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姝想了想,道:“如今天气渐冷,转眼就是深秋,钦天监不才送来晴日历,过几天就要降温,比去岁要更冷一些。”
与因此,她换掉几个冷了就不好吃的菜,特地加了而一个热锅子。
“到那日一共也没多少宾客,单桌不过十几二十,后面还有大桌,倒也不是太过麻烦,”李令姝道,“让御膳房直接准备带热座的锅子,也好用个热闹。”
凭澜一听,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便道:“是,这样还能减去些热菜,多上一些冷盘叫自己加,也很随性。”
坊间早就有火锅之类的特色菜,李令姝这也不是独创,不过宫中宴会倒是不太常用这一味,这次如此准备,还是想让气氛弄得热闹些,要不然就都做那冷冰冰的用餐,上面下面都难受。
毕竟是陛下痊愈后的第一次亮相,李令姝这么安排是十分得宜的。
待正事忙完,新的神鸟也正巧被晚春请回来。她捧着神鸟进寝殿的时候,李令姝刚好在吃茶。
怕神鸟这一路受惊,鸟笼上遮着罩布,此刻进了寝殿晚春才道:“娘娘,神鸟已请回,娘娘可要见见?”
李令姝沉默片刻:“本宫瞧瞧。”
晚春立即就笑了,捧着鸟笼放到她身前的方几上,慢慢掀开罩布。
鹦鹉如果长时间在黑暗里,会自己安静下来,如果困了就会自顾自睡觉,不过此刻是白天,还不到它们休息的时间,因此罩布一掀开里面的小家伙就轻轻“咕”了一声。
李令姝定睛一看,这只幼鸟确实还很小,瞧着不过巴掌大,可羽毛却相当浓密,浅浅的湖水蓝在宫灯下越发朦胧,整只鸟都散着荧光。
因为年纪还小,它的尾羽是云雾白色的,是个相当温柔的颜色。
虎皮鹦鹉没有冠羽,头上只有绒毛,看上去整只鸟都是圆滚滚的,瞧这相当健康。
小虎皮眨眨眼睛,似乎才适应殿中的光线,抬头往李令姝看过来。
视线相对,气氛一下子便凝重起来。
李令姝认真看着它,似乎想要从它眼睛里寻找到一丝熟悉的灵动,又或者只是透过它追忆已经故去的伙伴,一时间什么也没说。
小虎皮比玄凤要更活泼,也是大大咧咧的,并没有玄凤那么敏感,会因为搬家而掉毛。它只是歪着脖子看李令姝,张嘴啾啾啾地叫,仿佛在跟她问好。
李令姝听到它稚嫩的叫声,才意识到这真的只是另一只鸟,它不是她的小腮红。
转世重生的戏码或许只在她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次,再求已是奢望。
“你好。”李令姝对它说。
小虎皮当然听不懂,它也对陌生人没有更多好奇,这会儿已经自顾自喝起水来。
这么看来,这才是一只普通的鸟,小腮红果然是特殊的存在。
李令姝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虎皮也老老实实给她摸,看起来很是亲人。
凭澜看她似乎放开许多,便在边上哄:“娘娘给神鸟起个名字吧?小神鸟才两个月,司羽监那边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呢。”
李令姝想了想,说:“就叫它湖蓝吧,颜色真好看。”
虎皮现在还是幼鸟,再长大一些,换过羽毛颜色应该会更深一些,尾羽也会有黑色的纹路,不过叫湖蓝这个名字也很合适。
凭澜就道:“这名字好听,那咱们小湖蓝以后就在坤和宫安家了。”
李令姝又摸了摸它,对晚春道:“回头凭澜姑姑拨个小宫女专管饲养神鸟,你平日里多盯着些。”
晚春福了福,拎着湖蓝退了下去。
凭澜知道李令姝这一回不打算手养,大抵是怕再有意外,最后也只落个满心伤怀。
这样也挺好。
“娘娘只管放心,晚春是仔细人,一定能养好湖蓝的。”
这只神鸟来了坤和宫,没两日就混熟了,谁喂它都会欢快叫一声,还很爱撒娇,便是小宫女过去给它换水,也要凑过来蹭一蹭。
晚春伺候得很用心,只要李令姝出来散步,她就会带湖蓝出来陪李令姝,倒是让一人一鸟都亲近不少。
五日后,皇帝陛下的万寿节家宴在交泰殿举行。
因着不是大办,免去了请安听戏这些套路,李令姝早起也是按寻常时间起身,穿好礼服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到场的还有三位宫妃,一通问好之后,太后便道:“你们三个陪哀家去交泰殿,陛下那就让皇后去请吧。”
这样的日子,太后是不会作妖的。
她心里清楚得很,赫连荣臻是个很挑剔的人,他早先不让三个宫妃去乾元宫,以后也不会多待见她们,便是今日眼巴巴去请,也不一定能请到人。
所以,她干脆利落这么安排,也省得这三个宫妃多废话。
果然她一开口,贤妃就沉了脸,却到底没敢多言。
李令姝看了一眼跟在贤妃身后默不作声的端嫔,对太后福了福,这就匆匆退了下去。
此时在乾元宫的赫连荣臻正在更衣,他今日虽还是坐轮椅,却也要穿偏隆重的大礼服,里里外外三四层衣裳穿下来,赫连荣臻出了一头汗。
