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大多是轻纱,也聊胜于无了。
她坐回了对面,拢了拢轻薄的领口让自己暖和一些,只是不知是否微寒让人更容易陷入困意,她不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意识陷入睡意,感受不到寒冷之后,突然感觉面上一凉。她一个激灵,猛地睁眼。
一抬眼,就猛地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熟悉的眸子,她在沛城的后山见过,在溪水村的小木屋里也见过,不是发狂地百里骁又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
苏玛抱怨着,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脚腕,像是黑豹在玩、弄着猎物一样,一点一点地把她拖了过去。
苏玛的指尖无力地在地上抓挠着。拖出了几道长长的痕迹。然而她的挣扎毫无用处,还是被对方拽到了怀里。她别扭地转过身,却看对方猛地就覆了上来,挡住了大半的火光,唯余猩红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的喉咙一动,有种被大型动物盯上的错觉。百里骁的视线黏在她的脸上,慢慢地向下移,最后定在她的脖颈。
他慢慢伏低身体,像是在寻找哪一块肉最好下口。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引起一阵zhanli。苏玛不由得偏过头,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想她也算是倒霉,每次对方失去神志之时自己都在场,还都要面对被咬的下场.....
这么想着,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脖颈一痛,有冰冷的柔软覆了上来。
她“嘶”了一声,见对方起身,殷红的嘴角沾了血,贴在白色的肌肤上更显妖异。
他勾走唇边的血液,似是得了趣,又想压下来。苏玛来了气,猛地抵住他:“百里骁!”
百里骁一皱眉,与此同时,她眸中波光一闪,声音愈发飘忽:“你这么累了,休息一会吧。”
他猩红的眸子猛地涣散,他顿了一下,神志似乎在挣扎,眸中变幻不定。
苏玛勉强推开他,然后将他放在墙上,喘口气道:“睡吧,明天醒来就会好了。”
他的长眸微阖,几经挣扎,终于安静下来。
苏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今天接二连三地使用好几次技能,灵魂已经吃不消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身体更是疲乏。
胡乱地抹了抹伤口上的血,她眼前更加模糊,不由得一歪头扎进了对方的胸膛也陷入了黑暗里。
这一夜,又是胡乱地做了梦,一会梦见百里骁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将她一剑穿了心。一会梦见对方被她所迷惑对她言听计从,她好不快活。
在梦里一时生气一时得意,意识刚刚转醒之际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她的耳边先是传来了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晨钟一样,低沉稳健。
她微微一怔,一抬头就看见百里骁也是刚刚转醒,眸光冷冽,视线清明。
她本来想要起身,见对方这样瞬间就又闭上了眼,装作还在睡梦中。
没想到对方猛地起身。苏玛没了依靠顿时摔倒在地。
她揉了揉手腕,抱怨了一声:“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一夜也算是五十日了。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怜香惜玉?”
百里骁垂眸,火光在他的眸中变幻不定。他的视线在苏玛的脖颈上转了一圈,似乎是想起什么,神色一顿。
苏玛见他这样,故意露出脖颈:“你昨天晚上可比现在热情多了,还抱着我不放呢。没想到转眼就不认人,奴家都真是寒了心。”
百里骁皱了一下眉,他转过头打开地下室的门。一瞬间,阳光洒了进来。苏玛不由得眯起眼,对方逆光而立,声音低沉:
“出来。”
苏玛一愣,既然让她随他出去,看这样子是暂时不打算杀她了?
她心中一喜,跟着他出了武器库。
回到房间,她不适地用手挡住过于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屋外虽是寂静,但隐隐能听到手下小心又小心的脚步声。她闻着空气中冷冽的气息,恍如隔世。
百里骁道:“你暂且待在这里,莫要出去。”
苏玛一愣,心思电转。觉得这次攻略有机可趁,于是身体也放松下来,倚在床头道:“你莫非是想要金屋藏娇?”
百里骁一言不发,直接走出去。
苏玛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无趣。”
待他走出房间,她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而比困意更让她难受的是,折腾了一晚上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她起身找了找,发现桌上除了茶水之外什么吃食都没有,不由得泄气。她借着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见水面上狼狈的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
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脖颈还带着咬.痕。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百里骁发生了什么。只是她自己明确地知道,昨天晚上她们两个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还差点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她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暗想百里骁刚才竟然也没有杀她。以她对百里骁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轻易就对自己动心,若是对自己手下留情,肯定有什么缘由.....
