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放屁!”琼琚说。采薇瞪了她一眼道:“琼琚!注意言辞!”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低了头委委屈屈道:“民间那起子长舌妇还说我们郡主定然是貌若无盐,不然郡马怎的瞧不上——嗨呀!我琼琚真恨不得是个男子,将这起子贱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她暴打一顿!”
“知道她们说的话不堪入耳还在郡主面前说·······琼琚,郡主真是把你惯坏了。”木桃无奈的瞪了琼琚一眼。琼琚自知理亏,连忙哂笑着帮李令姜撤走桌上吃剩的果皮。而黎佳韵——李令姜,拍了拍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惬意的打了个饱嗝,丝毫不以为意道:“不妨事,不妨事。嘛,被丈夫厌弃成这样,民间如此猜测,倒也还算正常啦!”
“您可真是·······”采薇被李令姜的乐观态度搞得哭笑不得,走过来拿起扇子帮她扇风,口中说道:“所以您看看,这回郡马爷连三位姨娘都厌弃了,您说说,这接下来,这郡主府该怎么办呀?“
李令姜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皱皱鼻子:”······什么怎么办?三个姨娘既然不喜欢在这儿呆着,那就让人送回家去咯!给她们赔一大笔嫁妆,好生安排个人家嫁了便好。若是不愿意再嫁,那就赏点铺面给她——一个郡主府少了几个姨娘,难道就要停摆撑不下去啦?“
“不是姨娘的问题,三位姨娘都是完璧,送回家去安排也不难的。”采薇耐心的说。“是郡马,和您闹到这份儿上,您准备接下来怎么平息这场事端啊?难道——”
她看了眼门外,目光透过一道道月门和层层叠叠的绿树红花,意念穿过整个郡主府飘到了北苑。“——难道就真的打算一直跟郡马这么分居着吗?”
李令姜面对了夏日温暖的空气,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啊?不然呢?他那么讨厌我,我难道还要对他俯首帖耳,像以前那样唯他马首是瞻吗?”
琼琚听了这话,高兴地立刻跳了起来:“太好啦!郡主是要把郡马也休回家去吗?”
“不准胡说八道!”木桃和采薇异口同声的斥责她,吓得琼琚一个缩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李令姜道:“你们骂她干嘛?我觉得她说的没毛病啊!”
“您在开玩笑!”采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能这么想啊?”
“我怎么不能这么想啦?我可是最尊贵的永嘉郡主!”李令姜不服气的说。她撇了撇嘴道:“我这么尊贵,我还不能休了他?”
采薇和木桃的眼神,仿佛她们听说李令姜疯了。前者眼神复杂,后者犹豫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郡——郡主·······从来只听说男人休女人,可没听说过女人休男人啊········”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能啊!”李令姜豪气干云的说。她一拍大腿,登时就”腾!“的站了起来。豪迈的挥一挥大袖子,李令姜气势汹汹的喝道:”既然如此!我就来做第一个休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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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崇德皇帝
华盖马车在闹市间灵巧的穿行着,车前悬挂的小宫铃被清风和马车的颠动直弄得叮铃作响。木桃走在车旁,遥遥望了望马车前方那如同小火龙一般身着红色官服的开道队伍,旋即回过头来伸长脖子冲着马车窗里轻声嘀咕:“郡主,咱们这会子进宫,也不知陛下下朝了没有·······我方才瞧见户部鲁大人家的轿子,往皇城去了。估摸着是去接他下朝呢!”
一只涂着浅红色蔻丹的小胖手从掀起了车窗的帘子,李令姜从帘子后面露出了半张脸来。她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转道:“不妨事,若是陛下还没下朝,那咱们烦请通报一声,在修心阁等他就行了。”她这话还没说完,走在前头的采薇便突然转过身来一溜儿小跑到车窗下,伸出手便拉下了帘子,口中无奈的斥道:“郡主!当心您的身份!您怎么能在大路上这么抛头露面呢!”
李令姜莞尔,像琼琚一样吐了吐舌头,她唿哨一下钻回车里去了。
穿东街,过北道,沿着中轴线一直走,走到京城正中心时,皇城就出现了。李令姜这一小队人马过了朝阳门,入南华门。木桃和采薇一进去,守门的侍卫便警觉的站起身来。待到看清了人员服色和走在前面的采薇木桃,侍卫统领立刻点头哈腰的笑起来。采薇拿出一块镶金嵌玉的令牌,侍卫首领连忙摆手道:“采薇姑娘不必了!郡主娘娘的车驾,小的们怎么敢拦!前头的!快放行!”
“·······我的名头原来这么好用的嘛?”李令姜好笑的问木桃。木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可不是!不然您以为呢!”
