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每一天税前的“交谈”中,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听到了更多的文化和不一样的生活,这种感觉很新鲜,很有趣,也很发人深省。
就比如说纳妾这件事,李令姝就吐槽过不止十次。
这令赫连荣臻非常警觉,并且把李令姝的观点牢牢记在心里,在她的世界观众,一夫一妻是贯彻始终的,但凡男人纳妾或者找别的女人,都是出轨。
这同赫连荣臻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所接触的风土人情天壤之别,却又仿佛那么合情合理。设身处地地去想,李令姝原来所身处的世界其实是更符合人性的。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赫连荣臻都在努力去适应去接受李令姝的观点,并且以更多的角度去分析和理解。
这个过程很有意思,也确实很有趣味。
李令姝并不是什么教育家,也不是当世大儒,她只是个普通人,两个世界不同的世界观,每每都能激发赫连荣臻的灵感。
这一段时间,他思考了许多事,也想了更多将来想要实行的政令。
李令姝带来的新思想他虽不是全然认同,却也不会全然否定,能接受并带来革新的,当然要雕刻在脑海里,等待以后可以实施的那一日。
李令姝自己念叨一会儿,转头看小黄鸡在那发呆,不由点点它的小脑袋。
“你啊,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喜欢发呆。”
她说是说,却并不需要小腮红的回答,只是跟进来帮她打扇的苏果道:“一日比一日热了。”
苏果把蜂蜜梨汤放在桌上,站在她身边轻轻打扇:“如今已是六月,当是盛夏,大约也就这几日工夫,尚宫局就会送冰来,届时娘娘就不觉得闷热。”
其实南华殿还不算很闷,因为后面是北五所,宫室都不算很高,东侧又有一小片排房,就更显低矮。
偏僻地方也有偏僻地方的好处,起码白日若是开窗,还偶有凉风,不至于憋闷得坐不住人。
“希望尚宫局能送来冰,她们那边什么情况,咱们也是不好说的。”
苏果浅浅笑了:“娘娘且放心,有年大伴呢,他便是不能出乾元宫,许多事也都很清楚。”
陛下之前醒来的那一回,苏果陪着李令姝都在,听见陛下说让楚逢年务必照顾苏轻窈的话,因此苏果倒是挺安心的。
李令姝却不知楚逢年的手到底能伸多长,她只叹了口气:“但愿吧。”
说了会儿话,差不多也该午歇,李令姝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只觉出了一层薄汗,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躺着。
她匆匆起身,也不叫苏果给她更衣,只穿着中衣坐在窗下,自己用扇子扇。
“唉,要是有电风扇就好了,可惜这年代没有电。”李令姝跟小腮红说。
赫连荣臻却想:坤和宫正殿有两架摇扇,这时节用是最好的,只可惜南华殿太偏僻狭窄,根本没办法安置摇扇。
不过这会儿见李令姝热得皱眉,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总觉得皇后日子过得太难,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没用?
赫连荣臻刚想卖萌让自家皇后开心一下,就被匆匆进入寝殿的蟠桃打断。
“娘娘,前面来了人,听闻是昭阳公主身边的姑姑。”
李令姝微微挑眉:“昭阳公主不是病了?”
蟠桃福了福,给她续上梨汤:“昭阳公主自小便有弱症,听闻太后娘娘一直很是忧心,近来陛下又是病重,太后娘娘要操心前朝后宫事,就分不开神去关照公主,因此这一回公主病重许长时间,也未治好。”
李令姝自己曾经也是久病缠身,最是知道病得好不了是什么滋味,这么一想,竟是有些同情的。
“公主也是可怜,她如今才十四?”
蟠桃同苏果对视一眼,两人想了一会儿,蟠桃才答:“回禀娘娘,公主殿下应当是十四五的年纪,因着公主体弱多病,太后不叫给公主庆生,这一年年过去,大家也都不怎么记得公主的生辰。”
李令姝微微挑眉,怎么觉得这个公主的存在很怪异,太后对她的这一系列操作,真的不像是宠爱幺女的母亲。
“公主宫中的姑姑,是过来给公主祈福的?”