她拧了一下眉,难道是想利用自己牵制云欢宗?不,云欢宗虽然在正道那里臭名昭著,但是论能力还入不得百里骁的眼。难道是因为她自身的能力?
正拧眉时,眼角突然瞄到了摊在桌上的白色卷轴。她顺眼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面上的一个女人。再仔细一看,这女人发丝微挽,周身有恬静之气,但竟然没有脸。
她以为是百里骁是差最后几笔没有画出。但细细一想,不由得一怔。
她知道百里骁现在身边并无别人。唯一能让对方提笔画像,却还谨慎地没有画眉眼,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还能有谁?
她抬起手,指尖缓缓划过纸面。看纸张的颜色应该是已经画了很多年,但是纸面依旧光洁如新。她天生就是一个玛丽苏,无父无母,对百里骁自然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她是读过《神剑奇缘》这本书全文的。她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百里骁的母亲。因此看到这幅画,就如同看到一只被母亲抛弃的狼崽,徒劳地抓住老虎留下来的毛发汲取温暖,不由得有些怔忪。
突然,门被敲响,她赶紧把画卷收起来,下意识地喊道:“进来!”
门外的人似乎一顿,犹豫地推门进来。低着头道:“峰主,早膳已经备好。”
苏玛正饿着呢,赶紧让他过来:“先放这儿。”
那属下没有听到熟悉的低沉的声音,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一抬头,就见昨晚坐于峰主腿上本该被拖出去的女人却完好地坐在那里。
不仅如此,她脸色苍白,眼角晕红带泪。衣衫散乱,脖颈更是有一红痕......属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五颜六色,各种情绪扭曲了个遍。
她不解:“怎么了?”
属下摇了摇头。赶紧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退到一边,头都要弯到地上:“姑娘,我们峰上并无女子衣衫,不知您是否介意穿峰主的衣衫?”
苏玛喝了一大口粥,肚子有了温热一垫顿时好了很多,她随意地摆了摆手。
属下点头哈腰,全然不见昨天的冷漠,临走时又犹豫地问:“姑娘,我们峰上有鬼医坐镇。您要是身体不舒服.....”
苏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想了想这点小伤不至于惊动那个什么鬼医,于是道:“我没事。”
属下见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小心地退出去了。
来到门外,有人问他:“汪哥,你神色怎地如此奇怪?”
原来这属下就是领着苏玛进客房的江南食人恶贼,汪三方。他此时面对众属下,全然不见在屋内的卑躬屈膝,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复杂。
想说什么,先叹了一口气。
“以后......给这屋里的姑娘送的饭食,多加一些补品。”
手下有人一惊:“峰主的屋内有姑娘!?”
汪三方让他不要声张,皱着眉头道:“这事不可向外宣扬。既然峰主有了.....咳咳,咱们就得精心伺候着。”
手下又是惊奇又是复杂地看了房间一眼:“那您说的补品.....”
汪三方又叹了一声,使了个眼色给他:“你还不知道峰主的厉害?那姑娘这个惨呦......”
手下同情地皱起眉:“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最好的补品送上来。”
汪三方交代完毕,让众人散了。临走之前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道:“峰主还是太年轻,才第一次就......女人嘛,还是得怜惜的啊。”
随着一声叹息,他摇头晃脑地走了。
百里骁此时还不知自己被手下脑补成毫不怜香惜玉、过于急色的大魔王。他此时独自走上峰顶。
在寒风猎猎中,他露出光洁的额头,仰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阶,眸光闪烁。
他从小若是想要上天阶,从来都不是被父亲带上去的。
而是必须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若是走得累了,必须要爬。爬得脚掌僵硬,爬得指尖流血,也要不停歇。那时他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轻功练到最上乘,若是一跃登顶,就无需再受风雪之苦。
只是如今,他的轻功已经登峰造极,但却难得想要徒步上峰。在寒风料峭中,他的头恼渐渐变得清明。眼前的风雪变幻无形,恍惚成为他母亲空白一片的脸,又化作或龙咆哮的玄雾,最后定为他手中暗器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