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看着那姐妹俩面面相觑,想来这个消息对她们来说是惊喜,尤其是金三姐,既能有大夫给她治疮,又有了赚钱的营生,不用再留在娘家受大嫂白眼,也不用连累妹子和老娘,这是大好事,好到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倒霉惯了的人容易形成一种思维定势,就觉得自己这个倒霉蛋,什么好事都轮不上,沾着谁连累谁,心中满是晦暗。
所以听到叶蓁蓁跟她说的话,虽希望这是真的,却又不敢相信,怕好事像梦像肥皂泡转眼就消失。
金小妹大着胆子问叶蓁蓁:“叶小姐,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嗯,是真的,不过有言在先,你们要是去我的店干活,就得守我的规矩,否则我那里也不留人。”
“那,那,那让我三姐去吧,我,我在家陪娘卖豆腐。”金小妹到底不好意思跟她姐全都去依香坊,觉得这样好像占了叶小姐好大一便宜,太贪心了!其实她也是想去的,大顺街的依香坊,光是想想那地方,就够羡慕了。
叶蓁蓁一想,这样也好,先用一个看看情况再说,这姐妹俩至少在目前还比较本分,不贪婪,还是可以用着试试的。如果金三姐用着好,以后有合适机会再谈金小妹的事。
这一整天天上都有些阴,只是一直没下雨,江北然本来应该在头天就跟魏杰一起出城,不出意外,这一走就要到九月底才回来。
只是他行至半路,却被兴帝派人快马追回,江北然情知这事很可能跟他那天抓到的葛尚书府刺客有关,毕竟当时他亲自参与了抓捕。圣上或者有话要问他。
眼见前方不远是细柳河,很快就到城门,让江北然意外的是,叶蓁蓁的马车居然就在河边官道上停着。
而叶蓁蓁却带着丫鬟站在河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看了两个女子携手离开,然后静静地看着河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江北然拽住马缰绳,从马背上跃下。护卫想跟他行礼,被他伸手止住。
青莲回头看到是未来姑爷,马上想去拉叶蓁蓁的袖子提醒她,却又被江北然阻止了。
他把马缰绳交到一个护卫手里,直往河边叶蓁蓁站的地方走去。
听到声音,叶蓁蓁回过神来,却听江北然跟青莲说道:“你先去马车那边等着,我有几句话想跟你家小姐说说。”
叶蓁蓁:“……”他怎么在这里!
青莲见江北然如此说,拔腿就走,留下叶蓁蓁一个面对着江北然。
叶蓁蓁还不知道江北然打算说什么,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她得让青莲知道知道谁才是她主子了!
第33章
江北然半路独自返回,显出些风尘仆仆的模样,他走到叶蓁蓁面前,穿着皂靴的脚在距叶蓁蓁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他们身后是棵几十年生的大柳树,树上密密匝匝的枝条垂落,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事先都没料到会在城外遇上,江北然刚要说话,叶蓁蓁便问道:“将军这是要进城?看上去赶了挺远的路。”
“是,圣上宣召,所以我临时赶回来。这事了了还得走。叶小姐这是……”
“我出城去蒲城的瓷器铺子看看,学着管管店里的生意。”叶蓁蓁觉得她跟江北然成亲以后还是会经常出门管生意的,不如这时候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知道她是个这么样的人。
两个人这样说话太客气了,江北然默了一会儿,到底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蓁蓁:“……”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样的想法?
她抚了下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问?我看上去愁眉苦脸的吗?”
