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皇后松了口气,转而不甘道:“那本宫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她原也是不急的,偏偏太后回来,当初打算将宋婉仪那胎养在她膝下,皇后委婉拒绝了,太后虽没强求,却也明里暗里劝了她好多次,身为皇后,说到底,至少得有一子傍身,这位置才坐得稳。
时间久了,皇后也渐渐听进去,从起初的不以为意,到现在的深以为然。可旁人的儿子她哪看得上,总是自己生出来的才最好。
林嬷嬷闻言也暗叹了一口气,想当年大小姐一入成王府,不过三月便遇喜生下了皇上的嫡长子,如今皇后娘娘却没有这份运气。不过话又说回来,能生比不上能养,要是皇后能有一嫡子平安长大了,那福气可就了不得了。
这口郁气横在心口几日散不去,连日益长开、继承了宋婕妤的美貌、笑起来简直能融化人心窝的七皇子落在皇后眼中都显得碍眼了起来,一过满月,就赶忙找了个吉日将她们母子打发了出去。
然而就在宋婕妤母子迁宫的那一天,临近申时,来了一位稀客在坤宁宫门前求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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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暗谋
但凡知道夏芳仪一点底细的,都觉得她是个极其神秘的人,明面上娴静淡漠、与世无争,细究起来却发觉她的算计渗透到了方方面面,其心思之深,令后知后觉者不寒而栗。
皇后便是其中一位。
所以骤然听闻夏芳仪上门求见,还未见着人,心中便已竖起了道道防备。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夏芳仪微微福身道,已有七月有余的身孕令她的动作有些迟钝。
皇后便温言道:“你怀着身孕,不必多礼。来人,快给夏芳仪看座。”
夏芳仪莞尔道:“妾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
皇后端起茶碗,悠然问道:“夏芳仪要见本宫,所为何事啊?”她转念忆起当初乔虞来坤宁宫的情景,思绪一动,笑着说,“你莫不是为了乔容华而来的吧?”
“妾是为了皇后娘娘而来的。”夏芳仪神色淡然,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她藏得越深,皇后对她越为忌惮,缓缓开口道:“哦?怎么个说法?”
“妾先前鲁莽行事,才知道无意间累及了皇后娘娘。”夏芳仪垂眸,“还望娘娘海涵,宽恕妾的一时妄为。”
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重提呢?”
“娘娘宽容,妾却不能坦然受之。”夏芳仪道,素手从宽袖中夹了一张薄纸,恭敬地呈现给皇后,“这是妾的赔礼,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林嬷嬷上前,将那张纸接过来交给了皇后。
皇后打开,视线落在纸面上,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惊诧,随后便盛满了厉光:“放肆!”
林嬷嬷惊讶于皇后突然的怒意,在她身后暗暗看去,只见被皇后攥在指间的纸上,最左边的三个字“石榴子”,她再细看,才发现这竟是张易孕的方子。
怨不得皇后生气,她还不到盼子入魔的程度,这时候有人呈上这样的药方过来去,岂不是在质疑她不能生么?
夏芳仪低眉颔首,恭谨道:“这是妾唯有能称得上珍贵的物件,这才献给皇后娘娘,妾绝无不敬之意。”
皇后渐渐消了气,面上表情仍旧不怎么好看,冷着脸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妾亲自试用,证实此方子是可用的,您可以放心。”夏芳仪若有若无地抚过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声道,“妾诚心恳求娘娘能原谅妾的过失,妾深以为诫,日后再不敢犯。”
皇后沉沉看了她半晌,夏芳仪确实是生下六皇子不就便怀上了现在这一胎,难道其中正有着药方的作用?想到这儿,她便觉得拿着纸的手心微微泛起点点灼热。
“仅是如此?”
夏芳仪面上显出一抹浅笑,起身,屈膝跪地:“只要皇后娘娘愿意接纳妾,妾便心满意足了。”
她向来眉眼清淡,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眼,因而这般俯首臣服的柔软姿态,落在皇后眼中,心头平白涌起了一股成就感,她面色略微和缓了些,漫不经心地将手中薄纸轻飘飘地放在桌上:“夏芳仪你有宠有子,何须求着本宫接纳?”
虽然气是出了,但她先前集合简贵妃给自己使绊子的事儿,皇后还没忘呢。
夏芳仪道:“因为妾与人有怨,不得不报,只要皇后娘娘原行以方便,妾日后便为您趋势,无有二话。”
皇后凝眉:“谁?”
