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太后都没能迅速出手,以至于现在需要被动挨打,只能筹谋下一次再出手了。
这个时代,不是所有太后都能书写胜利。
李令姝不知道太后的满腔爱意都给了谁,她对想要扶持的这个人绝对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所有的骂名都不肯让他沾染,这份心,也确实是足够了的。
凭澜见李令姝想明白了,便道:“太后所图甚大,却没有那份鱼死网破的勇气,到底不能成事。”
李令姝叹了口气:“太后还是太过心软。”
想要做改朝换代的大事,又怎么能心软呢?
两个人在这说了会儿危险话题,凭澜就不再多言,只道:“其实这些都是陛下叮嘱臣,让臣跟娘娘讲明白的,娘娘便就随便一听,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李令姝微微一愣:“陛下怎么会担心这些?”
凭澜就又笑了:“陛下大抵是怕娘娘害怕,让臣说这些无非就是让娘娘安心罢了。”
这也是凭澜自己的猜测,其实是赫连荣臻知道李令姝能听明白,便让凭澜早点跟她说,他们两个心里都有数,以后许多事就好办。
再一个,他也是想显摆一下,自己是有能力保护皇后的。
不过这些小心思,皇后主仆二人显然都没体会到,说了几句陛□□贴就此揭过。
但是皇帝也还算是了解皇后,凭澜跟她里里外外都聊过之后,李令姝显然精神就放松下来,没以前那么紧绷。
次日,李令姝上午被凭澜陪着看完了宫宴的折子,下午就又去了一趟乾元宫。
赫连荣臻这几天都在看奏折,李令姝到的时候就看听涛阁的御案上堆了好几摞,赫连荣臻几乎几秒就能扫完一本,然后分门别类放好。
见李令姝来了,他也不去拿下一本,指了指身边的躺椅道:“一起坐。”
李令姝当然不能随便在躺椅上躺下来,只略坐了个边,道:“陛下如今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还是多休息为好。”
赫连荣臻点点头,扭头看她神色,见她似乎还是那般平和,便也就安了心。
他刚一醒来就派人查了是谁害的李令姝,直接就让仪鸾卫盯紧了端嫔,端嫔几次三番出手不成,自己也有些忌惮,一时间到还算老实。
不过赫连荣臻看李令姝不太想提小腮红的事,便也就没跟她说。
倒是不成想,她自己还是去主动问了太后。
这样也挺好,说明她自己从那段失去里走出来,不会再反复纠结过去的事。
赫连荣臻就说:“无妨,几个月的奏折,不是那么快就能看完的。”
万寿节后,他就准备上朝,这一次不太一样,他不再是坐在那听讲的傀儡。
近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得了然于心,要不然到时候言之无物,就太难看了。
李令姝大概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倒是没有多劝,只说:“陛下心里有数便好。”
赫连荣臻道:“皇后毋须忧心,前朝的事朕已经安排许多年。”
他这么说着,挥手叫宫人们退下,听涛阁就剩帝后二人对坐观景。
李令姝这几天被很多人“教导”,只觉得打开了新的世界,对宫里这些人事都有了新的发现,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现在看皇帝也要促膝长谈,她就立即坐直身体,做聆听状。
赫连荣臻看她那小表情,就不自觉想要发笑,不过为了佯装胸有成竹的皇帝仪态,他还是忍住了。
“先帝临终之前,已经把部分兵权交到朕和皇兄手中,又有漠北大营的顶力支持,朕才能从十二岁起稳坐皇帝宝座。”
什么朝臣,什么太后垂帘听政,什么安亲王摄政,不过是给赫连荣臻一个成长的空间。
“父皇性子柔和,对孩子也异常体贴,却唯独对朕有了几分狠心,大抵也是为了这大越江山,”赫连荣臻淡淡道,“头些年朕的日子不好过,宫里宫外,前朝后宫,没有一个地方顺心,可便就是如此,才能让朕迅速成长起来,走到今天这一步。”
“朕觉得父皇做的一切安排,都是那么有远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便是朕已经是九五至尊,也不能舒舒服服尊享太平。”
先帝这么做其实是很正确的。
李令姝最近也很是补充了一番大越的社会背景和历史人文,知道四大营的存在,也知道还有那么多外族对中原虎视眈眈。
如果少帝安安稳稳成长起来,他身上的血性就会荡然无存,到时候万一边关动乱,他又怎么能一力担起家国大业?唯有压着他,让他磕磕绊绊长大,从小跟这群人斗到大,他就不会成为软弱无能的守成之君。
