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下他的手,贴在他耳边道:“我这双眼睛只给喜欢我的人看,你......”
话音未落,她突感手臂一痛,自己被轻飘飘地甩了出去。待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顿时一静。
“怎么了这是?”
“美人惹峰主生气了?”
“峰主可是对这女子不满?”
苏玛惶然地抬起头,委屈地看向百里骁。
百里骁低头看她,眸中澄澈清醒,说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拖出去。”
众人顿时一愣,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拖出去?这么美的女子竟然要被拖出去?连百里骁的手下都有些踟蹰起来。
百里骁一抬眼,众人胆战心惊,几个属下慢慢地走向苏玛,说是拖实际上是小心地扶起她,指尖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百里骁见了,身上寒气更盛。
苏玛被踉跄地扶起来,她看着百里骁,见对方丝毫没有怜惜之意。想到自己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到自己受到的种种委屈,心下一塞,猛地爆发了:
“百里骁!你个王八蛋!”
第55章
苏玛到底还是被拖了出去。厅外寒风料峭,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抓她的两个手下,沉默地将她交给两个壮汉。
两个壮汉肌肉虬结,身上的血腥味就是最烈的山风都刮不走。一个是江南有名的“浪里红”——在海上当恶贼时,杀的人连海水都能染红。一个是北方有名的“山里白”——当山贼时,漫山遍野的人头,脑浆花白连成一片。
这两个壮汉钳住苏玛,看她不像是在看绝世美女,仿佛在看一摊待割的猪肉。
把她交给这二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两个手下遗憾地看了苏玛一眼,唏嘘地走了。
苏玛心道百里骁还真是要杀她,一时心头火气,大骂道:
“百里骁!你个王八蛋!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活该你到最后一个老婆都讨不到!”
无上峰的弟子们哪里听过这种话,顿时白了脸,赶紧装作听不见躲开了。
浪里红道:“你再骂也无济于事。在无上峰,冲撞了峰主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山里白一哼:“看在你长得不错的面子上,我们兄弟俩给你一个全尸!”
苏玛心下一揪,咬唇不语。
她被粗鲁地带到悬崖边,狂风几欲将她吹起。说来也怪,她刚才骂得正欢,此时面对险峻的山崖反而默不作声了。
浪里红和山里白以为她只是被吓傻了。齐齐嗤笑一声,将她猛地掼在地,然后抽出背后长刀。
山风烈烈,长刀在风中竖起,似乎割破了无数冤魂,陡然发出哭嚎。
苏玛瑟瑟地缩在地上,似已经被这画面吓傻了,毫无反抗之力。
长刀一偏,正待砍下,却突然见苏玛猛地一抬眼。
风停,眸光澄澈,泪盈于睫。万般事物都不如眼前之人令人爱怜。
“哐啷”一声,长刀落了地。
*
厅内,出来这么一个事,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挽玉接连折了两个弟子,面色愠怒。想她是来投诚,也不是来送死的。短短一天就赔进去了两个弟子,她这个宗主还怎么向众弟子交代?
她正待上前,突然见向百里骁敬酒的一老者猛地抬头,脸上深刻的纹路狰狞到一起,手中短剑一闪:
“百里骁,你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有人见了,不由得惊呼:“这人乃是丁天河!”
丁天河?挽玉不由得一惊。
丁天河乃是参天堡堡主。参天堡世代与无上峰交好。但自从百里骁成为了新峰主之后,恐其实力不敌正道,参天堡受到波及。因此立场左右摇摆。
丁天河之子更是胆小,于是套了父亲的话,想要将无上峰的地址告与正道卖个好处。幸而被百里骁察觉,一剑毙命。
丁天河年老只此一子,伤心过度退隐江湖。没想到他竟然藏在残阳派里,意图刺杀。
短剑破空而来。丁天河几十年的功力、速度都集中在这里剑上,剑尖甚至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微微颤动。
众人皆是大惊,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能感受道冲天的寒气,百里骁面前的长桌顿时四分五裂,杯酒四飞。厅外的寒风都似乎被席卷在这一剑,狂风大起、呜咽哀嚎。
只听一声清脆的裂响,百里骁的面具裂开一道缝。
他手执酒杯,猛然抬眼!
