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耀其实自己也怕虫,才叫小厮抓来放在碗里去吓唬沈书琏的,没想到沈书琏一点不怕还,反而抓起来放他手背上!
沈书耀吓得“哇哇”叫,丢开小碗拼命甩手,要把虫子甩出去。
虫子被甩到了一个倒霉的丫鬟头上,她惊叫起来,急忙叫别人帮她把虫弄走!还有条虫不知飞去哪儿了,丫鬟们都怕落在自己身上,手忙脚乱地找虫子。
沈书琏“哼”了一声,轻蔑地瞥了眼沈书耀:“你才是胆小鬼呢!”
沈书耀又觉羞耻又生气,脸涨得通红,上来就推沈书琏:“谁是胆小鬼了!?”
沈书琏想躲开他,转身要跑时,脚下绊到兔子灯,往前猛摔出去。丫鬟们正因为那两条虫而忙乱,瞧见情况不对,再要过来保护便迟了。沈书琏已经脸朝下狠狠摔在地上!
丫鬟们吓坏了,急忙扶他起来,询问并查看他伤势。
沈书耀一看自己闯了祸,也吓坏了,呆呆地站了会儿,跑回三房去找自己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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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正在核对铺子的账目,忽听丫鬟通传:“姐儿,琏哥儿摔伤了!”
她心一沉,急忙搁笔从桌后绕出:“在哪儿摔的?伤得如何?”
丫鬟回道:“听说是花园里和耀哥儿玩耍时跌了一跤,已经送回老夫人那儿了。”
沈童急急赶到繁英院,却意外地在堂屋里见着了苏若川,匆忙向他福了福:“不知苏先生来了……”
苏若川朝她点头致意,道:“你先去看书琏吧。”
沈童抬起头来时,看到他衣襟上有抹血迹,猜到是他抱书琏回来的。
她见了血迹更忧心书琏,匆匆入内,就见书琏躺在榻上,鼻尖擦破了,上唇也磕破了,正不断渗血,两只手掌也搓破了皮,那对大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却拼命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
老夫人在榻边心疼地望着他:“要是疼就哭吧,别忍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上完药就不疼了啊!”
沈书琏虽眼泪汪汪,却坚持道:“我不哭,我不是胆小鬼……”
沈童询问事情经过,丫鬟一五一十地说来,最后道:“耀哥儿气得推了琏哥儿,琏哥儿就摔了。”
沈书琏却纠正她:“不是三哥推倒我的,是我为了躲他自己摔倒的,他没推到我。”
沈童弯腰,赞赏地抚了抚他的头。
正逢沈三夫人严氏带着沈书耀过来,她听书耀说了经过,又仔细问他到底推没推书琏,听他说没有推到,这就带着他过来,既是让书耀认错,也要澄清事实,别让长房把所有的过错都按在书耀头上。
听到丫鬟与书琏的对话,严氏意外之余也舒了口气,揪着沈书耀过来,向老夫人面前一推。
沈书耀朝老夫人拜倒,喃喃地认了错:“祖母,书耀错了。请祖母责罚。”
严氏道:“老夫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他,这不省心的顽劣小子……虽然书琏不是他推倒的,但要不是他想动手,书琏也不会摔着了!但事分两头来说,也是书琏先把虫子放书耀手上,书耀急了才会想推开书琏的。”
沈童略挑了挑眉梢:“叔母,是书耀让他的小厮抓来虫子的,书琏还以为书耀和他一起玩呢,他哪儿想得到书耀自己怕虫呢?”
严氏一时语塞,这么说来还真是书耀自找的!
第54章 【灯树】2
严氏尴尬地道:“书耀也就是和书琏闹着玩的,谁想到会这样……”
沈老夫人沉了沉嗓音:“老三媳妇,归根结底,是书耀先起的头吧?”
严氏无言以对。
老夫人接着道:“孩子玩闹起来,有时失了分寸,这事常有,但重要的是做长辈的如何以身作则,教会孩子分清是非,而不是一味地推诿责任。你只想着今日让书耀少受惩罚,可想过他长大后,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也会一味地想着推诿逃脱责任?”
“当时书耀到底有没有推到书琏,只有这两个孩子知道。书琏摔成这样,可有颠倒是非,指责书耀推倒他?老三媳妇,你一个做长辈的,竟连孩子都不如吗?!”
严氏惭愧地低下头:“母亲说的是,是儿媳错了。这事儿是书耀错了,您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让他牢牢记着这回教训,再也不敢犯!”
沈老夫人面色稍缓,对书耀道:“你自己说吧,今日错在何处?”
