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到底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刻意不去探究,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抱着他的容茶,将他轻放到地上,柔柔道:“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我的宝贝,铁柱不要抓它们哦。”
观察了会,她似是觉得猫没有捣乱的想法,才轻手轻脚地来到花架前。
花房内,温暖如春,亦是驱散体内的寒气。
尉迟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扬起猫的肉饼子脸,观望容茶的举止。
橘黄色的暖光,照着女子窈窕的背影。她没来得及解下披风,腰肢细细弱弱。明明是那样差的脾性,却偏着能欺骗人的娇柔外貌。
容茶所栽的仙鹤花不多。她不确定虞妙心需要多少,遂将几盆仙鹤花全捻下来,包在手帕里。
她把花交给春晓,吩咐春晓将花送出宫。
当她要离开时,尉迟璟却先是听到外头的窸窣响动。
他警惕地跑到她脚边,扯了她的披风,去提醒她。
容茶先是奇怪猫的异常反应,但他亦是听到了一点脚步声,跟春晓出去打探情况。
“太子妃,太后娘娘来了。”才刚到门口,就见宝儿忧惶地朝她奔来。
话音刚落,就见太后率着宁贵妃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东宫。
太后没了往常的慈眉善目,面上只余恼意。
来了后,第一句话就是:“将太子妃拿下。”
太后身边的几名仆妇即是上前,将容茶等人团团围住。
容茶倒吸几口凉气,小手握成拳,不卑不亢道:“皇祖母可否告知,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需要你们大动干戈来拿人?”
“太子妃嫁来西晋两年,哀家念你孤苦无依,也只想要你对夫君毫无二心,并未与你计较过往的恩怨。哀家万没想到,你私底下竟是伙同你兄长,算计太子,导致太子至今都昏迷不醒。”太后怒扫她两眼,丝毫没跟她客气,眼角眉梢俱是寒霜。
“算计太子?”容茶拢了眉。
一股凉意自她脚底蹿起,直抵心头,让她遍体生寒。
这等罪名扣下来,任谁也救不了她。更严重的,西晋以此为借口,向东晋起兵,就更麻烦了。
这黑锅,她绝对不能背。
容茶凝了眸色,挺直了脊背,目光未有丝毫闪避。
她一字一句地问:“皇祖母,此事非同小事?你是从何而知,又有什么证据吗?”
太后见她目光平和镇定,略是讶然。
“太子妃,你怎么能这么对太后说话?”宁贵妃朝容茶试了个眼色,仿佛是在为容茶着想,让容茶跟太后好好说话。
容茶别过视线,没理她。
仆妇没有得到太后的授意,不敢贸然搜容茶的身,便先将春晓手上的帕子收来,呈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命人将帕子打开。
入眼的是几株淡粉色的花。
太后心弦一紧,想起上回,自己就是被她送的几盆花给蒙蔽了。
而事关太子的性命,她必须彻查清楚。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心爱的孙儿,如今另一个半死不活的。她怎能轻易绕过谋害他的人。
她认为,尉迟璟曾率军将东晋大军击溃,又逼着东晋皇帝割了数座城池,献上数不尽的金银。东晋的皇帝皇子必是怀恨在心。说不准,他们是假意投诚,让公主来和亲,实则有更大的图谋。
越这么想,太后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搜!”冰凉的字眼从太后的唇齿里迸出。
她道:“你今日,不就是借着给太子祈福的名义,前往法华寺给你兄长送信的?把你兄长给你的真正书信交出来!”