一瞬间,有如银浆崩裂,天地变色都不如他眸中的冰冷来得骇人。他微微抬起手腕,脆弱的酒杯竟然抵住了剑尖的冲击,在爆裂的边缘旋转。
在汹涌的内里中,杯盏微微开裂,剑尖微弯。丁天河咬牙低喝一声,伸出左掌向百里骁拍去。这一掌有如虎啸龙吟,划过之处皆化为粉末。百里骁眸光一闪,将酒杯向上一扔,双指夹住剑尖猛地旋身飞起。
身形有如雄鹰翩然过林,玄衣猎猎。右臂一抖,似有滔天内力在他身体涌动。如海啸之前深海的汹涌,无声却让人不寒而栗。
丁天河猛然一惊,欲想收剑,然而却已经晚了。只听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澎湃的冰寒从百里骁的手臂涌出。丁天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感受道经脉寸寸冻结。
百里骁回身,抬手。酒杯落下,滴酒不洒。
丁天河张着嘴,如冰雕一般僵硬地倒下去。
大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百里骁缓缓地饮下杯中酒,问:“可还有事?”
厅中沉默,半晌,有人跌坐在地,压抑地呼吸着。
挽玉的手死死地抓住挽柔的手臂,用力到指尖发白。她终于知道为何正道如此惧怕百里骁。修炼了几十年,武功达到登峰造极的丁天河都在对方的手下不过三招,这世上还能有谁能够打赢他?
想来她刚才还想质问对方,看到丁天河的惨状,她不由得有些后怕。
这次前来投诚,虽折去了两个弟子,但也冲撞了对方两次,这对于云欢宗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见无人应声,百里骁道:“既无事,可散。”
他欲放下酒杯,但见杯上有一抹红痕。香气未消,不由得一怔。
*
苏玛从悬崖旁逃了出来。但这无上峰虽不大,但地形陡峭,建筑零星散落。她一路走回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她穿得单薄,很快就冷得哆哆嗦嗦。正想找个地方避风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响鼻。她眼前一亮,顺着声音摸过去,一眼就见到了两匹白马。
那两匹马站在金灿灿的马棚中,低头吃着马草。周围雕栏画栋,头顶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用来照明。说句失礼的,这奢华程度连云欢宗都比不上。
她只能说不愧是百里骁的手笔。
苏玛一见到这两匹马儿就喜爱得不得了。只是生怕两匹马见了她一嘶叫,引来旁人。她偷偷地上前两步,打算在里面暂避一会就好。只是她刚一动,追天就猛地看了过来。
苏玛的心不由得提起,追天抬起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突然撒着欢跑来,亲密地用大头在她身上蹭。追天一过来,逐地也懵逼地抬起头。鼻子一动,也疯了似地叫了一声,踢踏着跑来,几乎将苏玛整个人都推倒。
苏玛抱着两匹马,心里有浓浓的喜悦涌上来。她没想到这两匹马竟然还认得她......比百里骁有人性多了。
许是今天晚上百感交集,她的眼眶红了少许。摸摸这个,揉揉那个:“你们两个想我没?有没有受苦?百里骁对你们好不好?”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看这马棚,看这夜明珠,待遇能不好吗?
逐地将大脑袋压在她的肩上,残缺的耳朵动了动。苏玛顺了顺两匹马的毛,叹口气:“要是百里骁也能像你们两个这么听话就好了.....”
听见百里骁的名字,两匹马打了个鼻息。
苏玛在两匹马的“宫殿”里避了会风。有两只动物围绕她好歹也不会太冷。正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突然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一阵悉悉索索地动。
她眯眼望去,突然蹿出一个黑影,竟然是一只老鼠!
苏玛下意识地惊叫,赶紧捂住嘴巴。
老鼠冲她动了动胡须:“莫怕,是我。”
苏玛放下手,翻了个白眼:“你又来干什么?”
“见尔这次死里逃生,吾心忐忑。特来问尔下次计划。”
苏玛皱着眉。
这次她死里逃生,是仗着自己的体质特殊,也是幸运。但是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以百里骁的性子,自己得罪了她恐怕活不过天亮。
若是再攻略不下对方,下次很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她沉吟了一会,脸上情绪变来变去。半晌,似是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咬牙道:“我只好选择‘万不得已’了。”
“何解?”
苏玛顿了一下。拢着领口,咬唇道:“生米煮成熟饭呗。”
*
百里骁出了大厅,突然闷咳一声。龚叔担心地走上来:“峰主,可是与人交过手了?”
百里骁道:“无碍。”
他声音低沉,但难掩暗哑。
龚叔更加担心。他是知道百里骁的身体的。只是碍于别人在旁,不敢多问。只好道:“您今晚好好休息,剩下的事老夫来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