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抬手,拂了棋局,去你的庸材。
殷九野这次的堂留得有点狠,直接留到了半夜三更。
各家的下人已是来仕院门口侯着接人了,来接温阮的人是大哥和二哥,两人站在仕院门口,一望其身上的凝露,便知是等了许久。
“小妹!”温西陵见到她连忙跑过来,关切问道“累着了吧?这破学不上也罢,这么辛苦,看把我小妹熬得!”
温北川拍了温西陵一把“胡说什么呢?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尽讲些浑话。”
温阮冲二人笑笑,只是思忖着,这学以后她怕是想上也上不成了,估摸着明日她就要被逐出这仕院。
正好,反正一早就想退学了。
她回头想看一下殷九野,谢过他今日帮于悦澄清之举,却没有看到他了。
殷九野见温西陵和温北川都过来接温阮,便也不担心她一路回去的安危,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去这个地方,是太傅大人府上。
太傅已经进了宫一趟,将今日温阮所作所为一一呈报给了陛下,狠狠地告了她一状。
毕竟他是动不了侯府千金的,顶多只能将其逐出仕院,可太傅心里这口气有点咽不下,他堂堂帝师,竟被温阮骂作狗,他得请陛下为其主持个公道。
说起来,除了太傅,这一晚大伙儿倒是都有点忙。
吕泽瑾几步跟上于悦,先是将来接于悦的下人支开,然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装模作样地望着旁边,翁声翁气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你在说什么呀?”于悦没听清。
“你聋了啊?我说,说,对不起。”吕泽瑾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
于悦愣了下,“什么对不起?”
“那天在小巷里,我,我,我说了些不对的话,还差点做了错事,总之对不起,可是你以后也不准再说月姬的坏话,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错,吕泽瑾他是认了。
但盛月姬,吕泽瑾他也是要护的。
于悦又气又好笑,她抱起双臂看着吕泽瑾“吕泽瑾,你要真那么喜欢她,我拜托跟我一起努努力,劝我们两家的大人赶紧把咱两这婚约解了。”
“我说过了,我爹不肯!”吕泽瑾恼火一声,“我以后会再说说的。”
“那就以后再说吧。”于悦放下手臂,看着吕泽瑾想了想,又说“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小爷我什么人物,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事了,那必须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吕泽瑾尾巴要翘上天去,乐道,“不过温阮是真厉害,她对你挺好的诶!就连我今天跟你道歉,都是她让我来的。”
“嗯,以后不管她有什么事,我都会站在她这边的!我也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于悦点头,坚定地说道。
“说得你要嫁给她似的。”吕泽瑾笑道,“行了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你赶紧回吧,别他妈熬夜了,再吐一回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
“……你真是一句好话都能说出屎的味道来,再见!”于悦甩手就走。
吕泽瑾望着于悦的背影,突然觉得,跟人道歉认错好像也没那么难,更不觉面上无光,反而心里还轻松了不少。
他浑身松快,提起袍子就跑,一路跑到了听白楼,今日仕院里头这事儿可是有趣得紧,“温女侠大战仕院众傻逼”这故事得说给盛月姬听,她听了保准会笑。
但他一进听白楼盛月姬的雅苑,就看到萧长天已经在这儿了,而且看架势,萧长天已把今日温阮的事说过一遍了。
“你下学了?”盛月姬冲他招手,让他过去坐。
吕泽瑾狗狗眼里星闪闪亮晶晶的光,黯淡下去,低头讷声“嗯。”
“过来呀。”盛月姬给他倒了杯茶,“站在那儿做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你,看过了就行了,我明日还要听学,先回去了。”吕泽瑾没有走过去,撑着强颜欢笑,告辞离开。
盛月姬瞧着吕泽瑾落寞的背影,兀自笑了一声“这家伙,真是个小孩儿。”
她抿了口茶,又问萧长天“温阮当真那么做了?”
