
总之哪怕就面对面站在眼前,柳玉娴也不相信眼前这张倾城姿色是真实存在的,而是雨珠制造的幻觉。
直到一匹快马踩着泥泞的地面奔至蕊白衣身前。
马上身着褐色锦袍的男人手里握着两把伞,他将其中一把丢给蕊白衣身后的马翠花,对蕊白衣摊开手心:“媳妇儿,上来。”
那声“媳妇儿”把执迷不悟的柳玉娴从梦中惊叫醒,她怔怔地看向马上的男人。
分明对方就在眼前,她却觉得她与他隔了山与海的距离,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与此同时,牛小蕊那张比冰雪清绝的盛世美颜在她眼里,才逐渐真实。
蕊白衣依言将手递过去,马大润立即收拢掌心,攥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里的伞落到马背上,快速俯下身来用那只手握住蕊白衣的小细腰,轻轻一提,将蕊白衣抱到马上,从后面贴住她的小身子,将她整个圈在怀前。
他不曾看马下的陌生少女一眼,拾回马背上的伞展开,遮到他和蕊白衣头顶,身着黑靴的大脚轻踢马身,马儿驰蹄起来。
马大润说了一句“翠花,你自己回去!”圈着怀前的白衣少女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哦!”马翠花重重应了一声,手里的伞已经撑开遮住她和小丫鬟的身子,扭头对柳玉娴哼了一声,抱着小丫鬟的胳膊朝马车跑。
柳玉娴呆在原地,久久不得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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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白衣脸上的雨水是被马大润舔干净的,虽然她很不解马大润勾头捏着她的脸亲,是如何畅通无阻地将马驾到马府,另一只手还撑着伞。
……这种技能他是练过吗。
拉停马儿,马大润才松开咬在蕊白衣耳瓣上的唇,把手中的伞递到蕊白衣的小手上,先跳下马,再对蕊白衣张开双臂。
蕊白衣抬出腿,手握着伞跳下去,纤瘦的身子扑了马大润一个满怀。
蕊白衣将伞举起来,举到马大润的头顶。
马大润又趁机蹭了一下她的侧脸,抱着她迈进大门。
若不是借着下大雨,天色迷蒙,还有伞罩住的情势,马大润通常不会在马上乱来,这会儿回到府里,蕊白衣的脸微红,耳朵也是红了,不过那红不是因为羞赧,而是被马大润咬红的。
马大润吩咐人去置热水,待卧房屏风那一侧的梨花木桶盛满了,他抱着蕊白衣一同泡进去。
蕊白衣说:“今天一个姑娘好像看见了我的真容,她或许会说出去。”
届时马大润瞎搞出来的不嫌妻丑的深情人设肯定就崩了,严重的话,还会是欺君大罪。
马大润一笑,“无妨,说出去就说出去呗,关于咱俩的绯传还少吗,文人最擅长什么?最擅长将白的写成黑的,再将黑的写成白的,到时有风声传出,我做出一俩首诗发出去,保准就把流言止住了。”
“你别太狂妄。”蕊白衣说。
马大润笑道:“人嘛,担心是一天,开怀也是一天,何必提心吊胆着过日子,风来将挡就行了,我马大润也有这个本事。”
说着,将蕊白衣揽进怀里,亲到她鼻骨上。
另一边,柳玉娴最终放下了要落墨的笔,沉沉看了一眼对面那张她珍藏了许久的画。
她站起身,走过去,摘下那幅画,撕碎。
这画是她拖朋友从马大润那里买来的,一直挂在房中最显眼的位置,她曾立誓,终有一天,她要成为这幅画画作者心头上的人。
这誓立了三年,到如今成了笑话。
“小姐,您怎么不写了啊?那牛小蕊其实不是丑妻,而是天仙之貌,马大润他这是欺君啊!全京都的百姓都被他耍了!他瞧不上小姐您,我们可不能饶了他。”
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将手中的热茶落到桌上,说道。
柳玉娴立马冷了脸,“谁说他瞧不上我了?”
“……”小丫鬟手一抖。
柳玉娴看着地上的碎屑,说道:“既生瑜,何生亮,也罢了。”
“若没有牛小蕊,凭我的才貌,马大润一定会注意到我的,输给一个天仙之色,我也不算悲戚,父亲常教导我,要愿赌服输。”
小丫鬟:“……”
“那小姐,这……这状纸咱还写不写?”小丫鬟忐忑地问,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柳玉娴睇过去,“写什么?!”
