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街一个闲汉看清马车样子与其所驶的方向后,立即飞奔去附近茶馆,用这消息换了把铜钱。
靳飞打发闲汉去南城兵马司报讯,自己骑着马很快追上了马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看着马车驶入了荣国公府的角门。
荣国公府附近也有几名闲汉,分别看着公府各处出入口,一有消息就来告诉他。这些闲汉整日在街头打混,消息最为灵通,且召之即来,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压根不在乎你打听消息是要做什么。
过了一阵,马车才再次驶出角门,往城西而去。
靳飞依旧是跟在后面,不一会儿萧旷得到消息,带着兵马司的人赶来,却也不行动,只远远跟在靳飞后面。
黑色马车驶出城门,沿官道行了一段,萧旷便带人追上去,拦下马车。
车上跳下两人,见拦车的是兵马司的人,都有些讶异,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朝萧旷道:“敢问兵马司拦车是为何事?”
萧旷冷然道:“有人举报,车上有盗贼。”说着挥手示意搜车。
因世子交待过不能暴露身份,这两人特意换了没有任何记号的便服,但平日颐指气使惯了,压根看不起兵马司的人。见他们要搜车,那人眉一挑,拦在车前:“都住手,无凭无据的,你说有盗贼就有了?谁告诉你的?”
萧旷不与他多啰嗦,命手下将两人驱赶开,自己拉开车门就进入车内。
地板上蜷缩着个男子,双手双脚被绑,口也被堵住,萧旷将他翻过来一看,就是在昆玉园起火那天撞见的青年。
青年被他搬动后痛苦地呻.吟起来,显然身上有伤。
萧旷跳下车:“车上居然有个被绑着的人,还带着伤……把这两个可疑之徒拿下,一起带回去!”
兵马司众人呼啦一下将那两个“可疑之徒”包围起来。
“大胆!我们是德亲王世子府的,是奉命办差,你们这些……”
靳飞斥道:“还想装!真是世子府的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奉命办差?世子命你们把受伤之人带到荒郊野外?都抓起来!”
把三人都带回南城兵马司,未免这两人多话,靳飞将这两人的口也塞住,捆得和大粽子似的亲自看守。
萧旷关起门来写信,随后匆匆赶往沈府。信递进去没一会儿,冯嬷嬷便请他入内相谈。
偏厅中央依旧是那座鲤鱼戏莲的绣屏,明知道看不到什么的,萧旷仍是朝屏风后看去。
“萧指挥请坐吧。”
待萧旷坐下,沈童问道:“信我看过了,情形也都了解了,但想请问萧指挥如今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想做到什么程度,他不光是救出了小螺,今日居然还把世子府的车劫了!得罪了德亲王世子,这事已经无法善终了。
“自然是将此事真相公之于天下,让有罪之人获得应有惩罚,让无辜之人能洗雪冤屈,不用再躲躲藏藏,委曲求全。”
沈童一时无语,他觉得她能帮他做到这些?
屏风后沉默许久,萧旷疑惑地问了句:“沈小姐?”
第41章 【心情】...
沈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觉得她能帮他做到这些?他就这么信任她?她突然觉得肩头担子重了不少啊……
久不闻回应,萧旷疑惑地问了句:“沈小姐?”
沈童轻声道:“萧指挥容我想一想。”
萧旷便安静下来。
冬日午后暖淡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绣屏上的丝线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厅里很静,静得他可以听见她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并不是连续不停的写,写几个字,停顿许久,再写几个字,间或划一笔。
萧旷望着那道隔开两人的精美绣屏,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一旦昆玉园这件案子水落石出,不管结局好坏,他就再也没有理由来这里找她了。
沈童没有让他等太久,她轻声问他:“萧指挥应该有把握说服小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整件事情说出来吧?”