蟠桃道:“正是,应当也想求琥珀姑姑给做一场法事,以祈求公主早日康复。”
李令姝点点头:“如此咱们就安静一些,别惊扰人家祈福。”
南华殿的作用就是如此,她总不能自己住在这妨碍别人礼佛,宫中如今是因为宫妃太妃少,南华殿才显得清静些,若是寻常的境况,相比这边人也少不了。
知道前殿有外人,苏果和蟠桃便就更谨慎一些,安静地给李令姝更衣,便陪还是由苏果陪着她往外面行去。
穿过跨门,步入前殿时,李令姝就瞧见一个大约三十几许的姑姑跪在院中,手中挂着佛珠,正在闭目念经。
李令姝没有多看,直接叫出了南华殿,往乾元宫行去。
自从陛下状况稳定下来,李令姝去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一个是怕太后疑心,再一个楚逢年现在很忙,李令姝不方便经常过去打扰。
所以距离上次去乾元宫,也差不多过了十日,这个时间不远不近刚刚合适。
待到了乾元宫,先要通过巷口守着的黄门,然后才能来到乾元宫前的长巷里,穿过那一队御林卫,最终进入乾元宫。
陛下生病至今已经将近两个月时光,宫门外的御林卫只多不少。
今日守门的黄门叫李忠,跟李令姝是一个姓氏,如今也算是熟悉。他亲自打开门请了李令姝进乾元宫,然后便陪在身边,送她一路往大殿行去。
“年大伴已经在寝殿中,娘娘过去便得见。”
李令姝点点头,对他倒是很客气:“劳烦李公公在这等本宫。”
李忠就赶紧说:“娘娘这是打咱们脸呢,能伺候皇后娘娘,是小的的荣幸。”
寒暄几句,李令姝就进了大殿中。
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也可能是因为李令姝不知道的原由,总之大殿都开着门窗,里面也点起了宫灯,显得比之前几次都明亮许多。
李令姝刚一进去,就瞧见楚逢年的大徒弟高欢在里面迎她:“娘娘这边请,大伴一直在等您。”
一直在等?
李令姝心中一紧,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于是也加快脚步,转身进了寝殿。
今日的寝殿内味道很干净,似乎并没有燃香,楚逢年守在龙床边,正在给皇帝捏腿。
听见李令姝的脚步声,楚逢年回过头,先同她行礼,然后便道:“娘娘,臣等您多时。”
李令姝挑眉,待坐下之后,才道:“若是有事,年大伴直说便可。”
楚逢年看她一点都不胆怯,心中安稳片刻,这才开口。
“娘娘,如今陛下重病在床,无法联系忠心的重臣们,有些近在盛京的臣可以勉力一试,外放朝臣便很难联络。”
李令姝有点疑惑:“朝廷里的事?难道本宫可以帮上忙?”
楚逢年淡淡一笑:“娘娘是皇后,自然能帮上忙,还能帮很大的忙。”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咱们别说这个话题了行吗?真的跟朕没关系!
第44章
回南华殿的路上,李令姝还在想楚逢年同她商量的事。
漠北振国将军夫人不难见,楚逢年也说过,八月十五既是中秋也是太后的千秋宴,宫中一定还有宴会,届时还在盛京的命妇们一定会进宫给太后拜寿。
漠北镇国将军夫人到底为何入京李令姝不知,她在琢磨宴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到底怎么把话递出去。
不过,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两个月时光,李令姝倒是不怎么着急。
等她回到南华殿,前殿的法事刚好结束。
李令姝不太好避过不见,就只得下了步辇,让苏果扶着她往前殿行去。
琥珀正陪那姑姑说话,见李令姝来了,忙引荐:“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位是昭阳公主身边的管事姑姑,姓孙名如,从小伺候公主长大的。”
孙姑姑就立即给李令姝行礼:“臣孙如,拜见皇后娘娘。”
李令姝虚虚一扶,寒暄道:“姑姑过来给公主祈福,真是忠心可嘉,公主近来可好些?”
一说起昭阳公主,孙姑姑眼眶就红起来,不过她倒是知道不能随便哭啼啼,忍着悲痛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有您这份关怀,公主都能好过一些。”
李令姝:……
怎么听着这么惨呢?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太医尽心医治,绝对不会有差错,姑姑且果果放心便是。”李令姝又安慰一句。
孙姑姑冲她福了福,低声道:“娘娘,山穷水复疑无路,南华殿佛音缭绕,娘娘就当过来静心礼佛才是。”
这话说的有些晦涩,李令姝却都听懂。
她淡淡笑笑,轻声道:“昭阳殿中的小厨房,许多器物都有些陈旧,是该换一换了。”
孙姑姑心头一阵,抬头看了看但笑不语的皇后娘娘,最终什么都没说,颤抖着跪下给她行了大礼。
李令姝叫她起身,跟琥珀对视一眼,直接回了后殿。
这事琥珀不好插手,她作为嫂嫂,为小姑子尽一份心,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