仆妇当即有所行动。
容茶到底是年纪轻,又惦记着虞妙心的性命,心中火急火燎的,差点想将人甩开。
但她脚上倏然多了奇异的触感。
低头一看,她见小猫清亮的瞳眸在望着她,又用爪爪抱住她的脚,仿佛是在暗示她不要激动。
容茶喘了几口气,略是冷静了些。
她将愤懑的情绪压回心里,恢复了平日里的温顺,一动不动,任由仆妇搜身。
不消多时,仆妇搜了一封书信出来。
众人的神色精彩起来。
“太子妃,你这回该是如何解释?你若是坦诚相告,说不定太后还会从轻处理。”宁贵妃又似好心地劝。
话虽是这么说,但此事怎么可能从轻处理。
所有人几乎都料定这封书信,必是藏了阴谋。
太后的眼睛几乎要冒火。
她亲自打开书信,一探究竟。
岂知,书信的内容出乎他们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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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太后打开书信,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满目的红。
她带着一腔怒火去看,看完后,目光钉在了纸上,眼里俱是错愕。
“这是你写的?”太后凝望着容茶,眸里多了诸多复杂意味。
这居然是用血写就的祈福书。
血红色的字样,每一个字都如同被刻入她的心头,刺痛她的眼。
容茶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见了太后的神情,她也反应过来太后看到的会是什么。
她在法华寺时,担心回来被人戳穿,确实写下过一封祈福血书,留着备用。
只不过,回宫时,她一心想着虞妙心的事情,让其余宫人收着信,倒是忘了这茬。
是谁帮她把信放到她身上的?
容茶百思不得其解。
又见太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暂时敛了思绪。
“我让寺里的慈安大师给此祈福书开过光。大师说,我把它放在太子殿下的枕边七七四十九日,能保佑殿下醒来。”容茶挤出一丝淡笑。
她不做任何解释,只有衣袖下的小手握紧了些。
这落在别人眼里,无疑是默认了。
太后面色不由得僵住,看着面前的女子,眼梢轻捺。
容茶的神色苍白,眼里噙了泪光。她却始终没让泪珠滚落,而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沾上根根分明的眼睫。
薄削的肩膀打着颤,像是被逼到无路可退,她终是低哑道:“我不知皇祖母是为何会认为我有谋害太子的心思,以至于没有经过彻查,就前来兴师问罪。但我嫁过来,这两年来,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皇祖母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数吗?”
容茶从未在太后说出这些话。
从前,她活的战战兢兢,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与太后对峙的。
太后缄默不语,只是在眸底微起波澜,垂落眼皮。
她继续由宫人扶着她的手,身姿岿然不动,保持她身为一国太后的威仪。盏盏宫灯的拥簇下,她赭色衣袍上的祥云瑞兽尤为狰狞。
宁贵妃对容茶悄声道:“太子妃,你不是已经证明你的清白了么?我们大家知道不就行了。”
花房檐下的琉璃宫灯渐次亮起,将残雪染成暖黄的色调,映着残雪上的数道人影。
傍晚的风,拂起容茶鬓边的碎发,呼呼地吹打着她的身子,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而年轻姑娘逆光而立,如风中孤立的海棠。
悲凉,无助,却不愿折腰。
她声声如泣道:“人言可畏,今晚,就算我向大家证明我是清白的,此事若是传出去,别人会对我有所摘指。皇祖母的今日所为,我亦是不会有怨言,唯望皇祖母往后能对我不再有疑心。倘若皇祖母依旧不信我,我……我只有……”
后面的话像是说不下去,哽在喉头,取而代之的是滚滚而出的泪。
自打她嫁过来后,她的出身就是原罪。
太后能怀疑她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既然有人盯上她了,定是会利用她尴尬的身份,再大做文章。
太后就算对她心怀愧怍,那也不过是一时的。
今日若是不能趁此亮出自己的底线,彻底打消太后的疑虑,往后,太后只会遭她步步紧逼。
“太子妃,你没看太后生气了么?快不要说了。”宁贵妃等人纷纷劝道:“你是真想闹到陛下那头去吗?”
容茶掀眸,眼神坚定,再是晓之以理,“就算真见了陛下又如何?我毕竟是东晋的公主,太子殿下又昏迷在榻,陛下就算是为了两国的关系着想,也不会在这种关头对我动手。太后难道没想过,此事会是有人趁机在挑拨两国关系吗?”
“给哀家住口!”太后突然冷声打断,由宫人扶着的手,在隐隐发颤。
这一声也不知是对谁吼的。
众人皆是被震到,不敢吱声。
这时,容茶撑着额头,身子斜了斜,竟是往一旁栽去。
春晓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太子妃这是受了寒吧。”春晓的手背搁到容茶的额上,发现竟是烫得惊人。
冯姑姑见状,赶忙到太后耳边劝道:“太后娘娘,天晚了,太子妃也病了。她既然是无辜的,我们就先回去吧。”
她在太后身边伺候过多年,深知太后不是喜欢刁难人的主。
只是容易在二皇子上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