沈书耀偷瞄了眼自己娘亲,再看看祖母严肃的脸色,小声道:“我不该嘲笑四弟胆小,也不该拿虫子吓唬他……还不该动手推他……”
沈老夫人道:“要不是你想推他,他就不会躲你,也就不会摔倒,更不会因此受伤。所以你虽然没有碰到书琏,却和你真的推倒他是一样的错。”
沈书耀点点头,嗫喏着道:“祖母,书耀知错了……”
“既然你知错了。就罚你照料书琏,直到他伤好之前,你都要陪着他。他一天不能出去玩,你也不能出去。他嘴里面破了,只能吃稀软的不放盐的饭食,你也和他吃一样的饭食。”
沈书耀吃惊地看向祖母,但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今日闯了那么大的祸,他还以为定然要挨打了呢!
严氏也是意外,急忙谢过老夫人,又嘱咐沈书耀好好陪着书琏。
沈童却是真心佩服老夫人这治家的手段。今日若是责打了书耀,他只会对书琏更多怨恨,以后要么是再也不与书琏玩耍,要么就是寻机出气,对这兄弟俩的关系改善并无益处。
但若是罚书耀照料书琏,陪他养伤,至少他能对书琏受的苦有所体会,也更容易真正认识到,自己不当的举动,会对旁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至于今日照看书琏的丫鬟,以及书耀的随侍丫鬟小厮,一方是照看不周,另一方是没有劝诫书耀的不当之举,全都被扣罚月钱,以示惩戒。
沈老夫人安排定后,从椅子上起身,沈童扶着她,严氏叮嘱书耀留在里屋好好陪书琏,接着快步跟上她们,一起往外走。
苏若川仍等在外间堂屋里,听见她们出来,起身朝老夫人行礼。
沈老夫人轻叹:“今日实在是失礼,让苏先生久候了。”
苏若川道:“事有轻重缓急,若川稍微等会儿不要紧的。”直起身来时,视线掠过沈童,然后停在老夫人脸上,关心地问道,“书琏可还好吧?”
沈老夫人道:“没大事,擦破几块皮而已,还要多谢先生送他回来。弄污了先生的衣衫,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这儿还有几件贺景的衣衫,先生若不嫌弃,便先换上吧。”说着便吩咐丫鬟去拿替换衣物。
“老夫人说哪里话,这是若川应为的。”苏若川推辞了几句,又谢过老夫人。
沈老夫人坐下后又问:“今日并非休沐,书岩去了国子监,不知先生来此是为了……?”
“哦,今日上午若川在国子监讲学,听书岩提及昨晚外出时遭遇意外之事,这才来拜访老夫人的。”
沈童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垂眸听着老夫人与苏若川对话,听见这句,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是担心她与书琏,特意过来探望的吗?
苏若川正好也向她看过来,但只一瞬便错开了视线。
沈老夫人淡淡道:“没什么大事,一路上花灯火烛那么多,轿子被意外点燃了而已,周围都是人,所以发现得早,一会儿就扑灭了。”
说了几句,丫鬟找出衣物来,苏若川便跟着去厢房更衣。
沈童则回里屋去看沈书琏。
书琏受的伤虽然看着吓人,多是表皮擦伤。沈老夫人一方面是宝贝孙子,找大夫来看过才放心,另外也是担心脸上留疤,特意叮嘱丫鬟们平日上药都要放轻手脚才行。
这会儿他擦破皮的地方都上了药,眼泪也止住了,正比手画脚地对沈书耀描述那白土蚕是怎么挖出来的,又说放火上烤一烤还能吃,若是油炸一下味道更好。
沈书耀不由瞠目结舌:“虫子还能吃?”
沈书琏道:“当然能了,就看你敢不敢吃。”
沈书耀不服气地扬了扬下巴,道:“谁说我不敢的?!”说完又缺乏底气地补充道,“不过你嘴里的伤没好,我要陪着你喝粥的,不能吃其他东西。”
听着这两个小家伙的对话,沈童不觉好笑,书琏哪儿烤过虫子啊,还不都是从小妹那儿照搬来的!
不一会儿苏若川更完衣,过来道别。
沈童听着他向老夫人辞别离去,又陪了书琏一会儿,也向老夫人告辞回自己院儿去。
出了繁英院,顺着游廊行了一段,她却见苏若川等在前面,不由得嘴角便带上一分浅浅笑意。
苏若川本是略微偏瘦的身材,沈贺景比他要健硕些,衣袍多宽大,丫鬟找了件深衣来让他换上,素白墨襟的直裾深衣雍容闲雅,穿在他身上更添了几分出尘脱俗的气度。
沈童缓步上前,走到离他十多步之处便停了,半垂首福了福:“还要多谢先生送书琏回来。”
苏若川却没说那些客套之辞,朝她微微颔首后问:“昨日世子见到你们与萧指挥在一起了。”
沈童凝眸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本准备去大隆善法寺看灯,萧指挥也带着他妹妹去看灯,偶然同路。萧指挥见到轿子起火后仗义相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