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乔虞刚刚回了明瑟阁便请了医女,男女有别,况且刚从瑶华宫出来,回头就请了太医,落下简贵妃眼里,下次没准得赏她十掌了。
夏槐南书两人扶她躺在了榻上,剪开里裤,露出的肌肤已经一片青紫,中间一块都泛黑了,衬着周边的雪肤愈加显得触目惊心。
端着水和帕子刚进门的南竹看了一眼就哇得哭了出来:“主子,您、您怎么伤的这么重啊?肯定疼死了,您从小就怕疼。”
南书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用帕子沾了冷水敷,小心翼翼地敷在淤紫上:“主子您在忍忍,奴婢让方得福去请医女,马上就该到了。”
乔虞前世刚入行的时候,除了专业动作,其他上天入海都是亲身上阵,受过的伤要比这重多了,只是原身从小娇生惯养,全身上下除了手指,一处茧子都找不出来,比不得她皮糙肉厚,淤青一散开,看着就更恐怖些。
不一会儿,医女来了,见了之后在她伤口上按了一会儿,又在腿下边加了软垫,说是先用冷水敷着,明日再用温水,而后开了药就走了。
实际上冷敷后,就已经不那么痛了,只是夏槐她们担心得不行,好生言劝不肯让她下榻,无奈,乔虞让她们找了些书来,躺在软塌上到也十分舒适闲意。
“娘娘,乔贵人来了。”方得福进来禀报,看着面色苍白,披散这发髻的乔虞正靠着软枕看书,姿态慵懒,迟疑道,“主子您看,要不奴才就说您刚吃了药休息,让乔贵人先回去?”
“来都来了,哪有赶人走的道理。”乔虞视线专注在书面上,不在意地回他。
方得福清脆应道:“是。”而后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上前走到乔虞一侧,压低了声音,“主子,简贵妃娘娘往太宸宫去了。”话一完,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十分的流畅自然。
乔虞细眉一跳,看向方得福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莞尔笑道:“我知道了,这倒多谢你了。”
“奴才不敢,主子就是主子,这都是奴才们应当做的。”
“行了,那你便退下吧,将乔美人请进来。”
“奴才先行告退。”
乔虞将手上的书收起来放在了软枕底下,整个人窝进了毯子里,配上一脸苍白,到能看得出虚弱来。
“小妹,”乔韫叫着乔虞往日在家中的昵称,目中含泪,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快步走到软塌边,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样?可找太医来看过了?腿上的伤重么?”
“不过是小伤,姐姐不必太过担忧。”乔虞握着她手,软言宽慰道。
“怎么能是小伤呢?”乔韫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流连在她脸上,既疼惜又担心,“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罪,真是委屈你了。”
“无事的,姐姐我也不是瓷做的,一摔就坏,你别太担心了。”乔虞也应景地跟着挤出几颗泪珠来,“只是如今简贵妃定然已经盯上我了,我就怕连累了姐姐,幸好姐姐住在嘉贵嫔宫里,嘉贵嫔素来受宠,应当也能护住姐姐。”
乔韫面上的表情微不可闻的一僵,随之抬手,用帕子轻拭了眼角的泪水,温柔地道:“你不必担心我,倒是简贵妃……素来是个无所顾忌的,不说家世背景雄厚,腹中还怀有龙子,妹妹也该先准备起来才行。”
“准备?”乔虞疑惑道,“什么准备?”
“虽说简贵妃家大业大,但这后宫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后宫。”乔韫轻声说道,温婉的声线透着仿佛蛊惑的意味,“只要有皇上为你做主,往后简贵妃再不敢轻易为难你的。”
“可、可皇上日理万机,我怎么好拿这些事去打扰他呢?”乔虞为难地皱起眉。
“傻妹妹,”乔韫轻柔地拂过她的侧脸,“皇上喜欢你,自然会担心你什么受了委屈;就如同父亲母亲他们疼爱你,在家中肯定也时时担忧着你,唯恐你受了委屈而他们却不知道。”
乔虞看着她不自觉下垂的眼睑,目中划过几道暗光,出声叫她:“姐姐?”