楚逢年看他面色越来越好,也很欣慰:“陛下如今越发硬朗,再过些时候,就可以开始锻炼走路,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赫连荣臻也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好,他现在差不都已经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坐稳,不用再跟个瘫痪一样被绑在轮椅上,便是如今已经入秋,他手脚也不再发寒,反而总是觉得热。
“希望吧,等过几日动身去东安围场,路上散散心,想必能好得更快一些。”赫连荣臻道。
高欢和方圆正给他梳头,说着话就戴上的冕冠,皇帝陛下的威仪气派立即显露无疑。
李令姝到的时候,就看他坐在轮椅上,正低头喝茶。
赫连荣臻长相本就英俊,若不是因为年轻和大病初愈而略显柔弱,其实应该是个非常英武的男子汉。这一身墨色的大礼服穿在身上,发上戴的又是二十四旒冕冠,五色珠在他凤眼前轻轻晃动,带出耀眼的华彩。
大抵是听到李令姝的脚步声,赫连荣臻放下云过天青色茶碗,淡淡看向她。
那一瞬间,他眸中似有无数星光灿烂。
“你来了。”他轻轻开口。
李令姝听到自己的心,难以抑制地飞快跳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要说装——,朕是一流的。
第93章
此时正是清晨,殿中灯火通明,橘暖的宫灯点亮了昏暗的宫室,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李令姝只觉得自己的脸似火烧,她不用去碰,都知道自己心跳到底有多块。
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被他所迷惑。
李令姝在心底里反复劝诫自己,可赫连荣臻微微勾起的唇角,又轻易打破了她的防线。
果然,有些人就是能靠脸吃饭。
赫连荣臻本就英俊无双,俊美无寿,再加上他的皇帝身份和气度,让他整个人都耀眼起来,便是立于人群中,也是能让人过目不忘。
李令姝跟自己的这位皇帝丈夫说起来真没想出几次,可越是相处,她的戒心就越低,不知不觉之间,就连防备也开始松动,变得很不像自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皇帝对她太过温柔,也可能他这张脸实在很能复活众生,边就是李令姝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也是抵挡不住英俊皇帝爱上我的套路。
冷清了那么多年,突然遇到一个事事都为自己操心的人,确实也是极为难得。
赫连荣臻也不明白李令姝怎么一进来就盯着他发呆,忙让宫人搬了椅子给李令姝坐下,然后才说:“皇后这是怎么了?可是没睡好有些困觉?”
他记得李令姝差不多往日也是这个时候起身,应当没早太多,只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李令姝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说因为皇帝太英俊她看呆了,顿了顿却问:“陛下今日可好?一会儿怎么也要坐上两三个时辰,陛下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赫连荣臻道:“无妨,也不过就用顿午膳而已,朕的身体自己清楚,皇后毋须担忧。”
这么说了两句,李令姝便陪在他身边除了寝殿,赫连荣臻看她一直沉默不语,估计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想了想还是安慰她几句。
“皇后不用太过紧张,便是宫宴,要有许多宗亲朝臣进宫朝拜,那也不过是咱们一家的家事,皇后大可不必太过拘谨,全当换个地方用膳,吃饱饭就很好。”
李令姝其实还在想刚才自己差点把持不住的事,冷不听又听皇帝陛下安慰自己,也是特别的不好意思。
她发现皇帝一直对她有一个误区,他总想教导她走每一步路,生怕她走不好就难受,但实际上这么多时日以来,她早就已经习惯宫中生活,对于这种纸醉金迷热闹非凡的宫宴也渐渐适应下来。
但在皇帝陛下看来,她或许还是那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高门庶女,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忍不住替她担忧。
李令姝道:“陛下放心,臣妾参加过几次宫宴,已经很熟悉,不会紧张的。”
赫连荣臻不是担心她紧张,他是知道她不太耐烦这样虚伪的场面,在当小腮红的时候,经常听李令姝跟自己念叨,变成了赫连荣臻,他却又不能把话直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