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岩见靳飞边说边笑,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能让我也听听么?”
萧旷朝靳飞点头,靳飞便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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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纨绔见沈府的人并不打算与他们理论,偃旗息鼓打道回府,笑闹了会儿没趣了,也就打算换个地方去耍。
一行人带着醺然酒意下楼来,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才走出没几步路,忽听“砰砰嗙嗙”的声音炸响,轿厢车厢内爆炸响声不断,还有白烟冒出,吓得这帮纨绔屁滚尿流地逃出来。
就连朱旭也是连滚带爬地逃出轿子,还跌了一跤,帽子也掉了,发髻散乱,衣袍带烟,连呛带咳!
车轿内持续不断地噼里啪啦炸响,拉车的马匹被惊吓,嘶叫着乱奔,车夫拼了全力才控制住马匹。
仆从们赶紧搀扶起朱旭,踉踉跄跄地逃远。
好不容易这一场大乱才算是平息下来,但仍有浓浓的白烟不断从车厢或轿厢内升腾而起,在场的人都闻到了火.药烧过后的气味。
这班平日衣冠楚楚的纨绔,此时却狼狈不堪,这种姿态全数落在围观路人眼里,引起哄然大笑。
朱旭脸色铁青,这会儿明白过来,有人在他们所乘车轿内放了鞭炮,当他们上车后便点燃吓唬他们,他喝令手下:“快去找人!刚点完鞭炮跑不远。”
但是随从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点炮仗的人。
按理来说点燃炮仗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这一行人至少十几辆车或轿子,要在差不多的时刻一起引燃鞭炮,点引线的人至少要四五个人,且他们上车时,附近都是随行侍从,那么多双眼睛,竟然没人看到一点异样!
这种时候就是白.痴也知道肯定是沈书岩或萧旷做的手脚,但和方才那场“意外之火”一样,无凭无据,没人证没物证。
明知道是我干的,你就是没法子!
萧旷用得就是那是在章府祠堂内引燃假人所用的延时之法。
朱旭等人在楼上饮酒作乐时,护卫随从几乎都在楼上。
车马轿子停在酒楼后面的空地上,车夫与轿夫等待时,或是打盹休息,或是聚在一起赌牌取乐。
夜色下,萧旷与高湛、靳飞悄悄潜入,布置好鞭炮与引线,高湛到酒楼二层等朱旭等人准备走了,便找个由头缠住传话小厮。
萧旷与靳飞得到高湛信号,依次从最长的棒香开始点燃。
等到车夫轿夫准备好车驾轿子,停在酒楼门口时,三人已经远离。
第52章 【灯树】
萧旷心中挂念着小妹与沈童,点燃棒香之后,便先赶来与沈童一行汇合。
靳飞与高湛却是在远处等待鞭炮点燃,看着朱旭与众纨绔狼狈地逃出车轿才离开。
这会儿听靳飞眉飞色舞地把过程一讲,沈书岩大赞痛快:“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痛快,痛快!简直是大快人心!”
沈童也忍俊不禁,心中暗笑这三人在一起还真是有点三个火枪手的腔调。
她本来受原书影响,对高湛既忌惮又厌恶,前几回与他碰面时都存着规避之心。但萧旷夜闯荣国公府时高湛鼎力相助,这回相遇又热心相助救火,还与萧旷靳飞一起恶搞了回朱旭,让她对其印象大为改观。
不管书中是怎么写的,如今的高湛并没有作恶,那些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再发生的罪责,不该再由他来背负了。
她朝萧旷与高湛、靳飞三人致谢,语气真挚。
高湛见她眼神看过来,再无原先那种冷淡与疏离,不觉欣喜,却又有些感慨,自己是否是爱屋及乌的那只乌鸦。
靳飞就完全没有这么复杂的内心感受,他纯粹是因为搞事成功而兴奋:“老大,送沈小侯爷他们回府后,咱哥仨再喝一杯去?”
萧旷却道:“不去。”
“为啥?”
“还有小妹在。”
“小妹么先送她回家就是了。”
“不去。还嫌今晚事儿不够多么?”
靳飞:“……”
多好玩的事啊!他是真不嫌再多一点的!
萧小妹与沈书琏肩并肩坐着翻花绳,也把众纨绔被整治的过程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凑近沈书琏耳边,悄声道:“你回去后,可别把这事儿告诉别的人呀!”
沈书琏眨了眨眼:“为什么呀?”
“要是说了,你祖母一定会不许你姐再见我二哥,说不定还会责怪你姐姐呢!”
