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鸢听说,这样的女孩子,总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那般优秀的江寻鹤无法让人不去注意,而江寻鹤身旁站着的总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有人说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妹,更多人揣测他们是天作地和的璧人,不论传闻如何,江衔蝉望向她兄长时,双眼中翻涌的情愫也不会让人看错。
沐青鸢想去尊重江寻鹤,所以也想去尊重他所喜爱的人,但两者无疑是不可避免的矛盾。至少现在,她不想引起任何矛盾。
“沐师姐,怎么了?”
沐青鸢拂了下耳畔的碎发:“突然想起忘了些东西,我回去拿,小蝉师妹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她身影一闪,转瞬便消失在树丛后。
这是忘了什么东西,让她急得居然调动了灵力?
一头雾水的江衔蝉只好自己到了澡堂,不过这样也正和她意,毕竟她还没做好和女主正面交锋的准备。
等再次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好几只壁灯寿终正寝,走廊黑洞洞地没有尽头。
衔蝉感觉自己手臂处痒痒的,以为是掉落的头发丝,用手一抹,却是银光闪闪的一根长发。
她吓了一跳。这些天太苦恼,都长白头发了吗?
衔蝉沉浸在花季少女提前秃头的悲伤中,以至于没有发现即将迎面撞上的一道人影。直到那身影靠近了,她才堪堪停住脚步。
狭路相逢的总是仇家。
衔蝉在掉发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暂时不想与他针锋相对,主动退步,还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
她一动,衣角便卷着一股微风,鼻端尽是少女身上沐浴后的玫瑰露清香。景箫下意识错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见她双手捧着什么,脸上愁云惨淡,神色堪称绝望。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想到这世上除了自己,竟还有其他能让她感到绝望的事物,景箫便十分不是滋味,难得开腔主动询问:“小师妹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衔蝉睨他一眼:“我长白头发,还掉发。”
“…………”
景箫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掌心:“……所以你的白头发在哪?”
“是这根。”衔蝉捻起那根银白的长发给他看。
“你手里根本没有东西。”景箫装模作样地叹气:“小师妹,你是不是没休息好,眼睛出现幻觉了?”
诶?
衔蝉的手顿在空中。
他的目光根本不在上面……或者说,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
衔蝉两指将白发绷直,短短一截在灯下泛着金橘色的光,手中的触感也是真的,应当不是她的幻觉。
她一低头,这才发现脚下也踩着一根根银光闪闪的东西,仿佛地面纵横交错的纹路。
这不是她的头发?
还是说,这根本不是头发?
伴随着系统“滴滴滴”的提示音,衔蝉脑中白光一闪,一幅色彩斑斓的图卷铺展开来。
她刚想去提醒还毫不知情的景箫,就听锵一声争鸣,他垂在身侧的掌心里凝起一股白流,闪着雪光的错骨猛然朝衔蝉刺来。
!!
距离太近,必死无疑。
死亡的毒蛇猝不及防咬中了咽喉,由不得任何反抗的机会。
衔蝉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看着刀尖在自己瞳孔里的倒影愈发凛冽。
这家伙如此急不可耐,现在就要杀自己吗?
失策了,人家对自己的恨意根深蒂固,光靠小聪明缓兵之计,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刀尖已经送到了眼前,连锋芒也带着利度——
要死了。
衔蝉绝望地想,她还没给原主洗白,她还没提升景箫的好感度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她什么都没做成,就要被强行退出这个世界的号了吗?
越逼越近。
呜呜,再见了便宜哥哥,虽然你面瘫但你是个好哥哥,再见了便宜爹爹,虽然你脾气暴躁但你总是暗搓搓地表达父爱。再见了小白莲,来世再来锤爆你的狗头……
衔蝉闭上眼。
刀尖在瞳孔中凝成了一点——
……然后擦着她的脸,刺进了身后的墙壁。
短促的尖叫从脑后响起,衔蝉缓缓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朝后看了一眼。
一只手掌大的蜘蛛倒立着被刀钉在墙上,屁股后拖着一根银白的长线,很显然方才它正静悄悄地挂落在衔蝉身后,伺机而动。
这是在树林里遇到的蜘蛛,竟不知何时跟到了这里。
景箫若无其事地拔出刀一甩,蜘蛛的毒液甩了一地。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心疼,擦拭一番后,才想起一旁魂都快被吓出来的江衔蝉,遂顺口解释了句:“你身后有蜘蛛,动手前没告诉你,怕吓走它。”
衔蝉:……
请你赶紧去死一死= =凸
作者有话要说: 景箫:你身后有蜘蛛
衔蝉:我面前也有只猪
下一章更新时间在后天
第23章 吐血了也要护你
柜台后老板在清点账本,小厮耷拉着眼皮哈欠连天地擦着油腻的桌子,不远处的桌子坐着风尘仆仆的行脚商。
江寻鹤一行人低调地坐在最里面,隔着一扇朴素的红木屏风,桌上一盏油灯发出濒死的哔啵声。
“真是奇怪,像淮阳王这般大人物,怎么会想到请我们江门宗,该接任务的不应该是太虚宫吗?”