若小螺没有这样的勇气,那这件事也就不用再搞下去了。
萧旷点了一下头:“我会说服她。”
沈童的声音里似带了点笑意:“那就定在后天,十一月初三,昆玉园旧址。这两天里,萧指挥可要把小螺姑娘藏好了。”
在她的话里,萧旷听出几分戏谑的口吻。
他张了张口,想说他和小螺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之所以走到今日这一步,最初只是因为她在昆玉园外对他说的那句话。
但其实沈童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他更没有资格去向她解释些什么……
沈童揶揄完萧旷,却不闻他有任何回应,气氛便有些僵了。
她忽然有点后悔。
和他没熟到这种地步吧,一个姑娘家对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轻浮了……
她轻咳一声:“萧指挥,后天早晨……”她开始详细解释她的想法,以及萧旷需要配合的地方。
萧旷再也顾不上多想那些扰乱心神之事,定下心来凝神细听,间或提出自己的建议。
商量了一阵,把事情定下来之后,萧旷便准备走了。
他站起身,虽知她看不见,仍是朝屏风后抱拳行了一礼:“萧某多谢沈小姐肯仗义相助……这些与你非亲非故的人。”
沈童微笑道:“萧指挥不也是与江捕头、小螺他们非亲非故的吗?”
萧旷亦笑了,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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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从屏风后走出来,看了眼门外正大步离去的轩昂背影,只一瞬那身影便转过拐角,消失在廊子尽头。
箜篌提醒道:“姐儿,不知苏先生走了没有?”
沈童轻啊了一声,谈着正事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微露憾色,这会儿怕是已经晚了吧。
她对箜篌道:“你赶紧送点心过去吧。”若是苏若川已经走了,就便宜书岩那小子多吃一份吧。
“是。”箜篌领命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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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川今日考沈书岩写文章,题目是辨析经义中两句看似互相矛盾的话。
沈书岩想了半天才落笔,写得倒是不慢,洋洋洒洒写满三大张纸却也花了不少时间。
苏若川接过来一看,不禁莞尔。
沈书岩这篇文章另辟蹊径,从一个新奇的观点切入,却能自圆其说,只是用词修辞上有些瑕疵,但文章整体来说别出心裁,颇有灵气,果然是沈书岩笔下文章。
沈府大少爷沈书樘的文章他也看过,沉稳端庄,词句秀丽,承前启后一丝不苟,只欠缺这一点灵气。
沈书岩看到苏若川嘴角那抹微笑,立马问道:“先生,我这篇文章写得不错吧?”
苏若川沉下嘴角,提笔就开始圈,唰唰唰圈上了十几处:“这里,用词不当,这里,引用错误,这句不能如此解释……”
沈书岩脸也跟着垮下来了,苏先生啥都好,就是吝啬夸人,赞他一句好就有那么的难吗?
苏若川将文章批阅点评完,夕阳已斜坠。
他从书房出来,沈书岩在后头相送。到了前庭,正见有个男子从偏厅方向昂首阔步地过来。
男子个子很高,昂藏挺拔,样貌气度极为不俗。
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却穿着六品武官的常服,英俊高大……这些特征让苏若川想起一个人来。
“萧大哥?你也在啊?”沈书岩诧异问道。
苏若川心道果然是他,近日在京中声名鹊起的青年武官,在昆玉园走水时相帮相救的人远不止他一个,但唯有他冲进了后院,一口气救出了二十多名公侯世家或高官府上的闺阁小姐,并且因此升官加爵。
那些闺阁小姐们,也包括沈大小姐在内……
萧旷听见沈书岩唤他,视线回转,看见苏若川便是一怔,随即敛去讶异之色,朝沈书岩行礼道:“见过小侯爷。”
沈书岩热情地介绍起来:“这位是翰林院修撰,苏若川,也是我的启蒙先生,胸中有经国济世之才。这位是兵马司指挥萧旷,先生,萧大哥可是武功高强,箭术如神哪!”
苏若川作揖,淡淡笑:“久仰大名。”
萧旷没笑,拱了拱手:“初次见面,幸会。”
明明双方都挺客气,沈书岩却觉得气氛迷之尴尬,难道他们两个以前有过嫌隙?但萧大哥分明说了是初次见面啊!
沈书岩送走苏若川与萧旷,回到玉霖院,正见箜篌提着食盒从小厨房出来,就问:“姐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箜篌朝他福了福道:“回小侯爷,是银耳雪梨汤与杏仁脆片。”
沈书岩文章写了半天,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当即准备大快朵颐。
沈童也从前头回来了,一见书岩在内院里,知道苏若川肯定是已经走了,便对他道:“今日给你准备了双份的点心。”
“这么好?”沈书岩眉飞色舞道。
沈童朝他微微一笑:“不过你要帮我做点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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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
沈书岩搁下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抱怨道:“姐啊,你这叫‘做点小事’吗?”
沈童瞥他一眼:“让你帮忙写十几张帖子而已,你写篇文章都不止这点字,有这么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