夏芳仪直起身子,神情有些绷紧:“乔容华。”
皇后怔了一瞬,倒不是意外,皇上对乔容华次次殊宠,早已碍着不少人的眼,满宫嫔妃任谁排个仇恨榜,乔容华都得上榜,不过排序先后的问题。
她只是怀疑夏芳仪是为着六皇子才恨上乔容华,关键这后头还有她跟安修仪的事儿,故而才有些顾虑,狐疑地问道:“这是为何?”
夏芳仪面上浮现出几缕痛色:“不瞒皇后娘娘,皇上之所以将六皇子改记贤妃娘娘名下,全是乔容华从中作梗。”
果然如此,皇后目色一深。
却听夏芳仪继而说道:“那日皇上突然怪罪于妾,妾无从辩驳,皇上大怒,本想问罪,妾乞求许久,甘愿自降位分,或者同安修仪娘娘一样,入佛堂清修,为六皇子和腹中的孩子祈福,以赎罪过。”
“皇上本已准许了,却偏偏去了灵犀宫,第二日便下旨改了六皇子玉牒,对妾虽无惩处,可也不肯再见妾。”她语气中透着微微颤抖,原就缥缈的声线微不可闻,“六皇子是妾十月怀胎,竭尽心力才生下的孩子,虽说妾无福将他养在膝下,但只要占个生母的名,妾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妾是甘愿受皇上任何惩罚,也不愿看着六皇子从今以后再也与妾无关。”
她眼眶泛红,未流下泪来,眉眼逐渐显出坚决之色,连语调都带上了几丝怨恨,使得字句落地有力,一听便觉得是由心而出。
知道她是为这才恨上了乔容华,皇后暗暗放下心来,说实在的,她也怀疑是乔虞给皇上上了眼药,才令皇上改了六皇子玉牒,这可不是她下的令。
皇后放柔了语气:“你快起来,坐下吧。”见夏芳仪在弥心搀扶下坐回到椅子上,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收敛了面上略显外放的情绪,夏芳仪捻帕拭了拭眼角,道:“妾不敢伤及乔容华腹中的胎儿,只希望她也能尝尝妾这般苦楚。”
皇后蹙眉:“乔容华颇受盛宠,你要让皇上将她的孩子交给他人抚养,谈何容易?”
大约皇上自己生母早亡,自幼也是交给他人抚养,因而如今宫中,只要位分足够,孩子都是养在生母膝下的。
夏芳仪不施粉黛,略显寡淡的五官在欺霜赛雪的肌肤衬托下,反倒像是玉质的人儿,不染一丝尘灰。她倾身上前,悄声地皇后耳畔将既定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了解皇后的性子,向来喜欢掌控一切,若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后只会觉得她故弄玄虚,暗中有鬼。
皇后面上的阴云一点点散开,再看夏芳仪的视线中,深意又隐隐透着几分复杂:“什么时候?”
夏芳仪只道:“六皇子的周岁就快到了。”
皇后一愣,奇怪道:“中秋宴不是更早么?”她皱眉,“你不是想连带着对付贤妃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贤妃对夏芳仪这个庶妹称得上仁至义尽,再说她们位分差那么远,她就是谋划着取而代之,也太早了。
夏芳仪笑了笑:“中秋家宴上还有各位宗室亲属,闹大了,恐对娘娘您不利。”
也是,后宫争斗要闹到外头去,帝后的面子都不好看。
皇后沉吟片刻,淡淡出声:“今日这番谈话,本宫只当不知道,你要做什么都是你的主意。”
“本宫不会帮你,若是事发,更不会替你求情。”她直直看向夏芳仪,目光中带了几分凌冽的迫力,“明白么?”
夏芳仪起身顿首:“妾明白,妾在此诚谢皇后娘娘的谅解。”
皇后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妾告退。”
夏芳仪走后,林嬷嬷忧虑道:“主子,夏芳仪此人狡诈,拿捏不定,虽说是针对乔容华,就怕暗里还另有手段,信不得啊。”
就跟她跟简贵妃说要对付柳贵嫔,顺手把乔容华带上了一样。
皇后却打了坐观虎斗的心思,笑道:“管她害得是谁,只要本宫不直接插手,她难道还能反咬本宫一口不成?”她眼底泛起了冷意,“反正后宫里头,本宫瞧着一个个都碍眼,就由着她做,也好让本宫见识见识,这位夏芳仪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在回长春宫的路上,弥心耐不住好奇,小声询问夏芳仪为何非要靠拢皇后娘娘。
“主子,咱们之前从未与这些高位嫔妃有过交集啊?”弥心忧心不解,先是简贵妃,又是皇后,主子行事与之前的低调沉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