乔韫恍若无事,脸上又挂上了亲和友善的笑容:“不过姐姐也只是记挂你才多心说说,最终决定还是得你自己来选的。姐姐只是希望你越来越好。”她的目光落在乔虞身上,温柔专注,深远幽长,仿佛透过她看向了更远的未来。
“我知道姐姐最疼我了。”乔虞甜甜一笑,引得乔韫宠溺地拍了拍她,“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疼你还疼谁呢。”
乔韫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临走还留了一瓶消淤化肿的药,乔虞让南书拿着收起来,打算再看一会儿书,这本游记她已经刷了两遍了,下次见到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要几本好玩的书来。
简贵妃前往太宸宫求见皇上的消息也并未能瞒太久,她刚出来便传遍了宫内,听闻简贵妃出青宴殿的时候面色红润,心情舒畅,众人无不哀叹,看来简贵妃还是荣宠不减。如此,倒了晚膳时候,大多嫔妃都早早歇息了。
简贵妃刚诊出有孕就亲自往太宸宫过去,还笑容满面地出来,想也知道是得了皇上的关爱眷顾,今晚皇上定是往瑶华宫去了。
然而等真收到了消息都不免大吃一惊,当晚皇上去的不是瑶华宫,见的不是简贵妃,而是颐和宫蒋妃。惊疑不定地过了一夜,一早又听说昨夜蒋妃逞口舌之利,冒犯圣颜,气得皇上半夜从正殿拂袖而去,转头便宜了宋婉仪。而蒋妃被罚降了一级,禁足三月。
宫里再没有蒋妃,只有个蒋修容了。
这一连番变故如一道道惊雷砸在后宫诸人心头,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纵横交错,时刻准备掀起汹涌巨浪,倾覆吞噬着现有的利益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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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刺绣
翌日,因蒋修容在禁足中不能出宫,简贵妃宣召了宋婉仪至瑶华宫,不知为何勃然大怒,差点将宋婉仪当场拿下打板子,幸好仁慈和善的皇后娘娘来探望有孕在身的简贵妃撞见了,救下了宋婉仪,当场斥责了简贵妃不睦妃嫔、以势压人、动用私刑,以简贵妃有孕在身酌情轻惩,将其禁足三月。
这一场皇后与贵妃的争斗硝烟令满宫妃子都不由心有戚戚然,唯有乔虞,她腿上还有伤,皇后倒是尽责,还专门挑了太医为她诊治,免了她晨起请安,而后顺势就将她的绿头牌撤了下去。
病体自然不能够侍奉皇上,这事儿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南竹为此私下偶有抱怨,觉得是皇后娘娘看着自家主子得宠才故意针对,连着南书都有些郁郁不解。
乔虞怕她们在外也不知收敛,特意拉了两人私下嘱咐着:“这宫里可能有一枝独秀,但我现在绝对不行。皇后便是有心打压也不过再捧个人减去我两分宠爱,不过退让几步也不是难事,总比有一天太过突显,回头让皇上有心平衡才好。”
“皇上?主子是担心?”南书讶异道,主子是担心有天皇上也会对主子不利么?可是,几次她旁观者,皇上对主子既温柔又亲近,实在是说的上宠了的,
乔虞微微摇头:“皇上自然不至于与我计较。只不过我们也该低调些,太过出头惹了风波也让皇上为难。”皇帝真有心打压谁,说几句话下去就可以了,那用得着费心去计较。
南书一时面色凝重,她是从小陪着主子长大的,随着主子入宫,她总觉得虽然主子表面上还是以往那般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样子,内里却生了许多顾忌筹谋,可见这深宫内院的暗潮涌动在主子心中并不是一点痕迹没留下。
想想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早知道如夫人的意,当年在青州就先给小姐定下一门亲事,便是远嫁,好歹有老爷余荫庇护,总好过陷进这个泥沼来。
乔虞躺在软榻上,手撑着额头透过窗子向外望去,明耀温暖的阳光铺洒在地上,隐隐有几束调皮的,穿过窗沿来罩在她身上,暖洋洋地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她久违的想起了大约很小的时候,每次她玩闹耍赖不愿意午睡的时候,母亲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鼻间都是好闻的味道,比香料更甜,比阳光更暖。母亲是南方人,哼的歌都是带方言的,她听不懂,却从来是她记忆中最美妙的旋律。
母亲的怀抱,是她永远的桃花源。
南书见主子阖眼小憩起来,忙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找了件披风给她盖上,又挑了些刚折来的桃花枝放在屋内,主子不爱香,便只能用花来散散这屋内的药味。
乔虞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疼,不由苦笑,真是太过放纵了。
夏槐等人端水递茶,等着乔虞梳完妆,南竹也端来了晚膳,夏槐才出声道:“主子,皇上今日召的还是宋婉仪。”
乔虞拿帕子擦擦嘴,刚醒过来着实没有多少胃口:“是在颐和宫歇下了,还是接了人去清晏殿?”
“回主子,是春撵车去颐和宫接的人。”
“是么?”乔虞挑眉,淡淡一笑,“你家主子我正在养病呢,外边的事儿想管也管不着了,听听也就罢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到书房去练会儿字,最近事情太多,连着她自己也有些着急了,这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