沈书琏懂了,用力点点头:“我不说。”
萧小妹又叮嘱他:“我和你说的这话你也别告诉别人啊,连你姐姐都不能说,你要是说了,我就不和你玩啦!”
沈书琏更加用力点头:“我不说!”
沈童耳朵听着外头萧旷与靳飞的对话,就没怎么留意这两个小的嘀嘀咕咕说什么,沈书琏最后一句声音答得略响,沈童回头,随口问道:“什么不能说呀?”
沈书琏急忙用手捂住嘴,瞪大眼睛望着沈童,一付“打死我也不会说”的表情。
这孩子也有他的小秘密了,沈童好笑地摇摇头,摸摸他脑袋,没有再问他。
她取下头上一对镶蓝宝鎏银珠花,对萧小妹道:“今晚耽误你看灯了,我送你这个算作赔偿好吗?”
“不,我不能收。”萧小妹口中这么说,眼睛却黏住了一般离不开那对珠花。
小妹今天梳丱发,分左右在头顶梳了两个球形的发髻,下面各垂着一小缕头发,沈童便替她将珠花戴在发髻根部,侧头看看,调整一下位置,问道:“书琏,小妹姐姐这样好不好看?”
沈书琏点头:“好看。”
萧小妹摸摸头上的珠花,带着几分羞涩欢喜地笑了。
一行人回到庆阳侯府,因轿子颇多,轿厅里停不下,沈童那乘轿子只能停在门外。
箜篌打开轿门,萧小妹下了轿,沈童牵着书琏跟在后头。
萧旷凝望着她。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到最后能说的也只有场面话。
沈童朝他浅笑着福了福,转身带书琏回府。
进门后走了一段,书琏摇摇她的手:“姐。”
沈童低头看向他:“怎么了?”
沈书却不说,只叫随侍的丫鬟婆子们留在原地,拽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段才举起另一只小手,肉乎乎的掌心里托着一样东西,用帕子包着。
沈童诧异地拿过来,打开帕子,里面是一对银鎏金的流苏簪。
发簪看着是全新的,簪头是如意形,下缀一颗镂空牡丹花纹的银珠,银珠下方垂着一对指头大小的金色绣球灯,灯下各有流苏,是一圈极细的银链子,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她从没见府中女眷戴过这个式样的流苏簪。
簪尾上则卷着一张薄纸。借着灯光可以隐约看见上面写着文字。
“书琏,这是哪儿来的?”
“小妹姐姐给的。”沈书琏把声音压得极低,缩着脖子,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瞄瞄右瞄瞄,鬼鬼祟祟那样儿看着就让人想笑。
沈童讶然:“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进门前。她叫我一定要没人的时候才给你。”
沈童用帕子将流苏簪重新包好,收入怀中,随后看向他:“书琏……”
“我知道,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沈书琏说完,用他的小手捂住嘴,一付“我口风很紧,任何人都别想从我口中问出这件事”的样子。
沈童好笑又无奈地点点:“确实,你别对旁人提起比较好。但姐姐想说的是,要是以后小妹姐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再让你收下什么转交给我,你可千万别收了。即使姐姐不想要,也拒绝不了,还会让别人产生误会,这就麻烦了。”
沈书琏惊讶:“姐姐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
“那么为什么不想要呢?”
沈童轻轻摇了摇头:“你长大后就懂了。”
沈书琏:“……”
大人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他们不想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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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琏走得慢,又拉着沈童说了会儿话,等他们回到繁英院见沈老夫人时,沈贺盛与蒋氏、沈书岩已经在那儿,并将轿子起火的事说得七七八八了。
沈老夫人边听边蹙眉头,见沈童带着书琏进屋,急忙朝他们招手:“快过来。”
老夫人拉书琏过去,摸摸手摸摸脸,把他上上下下仔细看过,又把沈童拉过去,从头到脚看了两遍,才舒了口气:“你们俩没事就好。”
嬷嬷与丫鬟们接手沈书琏,将他带进后面去洗漱休息,沈童便安静地等在一旁听祖母与二叔说话。
沈贺盛有些担心地道:“娘,您说德亲王世子是不是盯上咱们了……”
沈老夫人沉着脸道:“真没想到德亲王世子竟能如此不肖,今晚这事过去了,就算了,但若他们再有什么欺人之举,我少不得要去宫里走一遭。”
沈老夫人娘家姓秦,当今太后也姓秦,沈老夫人在太后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当然若非必要老夫人轻易不会用上这层关系。
沈老夫人轻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虽不去招惹旁人,但却防不住旁人来招惹咱们。看来两个月还太短……瞳瞳,这段时日你还是别出门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