“不错,我当时打外面经过,听到里面响动着实有趣,又见太傅正要过来,便上前故意拦了拦,让她能好生发完脾气。”萧长天好笑,“她看着娇弱,实则是个刚烈之人。”
“嗯。”盛月姬笑道,“你对她评价很高,我甚少听你这样夸一个人。”
萧长天想了下,说“许是因为,很久不曾见这样灵动的人了吧。”
盛月姬转了下指间小巧的茶杯,轻支柔颌,若有所思地低语道“这样呀,难怪今日温北川托人传话,说是要去接他妹妹下学,不能来我这处,这样的妹妹,他当然是要放在心上,事事以她为先的。”
萧长天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
第23章
殴打仕院弟子后的第二天,温阮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也懒得再去仕院再听一番太傅大人的高见,就窝在家里不预备出门。
结果,太傅大人他亲临温府。
温阮抱着猫,神色宁和地打量着太傅,怎么,告状来了?
太傅先是向大哥温北川行过了礼,再才对温阮说“老夫昨夜回去苦思冥想,惊觉是老夫迂腐刻板,温姑娘仗义执言为弱者鸣不平方是圣贤之理,是老夫错了。”
温阮听得有点想笑,你猜我信不信你这通鬼话?
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能转了性情,改了顽固,换了对所谓圣贤之道的理解?
除非你跟我一样,躯壳里头也换了个芯子。
所以温阮根本不接太傅的这通篇鬼话,就把他晾着。
太傅,很尴尬。
温北川低身逗着温阮怀里的二狗子,闲声对太傅道“我听闻昨日太傅进宫,向陛下参了一本,说是我温府小妹目中无人,刁蛮成性,蔑视礼法?”
太傅连声道“今日早朝前我已见过陛下,向陛下解释了此事皆是老夫之过,与温姑娘丝毫无关。”
“是么?”温北川轻笑了声。
“不敢瞒温少卿,少卿大人若有疑,大可去向陛下求问便是。”
温北川意犹未尽地摸了二狗子的大饼脸一把,这才转头看向太傅,负手道“求问便不用了,太傅乃是圣贤之人,岂会诓我这小子?稍后我便会着人送小妹去仕院,太傅大人先请回吧。”
太傅拱手离开。
“阮阮,我咋觉得你哥好厉害?”二狗子有些惊着了,这温北川,哪儿像个儒生了?这不活生生一权臣作派吗?
温阮静静地揉着猫,她听着大哥这闲闲说话的声音时,也觉得他……不怒自威?
不愧是侯府温养了几代养出来的长子,底蕴足,底气就足,说话份量也足。
就是眼睛有点瞎,怎么就栽盛月姬身上了?
但大哥只是点点温阮的鼻子,轻笑道“下次有气出了仕院再撒,想打谁就打谁,无需顾忌。但不要亲自动手,叫阴九替你,你手不疼啊?”
温阮“……”
温家这个家风,甚好。
“好的,谢谢大哥。”温阮心想,摆平太傅,应该费了大哥不少心思,她心底略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谢我,我的确准备好好跟这位太傅大人讲讲理的,但我还没去呢,他倒是先上门认错了。”温北川没有揽功。
温阮“哦?”
温北川笑“别想了,赶紧换衣裳,去仕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温阮将与仕院说拜拜的时候,温阮她当天中午就毫发无伤地杀回来了,就连太傅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众人不得不感概,靖远侯府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提这骆驼他还没瘦死,惹不起惹不起。
校霸温阮,正式出道。
校霸她有一事不明,到底是何方神圣逼着太傅今日来跟自己认错的。
她左思右想,觉得能做到这事儿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大哥温北川,一个是……阿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阿九能办到,大概是因为他跟自己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所以校霸她堵住了严师,问“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傅来跟我认错?”
殷九野装傻三连“他认错了吗?认什么错?我怎么不知道?”
温阮瞧了他一会儿,一脚跨出仕院大门,对殷九野道“出来。”
殷九野摇头“不。”这一出去,自己就成阿九,不是夫子了,得被温阮压着。
温阮勾手“你出来。”
殷九野摇头“你进来。”
温阮吸气“你出不出来?”
殷九野摆手“我不。”
温阮眨眼“好吧。”
殷九野“……”
温阮作势欲走,转身就一把拽住殷九野出了大门,她笑“阿,九。”
“……”殷九野又好笑又叹气,拱手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回答我的问题。”
殷九野牵了下唇角,冲温阮也勾了勾手指,让她靠过去。
温阮向他伸了耳朵。
殷九野在她耳边呵声说“你可知,太傅他一生最重清誉,但在晚年之时,却深深沉迷于盛月姬之貌,为其作诗百首,首首艳秽,极尽淫i糜?这事儿若传出去,他晚节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