她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马大润他满腹才华,若就这么死了,是大祐国的遗憾和不幸,我柳玉娴不能当这个千古罪人,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也半句不能乱说出去。”
她想了想,又说:“三年过去,我父亲依旧只是凤阳的太守,而他马大润却从穷酸书生坐到了翰林院编修的位置,今后指不定会发达到何等可怕的地步,若陛下早已知晓牛小蕊的真实容貌,只是偏宠马大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那死在断头台上的,就是我们柳氏一族,这一局,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意气用事赌出去,柳氏的前程不能毁在我手里。”
柳玉娴的话将小丫鬟惊出一声冷汗。
突然一想,还好还好,还好她们家小姐是个有脑子的,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她方才还撺掇她们家小姐来着,像极了话本里写的那些恶毒女配,实在太蠢了。
说到话本,最近马府的大小姐马翠花,也不小心迷上了这个东西。
就像这当儿,她在小丫鬟的监督下练完了琴,迈着淑女的步伐躺进被窝里,待小丫鬟退出去带上门后,她立马鲤鱼打挺爬起来,从绣花鞋的鞋垫下面抠出一本巴掌大的话本子,从袖兜里摸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亮,躲到衣柜后面坐到地上,将小话本往膝盖上一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衣柜还挺大,遮住了大片烛光,在外面看来,房内依旧是一片漆黑,殊不知在房中某个小角落里,他们的大小姐正沉醉在话本的狗血世界里。
就这么偷看了几日,终于被小丫鬟逮了个正着,通报去了马大润那里。
马大润气势汹汹闯进马翠花的厢房,从她的衣柜底下,床底下,还有被窝的棉花里,翻出足足有两大摞话本。
马大润:“……”
“把手伸出来。”虽然马翠花已经长成小姑娘了,但他三哥哥马大润可是为她操碎了心,此时手里攥了把戒尺,严肃着一张帅气的脸。
马翠花的四哥哥马狗蛋也煞有介事地负手站在一旁,拧着眉头看他不成器的妹妹,明明他也就才比马翠花大了一岁,那小身板却尽显老干部气质。
蕊白衣坐在玫瑰椅上,身前有两个扎着冲天炮的小豆丁抱着小杌子仰着小脑袋怔怔地看她,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他们的小姑姑马翠花。
马铁柱和马春苗坐在右侧,盯着马翠花,神色凝重。
马富贵和他媳妇马茉莉坐在左侧,马茉莉手里的奶娃子喝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小眸子往马翠花身上转。
呼啦啦的一大家子都聚到了堂里,视线落在一人之上,那架势,那气势,那厚重感。
站在堂中央的马翠花:“……”
她犯了啥大事了吗?!
不就是看了几夜话本吗,搞得她杀人放火了一样!
“翠花,你三哥哥平日里教你读书认字,是想让你尽量生出点儿闺秀的气质来,不是让你去看那些不正经的话本子的,你还不快承认错误。”马富贵说道。
“咿咿呀!”他腿上抱着的小奶娃挥了一下小胖手,似乎在复诉他爹爹的话,不过是没人能听得懂的。
马翠花抠抠手指,脚尖对了一下脚尖,埋着头小声咕哝道:“三嫂嫂不也看吗?”
马大润:“什么?”
马翠花噘噘嘴,抬起头,挺起胸板说:“三嫂嫂也看啊!”
马大润:?
他捏住马翠花的手腕,又用戒尺打了一下她的手心,“何出此言!”
其实马大润那一下打得一点儿都不重,就气势看着很吓人罢了,但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被打,马翠花还是一个女孩子,立马就委屈得红了眼眶,嘶出一声:“就有!就是那本《邪魅暴君的小娇妃》!这本书还是三哥哥你给三嫂嫂买的,你忘了?!”
马大润:“……”
马翠花不说,他都给忘记了。
马翠花声音颤抖:“我经常看见三嫂嫂掏出那本话本来看!凭什么三嫂嫂能看我就不能看啊?!都是女子,为何三嫂嫂能干的事情我就不能干!”
马大润:“……”好吧,他想起来了,那本书的确是他买的,小美蕊经常拿出来看吗?他怎么不晓得。
马大润嫌弃地掏出一张帕子擦擦马翠花哭成花猫的小脸,“好了别哭了,不是三哥哥不让你看,你这不是还小吗,你三嫂嫂可是及笄了的,还已为人妇,你咋能跟你三嫂嫂比?”
“……”马翠花吸吸鼻子:“所以等我及笄了就能看了吗?”很快了,只有两年了!
马大润:“嗯。”
马翠花立马就不哭了,乖乖把没被马大润搜出来的话本子也翻出来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