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二皇子的死,太后心里一直对东晋有所怨言。所以,当太子妃出现后,她更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上。
虽然太后也知道太子一直在冷落太子妃,同情太子妃在西晋皇宫孤立无援的局面,但恨意占了上风,太后不放心太子妃,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得到消息,太后今日才会急匆匆过来。
太后始终对太子妃有所保留。不管太子妃做得有多好,只消一点风吹草动,太后就下意识地断定太子妃暗藏祸心。
可太子妃毕竟也是太后的孙媳,太后也不是喜欢杀戮的人。今日,要是一气之下,处置了太子妃,将来太后或许会后悔。
到时候,太后说不准怪他们这些宫人没有及时劝阻她。
“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冯姑姑给东宫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
太后沉了几口气,清咳两声,目光颇有些不自在,“太医给太子妃看过后,再来跟哀家说。”
说罢,她即是掉头,此举竟有一些逃避的意味。
众人惧于她的威严,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其中有不少人为太子妃捏一把汗,以为太子妃把太后得罪到了,等改日,皇帝该亲自将太子妃传去问罪。
容茶单手扶额,视线有些模糊,好像确实是发烧了。
恍惚间,她想起还要给虞妙心送花的事,扶额道:“花拿回来了吗?你们先把花送出去。”
宝儿刚想说忘了拿回来,春晓马上堵住他的嘴,宽慰道:“太子妃你放心,奴婢已经将花儿收着,马上就让人出宫,给李夫人送去。”
将容茶扶回殿内后,春晓迅速地将宝儿拉到外面,小声问:“太后身边的张姑姑方才将太子妃的花拿到哪里去了?”
宝儿责怪道:“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太子妃正病着,你还在想着去救别人?”
春晓拧了双眉,怒斥一声:“若是不能将花送到李公子手上,误了李夫人的性命,太子妃醒来,怕是要自责。”
宝儿被她态度震到,喉间一噎,支支吾吾道:“我刚看到,章昭训从李姑姑那将花取走了,说是要帮太子妃养着。”
春晓一听是章昭训,“哎呀”一声,跺了脚,怪他误事。
“你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去抢回来。章昭训对太子妃早有怨言,我们这种下人去要,她定是不会赏脸。太子妃这会病着,总不能让她亲自去讨要。”
春晓踌躇一会,端正了容色,“李夫人难产,亟待药引救命,我们得想快点想个有效的办法好。”
尉迟璟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来到容茶的榻边。
榻边的床幔低垂,香风飘摇。
透过一丝缝隙,他可以瞥见那个柔弱的倩影。
她正半倚在一方月牙色软枕上,由着太医诊脉,容色略是憔悴了些。
忆起她在太后面前说的一番话,他心想,若不是嫁给他,她也不需要活在别人充满偏见的目光下,刻意去伪装自己。
最开始,他并不认为娶她有什么不对。
两国联姻罢了,她身为一国公主,就该认清自己的宿命。
可这几日以来,她说的那些话,如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膈应着他,不是滋味。
她总说他耽误了她。他帮她一回,也算是没那么对不住她,就当是谢她救了几回猫命。
如是想着,尉迟璟避开宫人的视线,如一阵风般,往章昭训的宫殿而去。
一团小小的毛球在雪地里晃动,如同与雪色融为一体。
凭借过往的记忆,尉迟璟轻车熟路地摸到章昭训的寝殿。
章昭训的窗子半掩着,他轻轻一跃,跳上去,从缝里钻进殿内。
待落了地,望向面前的宫室,尉迟璟却有些茫然。
对于如今是猫的他来说,这宫殿太大了。
别人皆以为他宠爱章昭训,并给章昭训打造一处华丽的金屋,日日踏足此金屋,与她夜夜笙歌。
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实从未入过殿,对殿内的摆设陌生得很。
尉迟璟躲过当值的宫人,找了大半圈,才见到一位侍女捧着几株仙鹤花,来到窗台边。
他故意撞倒一只小瓷盆,躲到帘后。
等侍女被吸引了注意力,将花搁放在窗台上,临时走开,去查探情况后,他跳上窗台,衔起几朵花。
尉迟璟观察窗外的环境,见没有异常,便跳下去。
“咔嚓——”
只听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猫落下时,恰好落在枯叶下的捕兽夹内。
大片的枯叶被弹开,尉迟璟动一下,捕兽夹便夹得越紧。
猫的皮肉被拉扯着,疼痛感袭遍他全身的神经。
加上离开容茶过久,猫的呼吸开始不通畅,他少了足以反抗的力量。
而化雪之日,气温出奇得低。冰寒渗入他的骨髓,让他浑身的毛打着哆嗦,连细小的骨头都在瑟瑟发抖。
尉迟璟耷拉着脑袋,被困在捕兽夹内,奄奄一息。