太虚宫是修真界第一大派,远在洛阳,派中多是贵胄子弟,专揽王侯将相的差事,对于江门宗这等白手起家的门派来说,是只能仰望而不能直视的存在。
年轻弟子百无聊赖地转着茶盏:“或许是因为淮阳离酆都近,又或许是因为,那位王爷与京城那位大人关系不好……”
“慎言。”江寻鹤冷冷开口,将决浮尘放到了桌面。
好事者于是都闭了嘴,一时间只剩油灯风烛残年的呵喘声。
江寻鹤看着空着的两个位置,不经意间皱了眉。
他们两个还没来……
就在此时,从隔壁桌爆出一声尖叫,那些商人推翻屏风连滚带爬地逃往门口,惶恐地狂叫着:“怪物!怪物!”
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到了江门宗一群弟子视野中,碗大的血口处窸窸窣窣爬出一群小蜘蛛。
同伴喝着喝着酒突然就自爆而亡,那群闯南走北的行脚商简直要疯了,惨叫着蜂拥挤向门口,不小心撞到客栈老板和小厮,又不小心朝两人身上摸了把,结果摸下来一片皮肉。
咚一声,当场有人吓晕过去,倒下的一瞬却又被什么物体接住,整人个被吊在了半空,咔嚓一声撞断了一根粗壮顶梁柱,不用多想,那人的肋骨定然根根皆断。
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
一道剑光往他身后斩去,江寻鹤出手狠厉,直将这座客栈斩出了一个大窟窿,那人剧烈一晃,背后的东西完好无损。
江寻鹤拧眉。
那东西斩不断?
不对,是那东西敏捷地避开了。
那人卡在了房梁间,“砰砰”撞着梁柱,剧痛让他从昏迷中转醒,五脏六腑都被砸出了血,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便断了气。
“砰砰”声逐渐停下了,尸体挂在了房梁上,往下滴着血,积成一滩水。
滴答,滴答。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
恐惧,想要逃生的本能。
但是,唯独立志救济苍生的他们不能逃。
江门宗的弟子迷茫地呆滞片刻,纷纷祭出法器,冷不防一股劲风横扫,天地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攥住四肢。
“什么东西?”
“救、救命!我不能动了!!”
江寻鹤挥剑凌空一斩,一大股蜘蛛丝散乱在地,抽搐着化作一团青烟消散。而断面处短暂一闪,又消失在空中。
光顾着救别人,一时忘了自己,等他意识到身后袭来的杀意时,已经生生晚了一步。
电光石火间,一片红绸飞来绞上那团东西,撕成为成千上万的碎片。
“留意身边。”沐青鸢站在不远处,提醒道:“这些蜘蛛丝看不见,将灵识开到最广,可以勉强感觉到。”
说得轻松,可在场仍是有好些人十分勉强。
就在这时,头顶的楼层又传来爆破声。
不知谁叫了一声:“小师妹还在上面!”
江寻鹤面色剧变,咬牙捏了个纸雀,指尖金光一闪,接着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按了上来。
沐青鸢厉声提醒:“江寻鹤,这样你会撑不住的!”
他没有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纸雀的嘴缘衔着一抹金光,往二楼飞去。
江寻鹤……要用这只承载着他半数灵力的纸雀,去保护二楼手无缚鸡之力的江衔蝉。灵力调动到极致,即便是他也有些撑不住,嘴角蜿蜒下一缕血丝。
他明明自顾不暇,他明明还要保护那些商人,他更是要作为整个团队的主心骨不能显露出任何勉强与退缩……
可他还要分神去保护江衔蝉!
沐青鸢心中五味杂陈,她忽地收回虹练,一缕灵力的金光在眉心窜过,双眸轻阖,眼角有血流下。
她在强行打开灵识!
“沐青鸢!住手!”这回轮到江寻鹤厉声:“你疯了不成?你眼睛会瞎的!”
她天生灵识强悍,小时候正因如此才被族中长辈相中,被当成修炼的好苗子来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