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霄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轻抚着她光滑的脸颊,脑子里回想着两人的过往,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才会记起他。
他也一直在想,赵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今天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她确实没有回大宴,仍在颍都境内,那么,她究竟藏身于何处?真要他以赵雪丘的性命为要挟逼她现身吗?
一晚上,秦樱樱睡得很沉,很安稳。当清晨的亮光照进屋子,她醒了过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偎依在从霄的怀中,而且双臂还环绕着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里分明含着笑,他在笑话她?!
她惊得慌忙缩回手,从他怀中逃开,坐了起来,拿过一旁的蚕丝鸳鸯枕砸向他的胸口:“竟敢对本宫不敬,可恶!”她将一切怪到他的头上,她怎么可能主动搂他,肯定是他趁她睡着使的坏。
从霄接过枕头,坐起身,看着她,问:“睡好了?”
“不好!有你在身边,本宫便睡不好!”
“习惯就好。”从霄将枕头放回原处,起身下床,将床幔用两边的挂钩挂了起来,拿下衣架上的衣服穿上,“我让丁虞进来伺候你,等下一起用膳。”说着,他没等她有回应,离开了房间。
秦樱樱憋了一肚子气,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为什么她要听他的?可恨!
两人坐下用早膳时,从霄的一名手下走了进来,对他汇报从京城传回的消息。
原来,方岩昭是擅自离京,并未告假。丞相方奇海阻拦他未及,只得假称其忽染疾病,缠绵病榻,如今已派人悄悄前往颍都,要带他回去。
“那就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吧。”从霄说道。此事可大可小,但不管怎样,能把方岩昭召回京城,对他来说是少了一桩麻烦。
“你……”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樱樱却开了口,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从霄看向她,看到了她眼底的紧张,他皱了下眉:她是在紧张方岩昭?这个认知令他的心里很不痛快。
“你、你不能只当不知,放他一马吗?”她轻声说着,底气不足,自己也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合适,可是她不想见他遭殃。
果然。从霄冷冷一笑,陡然升起的寒意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冷。
“夫人,你说的‘他’指的谁?”他故意问道。
丁虞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每当大人唤公主为“夫人”,便是他动怒了。
秦樱樱一咬牙,道:“你明明知道的。”
“可是,为夫并不知道。”
“你们刚刚才提到他!”秦樱樱恼羞成怒,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们刚刚提到了谁?”
“你!”
正当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方岩昭却过来了,他远远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怕从霄伤害四公主,加快脚步走到了门口。
看到他的那一刻,丁虞内心哀叹一声:完了!
看到
他的那一刻,从霄的眉目更加冷凝,沉声下令:“将他拿下。”
门外守着的几名侍卫听到命令,迅速将方岩昭控制住,押到了他的面前。
“从霄!”秦樱樱猛地站了起来,看看他,又看看方岩昭,心头恼怒万分,“你为什么要这样?”
方岩昭亦看向从霄,问道:“国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从霄没有理会他们,吩咐手下:“把赵雪丘和傑影一起带过来,绑在庭院中,不许给他们吃喝。传话出去,若平英长公主不现身,便等着为他们收尸。”他交代完毕,不顾秦樱樱在他身后唤他,拂袖离去。
从霄的人将方岩昭带了下去,秦樱樱要求他们放人,但他们只听命于从霄,并不理会。
“公主,您不要再惹怒大人了,您可知,您对方学士的关心才是置他于死地的毒药。”丁虞在一旁劝道。
“为什么?”
“大人在乎您,怎么能够容忍您关心维护别的男人?您若真为方学士好,就不该为他求情,您求了情,大人他……吃醋了呀。”
秦樱樱瞳孔一缩,一脸震惊,从霄……吃醋?他方才那是……吃醋的表现?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方学士不利?倘若他真要他死,难道她什么都不能做吗?
“公主,您放心吧,大人不会要方学士的命的,他只是想逼大宴的平英长公主现身,等平英长公主出现了,大人自然就放过方学士了。”
秦樱樱静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本宫与方学士……又没怎样……”这话她说得多少有些心虚,虽然他们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但从前终究是有一些微妙的情分在的。可她一想到从霄方才对她冰冷无情的样子,又生了气,“明明就是他胡思乱想小心眼!”