“哎哟!可不巧了,”李持明的贴身太监福禄寿被小太监请来了修心阁,笑嘻嘻的对李令姜说。“郡主娘娘,陛下眼下正在南书房跟群臣议事呢!今日下朝过后,徐大人和夏大人仿佛是就江南洪灾的赈济办法之间出了点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会儿陛下正在听他二位论辩。您稍安勿躁,小的已命人给您点了一盏浓浓的杏仁儿茶,您先喝口茶,歇歇脚儿罢!“
这太监说话倒是和气,且透着一股子皇宫中人说话的讲究味儿。李令姜便也学了他们那副一本正经慢条斯理的样子,缓缓的把头点了点道:“使得。”便扶了木桃的手,走到窗边的红木镂花椅子上坐下了。立刻有小宫女送上杏仁茶一盏,并若干点心瓜果。李令姜看时,见是一碟开口笑,一碟驴打滚儿,两个盘子里装着荔枝和切成小片儿的西瓜。福禄寿在李令姜对面笑眯眯的说:”郡主娘娘若是不想吃这甜口儿的,小厨房还做了素烧麦。小的让人给您拿去。“
“不必了不必了,”李令姜连忙摆摆手。她看了一眼桌上那一大片,心想就这些我都不一定吃得完。回过头来看着福禄寿笑笑,她记得木桃同自己说过,这年轻太监是李持明从瑞王府里带出来的心腹。亲王府本不用阉人办事。但大燕朝太监的待遇实在是好,于是便有不少活不下去的穷人家小子偷偷去做了阉割,想要进宫当宦官去。可进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这些人中有不少最后都会被皇宫拒绝,沦为街头巷尾的笑柄。而他们由于擅自手术,此时也非男非女。想要一份正常的工作又很难。因而便往往为人所弃了。
听木桃说,当年十四岁的李持明从街上捡回衣衫褴褛,刚刚被宫里扔出来的福禄寿时,这家伙就只剩下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这么个原因,李持明之于福禄寿,简直就是再造之恩。所以福禄寿对于李持明,那是相当的忠心耿耿。换句话说,对于这样一个忠心耿耿,却连老婆孩子都不可能有的心腹下属,李持明那也是相当的信任。
想着采薇给自己念叨的有关李持明的林林总总,李令姜出了神,默然无语的啃着手里的驴打滚。驴打滚做得很好,甜度适中。比黎佳韵在现代吃的要好许多。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吃这东西。又喝了一口杏仁茶,也是满口馥郁清香。李令姜突然回过神来——福禄寿一见她来就给她上这个,这怕不是真·李令姜的口味。
正想到此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叠声的“陛下万安”中,一个清朗的声音显得格外活泼跳脱:“阿韫进宫了好极!我正想着有些日子没见这小猴子喽!她倒好,自己便来了!阿韫!阿韫!”
泛着微光的细珍珠门帘被人挑起了,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外面跳了进来——字面意义上的“跳”进来。他的脚后跟甚至都还没站稳,便动作轻巧的弯下腰来,一伸手便从李令姜手里抢走了她刚咬了一半的开口笑。一反手丢进了自己嘴里。崇德皇帝李持明今年二十二岁,然言行举止,半点也不像采薇木桃话语里那个因为老成持重而被群臣选中的老少年。他生了一张很体面的容长脸,这原本是个端正沉稳的脸型。可却被他大而和善的桃花笑眼和笑起来脸颊左侧的浅浅梨涡给抹掉了。李持明的面相是那种很老少咸宜的面相。大概属于小孩子见了会喊俊哥哥,老人见了却又会喊好孩儿的那种脸。不过这仅限于他笑起来的时候。后来李令姜发现,当李持明面无表情或者一言不发时,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英武长眉,很容易便让他流露出三分生人勿近的气场来。而只有面对李令姜时,他往往才会展露出小孩子般的开怀大笑来。
蓦地被李持明抢走半块糕点,李令姜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李持明拿眼睛笑微微的盯着她,嘴里极慢极慢的咀嚼着那半块开口笑。李令姜看到他洁白的牙齿上沾染了开口笑的红色,又忽儿的一下消失了。他仿佛在故意向李令姜展示他要怎么吃掉这半块从她嘴里抢下的点心似的。到了最后,李持明咽下了开口笑,于是便裂开嘴巴对着李令姜一笑:“阿韫,这样瞧着阿兄做什么,连半块点心都不肯给我了?从前咱们可是经常分吃同一份酒酿圆子的!”
李令姜,黎佳韵,不知为何,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更不知为何,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讪讪的往下跪去要给李持明请安,她被李持明一把搀扶住胳膊提了起来。奇了怪了李持明刚才明明在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这怎么一下子就跑过来了。李持明弯着嘴角,把李令姜拉的站直了,他的两只手放下来习惯性的在袍子两侧晃了晃,活像个多动症儿童。“你什么时候跟阿兄我这么见外了?难不成是这次生病,烧坏了你的小脑袋瓜不成?”他低下头关切的观察着李令姜的脸色。见她终于抬起眼来羞赧的看了他一眼,李持明露齿而笑,像个普通大男孩子一般把两只手一拍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的阿韫就算烧坏了小脑瓜,也是天底下最好的阿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