“那倒不是。”叶蓁蓁现在已经有了明眸皓齿的模样,再加上经常外出活动,皮肤泛着莹润的光泽,整个人显得灵动如初春枝头新绽的花骨朵。
大约是那天她弹的曲子听上去有些忧伤吧?江北然当时想多了点。外面的传言,江锈给他讲了一些,所以当时他想是不是别人说的闲话让叶小姐难过了。
他与她站的很近,可又不够熟,有些话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论起行兵打仗,江北然驾轻就熟,说到跟女孩子打交道,江北然远远比不上魏杰。
“你不要担心,我既然要同你成亲,只要你不负我,我定好好待你!”江北然憋了一会儿,终于把这句话憋了出来。说完了之后,自己也感到有些局促,不知道叶蓁蓁听完这句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可他就是想在离开之前跟她说清楚,这一离开就两三个月,他不知道她都会想些什么。
叶蓁蓁转过身看着身侧腰佩长剑的男子,看出了他的局促,这么英武的一个人,在临行之前,主动跟她说这些,是在给她一个承诺,让她安心备嫁吧!哪怕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很难说出口,可为了她安心,他还是说了。
江北然见叶蓁蓁一直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想,可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这时他见到女孩子转过身子正对着他,如春花绽放般笑了,晃花了他的眼。
“嗯,我不担心,你说的话我记着了。”
听她这么说,江北然悬着的心落到实处,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笑脸,他虽不习惯对人笑,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上挑。
一阵捣乱的风吹皱了叶蓁蓁的长裙,也把她的刘海吹到眼睛前边,江北然看着那刘海伸出手,叶蓁蓁自己已把刘海掖到耳朵后边,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
江北然的手悬在半空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他搓了搓手指,说道:“嗯,你,你知道就好,我得走了。”
叶蓁蓁也知道当今皇上既然召他回去,自然要尽快回京进宫的好,迟了说不定会被扣上大不敬之罪。
“嗯,将军保重。对了,你等一下,我车里有些香包你拿两个吧,防蚊驱虫的,你在外边有时候要风餐露宿,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说罢,示意江北然跟她一起去马车上取东西。
青莲本来躲在马车后边时不时偷看两眼,见到江北然跟叶蓁蓁并肩走来,马上收回眼神装作看风景。
叶蓁蓁也不说破,走到马车旁边,掀开车帘,拿出里边的木盒子,从里边掏出来两个精致点的香包放到江北然手上。
江北然大手握住那两个香包,猜测着这是不是她缝的。握起时,碰触到了叶蓁蓁的手指,只觉得有些发烫。
他这次出门除了佩剑和简单行李,没带什么东西。他便伸手从脖子里拉出一个青色线绳,把绳子从脖子上拿下来,给叶蓁蓁看那个赭红色的玉璇玑。
那玉璇玑看上去品相不算好,有些沁色,只是一直贴身佩戴着,温养的好,看上去很油润。
以他的家世和身份,能把这样的一块玉贴身佩戴着,只怕这块玉璇玑于他而言有着特殊意义吧?他拿出来是要送她吗?叶蓁蓁有些不敢相信。她送的只是很普通的香包啊!
“这块玉璇玑,是我亲娘留给我的,祖传下来的东西,我现在没什么送你的,这个给你留着。我走了。”
叶蓁蓁愕然道:“这,这太贵重了,我……”
她感觉不可思议,江北然亲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留下来的东西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而这次他竟把这块玉璇玑交到她手里了。
扪心自问,她没为他做过什么,也很奇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
可江北然不容她拒绝,拉过她的手,把那玉璇玑放到她的掌心,青色线绳垂下,晃了晃,他的人已经离开。
叶蓁蓁看着上马远去的身影,握住那个系着青色线绳的玉璇玑,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咱们走吧,别看了。”青莲躲在马车车厢旁边偷偷瞄着她。叶蓁蓁情知刚才的事他们这些下人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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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然到了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未时末,太监一路轻手轻脚地引着他进殿,似乎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江北然不属于三法司,自然没参与审讯,可也知道事情进展。进入葛尚书府的小偷抓到了,从他身上搜到的一些信件可是对葛尚书和当今太子大大不利。
葛尚书这些年来一直是坚定的太子一党,认为太子才是正统的储君,皇上过于偏爱和纵容汉王,打压太子是不对的。既然不对,他这个三朝元老顾命大臣自然要殚精竭虑指正皇上的过错,护佑折月朝太子的正统之位。
果不其然,江北然进殿时,见兴帝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封开了封口的书信。
三朝元老葛尚书身板笔直地跪在地上,哪怕知道这些信件会让兴帝震怒,口中仍未说出半句恳请皇上恕罪的话。
倒是太子,佝偻着肥胖的身子跪在地上,正对着兴帝哭诉:“父皇,儿臣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儿臣只愿父皇享千秋万岁之年,儿臣绝无偕越之意啊父皇!”
江北然知道,葛尚书在朝堂上都敢跟皇上对着干,平时来往信件里难免就会提上几句。在场的人都不用看信的内容,都能知道丢在地上的十几封信跟储位之事有关系。
尽管这件事太子本人可能并没参与。可站在当今圣上的立场上,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