很快,从霄的侍卫就依照他的吩咐将方岩昭、赵雪丘和傑影三人绑到了院子里,陈鸣得知后前来求情,但从霄并未见他。
虽是初春,但屋外寒风肆虐,冬天的冷意并未消退。这样的天气,被绑在外面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赵雪丘早已冻得不停颤抖,她一声声地喊着“哥哥”求饶,屋里的从霄听见了,但并未心软。
还是守在一旁的时晋看不下去,拿过陈鸣手中备着的狐裘将她包裹起来,她才稍稍好些。
两个时辰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送来了一封信件,说是平英长公主约从霄在百媚阁相见。
第91章
秦樱樱得知从霄去了百媚阁, 把赵雪丘他们都带上了, 不过——
“百媚阁是什么地方?”她转头问丁虞, 百媚阁,千娇百媚,听起来像是有很多女人的地方。
丁虞犹豫了下,回答:“据说、好像是……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秦樱樱一脸愕然,脑子里嗡嗡作响,她虽自小长在深宫, 却也知道烟花之地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平英长公主怎么会约从霄在那种地方见面?
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好像千万只小虫在她五脏爬过,害得她恶心又心悸。她是大祁的公主,从霄是大祁的驸马,他去烟花之地, 就算不是去寻欢作乐,那也丢了她的脸, 丢了大祁皇室的颜面!
她双手搅着手中的帕子, 好想去把他揪回来, 可他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公主, 您不用担心,大人处理完事情后就会回来的。”
“谁担心他了。”秦樱樱有些心不在焉,正想到床上躺一会,却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门口,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奴才是奉老爷的吩咐来给四公主送糕点的, 这是厨房刚做好的梅花酥饼,还热乎着,特意送来给四公主尝尝。”
“交给我吧。”其中一名侍卫接过了他手中的盘子,正要转身送到房中,那小厮突然出手,手中一把粉末撒向了侍卫的面门,侍卫踉跄了几步,倒了下去,手上的盘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烤得金黄的梅花酥饼滚了一地。
另一名侍卫见状,忙拔剑应对,可那小厮本事不差,一脚飞出,将他的剑踢回剑鞘,同时右手像蛇形般快速攻向他胸膛,一掌便将他打得口吐鲜血。小厮嘿嘿一笑,又反手一掌,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房间里的秦樱樱看得愣了,丁虞见状不妙,大声呼救,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
“你想干什么!”丁虞挡在秦樱樱的前面,鼓足勇气大声喝道。
小厮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了房间,看着屋内的两个女人,就好像猫儿看着老鼠。他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中等,相貌憨实,脸上堆着笑容,声音也是不疾不徐:“四公主,我家主子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你休想!”丁虞张开双臂护着秦樱樱,虽然知道无济于事却也不甘示弱,睁圆双眼瞪着那小厮。
“想得很!”那小厮贫了一句嘴,扬起手刀在丁虞的脖颈处敲了一下,她便两眼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秦樱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花架子,心里一阵惊慌:是谁要抓她?他要带她去哪?难道是……平英长公主?
百媚阁中美女如云,从霄带着手下刚进门,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了。那些娇媚妖艳的女子何曾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一个个大胆地蹭上来,争着要入从霄的眼。
“公子眼生得很,是头一次来我们百媚阁吗?”
“公子,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公子,奴家技术好,选奴家,包您满意!”
……
时晋听得浑身恶寒,赶紧联合其他几名侍卫将她们挡开,以免惹怒大人。那个平英长公主也真是的,什么地方不好约,偏偏约在这种地方,这些女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太可怕了!
从霄眼中平静无波,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他一身月白长袍飘逸,黑发以玉簪固定,面如皎月,只是脸上还有两道细微的伤痕,看着稍显突兀。
他径直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从楼上下来一名年纪稍长、文人打扮的先生,看到他,赶忙迎上前来。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朱先辞朗声笑着屏退
了那群莺莺燕燕,恭敬道,“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贵人赶紧随我上去吧。”
从霄看他一眼,心中已有数,这人是赵媚的幕僚朱先辞,擅谋略,攻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