所以他给了他兵权,却并未给他政权。
一方面保住了他的命,又让他自己从那群人手里面争抢。
赫连荣臻很聪明,他渐渐明白父皇对他的期望和慈心,也很早就开始动作。
所以,他现在跟李令姝说:“朕都是安排好的,原本大婚之后就要动手,谁知道出了那么一个意外。”
李令姝太后看他,发现他也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回忆里的那些横眉冷对都消失不见,现在的皇帝陛下,面对她的时候更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他照顾她,教导她,对她从来都很温柔。
李令姝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如此坦诚,把一切都给她讲得清清楚楚。
赫连荣臻觉得她这个欲说还休的表情还挺有意思,心中一动,小心翼翼试探:“不过虽说是意外,也算是朕的机缘。”
他心里说:是上苍给朕的最完美的机缘。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在掉马的边缘疯狂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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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李令姝觉得自己似乎是听明白了,可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赫连荣臻话里有话,在浅白的表面之后,还留着深邃的真相。
但是若是努力去想,李令姝却又是有些不敢想的。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就把这话掠过,轻声说:“先帝真是父爱如山。”
赫连荣臻淡淡勾起唇角,也没逼她非要回应。
“这些你大抵能听明白就是了,朕这么跟你说,就是让你平日里能踏实一些,”赫连荣臻道,“现在情形跟之前不同,朕是一时大意才着了太后的道,以后就会平平安安的,你放心就是。”
李令姝点点头:“臣妾知道了。”
赫连荣臻就又问她:“宫宴的单子可都做好?有什么不懂的?”
李令姝就说:“陛下放心,大概的名单都已经列出来,明日臣妾再跟凭澜姑姑核对几次,然后再拿给陛下查看。”
这都不算是大事,赫连荣臻便道:“好,皇后聪慧,这些差事都简单,学两次就会了。”
这些事都说完,今日的“侍疾”也差不多结束,她起身要退,赫连荣臻就又叫住她。
“刚才忘了说,早先朕命司羽监给你选了一只幼鸟,性子温和也很亲人,你且叫宫人去接回来,先熟悉熟悉,等去东安围场时也好带上出去玩。”
李令姝顿了顿,原本想拒绝,可低头看到赫连荣臻的目光里竟然是有些恳求的,她一下子就心软了。
“陛下……那是什么品种的鹦鹉?”李令姝问。
赫连荣臻对她说话的口气很熟悉,一听她软下了语调,就知道她松了口,这是准备接新的神鸟回宫。
于是语气便也十分和缓:“是一只浅蓝色的小虎皮,很活泼的,一定能跟你处得来。”
这只要拿给皇后养的神鸟,赫连荣臻是亲自挑选过的,这只浅蓝色的虎皮年纪比小腮红要小一些,但是虎皮的性格就很活泼,应当比当时的“小腮红”更要喜欢粘着李令姝。
他的皇后娘娘看起来戒心很重,其实是个软心肠,他们一定能相处很好。
李令姝低头看着赫连荣臻,赫连荣臻也认真看着她。
语气一次比一次诚恳:“真的,朕跟你保证,这只虎皮很漂亮也很乖,很可爱的。”
赫连荣臻差点就说很萌了,不过最后还是清醒过来,告诫自己大越没有很萌这个词,千万不要被自己的皇后带跑偏。
李令姝倒是没想到他对神鸟的态度比自己还认真,见他坚持让自己去养一只新的神鸟,便也没再继续抗拒:“好,多谢陛下,臣妾这就去请它回宫。”
赫连荣臻莫名松了口气。
李令姝回了便打发人去请神鸟,又吩咐宫人把偏殿特地收拾出来一间,以后就留给神鸟住。
凭澜见此,也没多劝,只让宫人好好清理,务必把偏殿打理得干净宽敞一些,也好让神鸟能早些适应。
在等神鸟的时候,李令姝又跟凭澜对了一遍宫宴折子,把上面的几道菜改了改,又叫换成这季节刚好处坛的青梅酿,这才算是忙完。
凭澜道:“娘娘莫慌,这次万寿节陛下不叫大办,不过同亲近一起用顿午膳便是,咱们已经对过近五年的膳食单,如此准备的菜色已经相当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