直到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眼前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时,猫的眼里才多了几抹亮光。
“小皇孙,你没把今天的三字经背完,章娘娘会罚你的。”一名宫人追在小皇孙的身后,想劝他回去学习。
“太难了,我不听,我不听。”小皇孙捂耳朵,往前跑。
尉迟璟尝试着仰起猫脑袋,叫唤几声,希望孩子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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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喵呜……喵呜……”
凄厉的哀鸣,一声接一声,飘荡在雪地上方,令雪下的枯草都为之揪心。
到后来,不知是出于痛楚,还是失了气力,猫叫声渐弱。
好在小皇孙听见了。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来到被捕兽夹困住的波斯猫面前。
“咦,小猫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皇孙纳闷地瞅着捕兽夹。
见猫儿看起来很痛苦,他掀了衣袍,蹲下来,研究如何将捕兽夹打开。
“康儿,你不去背三字经,又跑出来玩?你忘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吗?”这时,章昭训走了过来,严厉地斥责道:“没完成功课,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章昭训许是心情佳,特意梳了高髻,略施粉黛,又挑了见色彩稍艳的衣裙。
冬日寒凉,褶裙单薄了些,她也不嫌冷。
她的这些话,小皇孙全没听进去。
“母亲,你能将小猫放出来吗?”他的心思在救猫上面,单手指了捕兽夹。
“什么猫啊?”
一开始,章昭训只当是普通的畜生落入捕兽夹,没仔细看。
待不耐烦地转过头,定睛一看,她的眉间涌出几许嘲弄之意。
猫嘴上还叼着几朵仙鹤花,雪地上还落着点花瓣。花儿即使沾了雪粒,依然保持新鲜样。
从前,章昭训想看容茶的花,连花房的边都不能沾一下。
人人都以为她最受太子宠爱的妾室。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在东宫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可她不甘心。
凭什么,这世上的好东西都没她的份?
范容茶既然宝贝那些花,她偏要拿来,放在自己殿里。
难道猫是来找花的?章昭训有些好奇猫的举动,再是挑起笑。
花瓣上的咬痕都很模糊,可见猫很舍不得破坏这几株花。
既然范容茶也宝贝这只猫,那她也偏要好生蹂.躏一番。
反正照方才,范容茶与太后对峙的架势看来,范容茶这个太子妃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沦为阶下囚。
“原来是太子妃的猫。”章昭训拉了尾音,勾着芍药的软缎鞋踩到捕兽夹的机关处,用点了力。
这个捕兽夹能扣住小动物的脖颈,几条杠钳制住它们的四肢。
杠上有锋利的锯齿。被章昭训一压,锯齿嵌入猫的四肢。
猫毛细密绵长,看不出任何伤口。
猫身却是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不过片刻,鲜血弥漫而出,逐渐染上雪白毛发,又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
红与白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让人见之,触目惊心。
而猫居然一声不吭,只将头伏在地上,默默承受这番痛苦。
旁侧的宫人提心吊胆,“章娘娘,这猫伤得这般重,若是被太子妃知道……”
章昭训未松脚,冷睨宫人一眼,“你们谁看到是我伤的猫?是这只猫自己跑到我的殿内来,不小心落入捕兽夹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小皇孙竟朝她扑了过来。
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力气,竟然能推开她的脚,章昭训险些崴到。
“我可是你亲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八成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只畜生?你要是把跟畜生玩的心思放在哄好你父亲身上,我们母子不会到现在,日子还是这般难过。”
小皇孙趴在捕兽夹前,卯足了劲,将杠往上掰。
他涨红了一张脸,眼里隐有愤懑之色,没有回她。
章昭训拎起他的胳膊,怒气冲冲,倒出一腔苦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