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红云翻滚,笼罩着这座刚被兰沧王攻下的城池。
经过三十余日的拉锯战,今日巳时守城夷军投降,迎接燕军入城。
受降的士兵们被收缴兵器,押解着站外道路两旁。
汗血宝马紫金络脑,健壮的四蹄踏着尘土,马上高俊挺拔的身影一袭白衣,长剑腰悬,并未佩戴任何盔甲,却在战火中显得格外肃杀和可怖。
楚漠城的百姓们退缩在自己家中,只敢从窗缝中窥看这个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将。
却都意外地看见了如此高华俊秀的人物,白衣纤尘,但当望见那双眼底的凛冽,便才被他的气势所慑,不寒而栗,惊恐退避。
孙伯勇率领虎贲军,押送战俘,送入城外的大燕营地,杜青则率领朱雀营入城收拾残局。
陆蘅就给他们分别一句话,“不斩降者,不侵百姓。所有违抗者,杀无赦。”
楚漠城的事务交接花费了十几日,期间燕军立下规律,百姓们日常生活照旧,新增设了军府,暂时理事。
西南的深秋湿寒阴冷,许多士兵本就负伤,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此次不动城中财务,但军需不够,以前攻城之后,必有随之而来的抢掠,才能补充供给。
可如今,经费紧张,尤其是治伤的药品极度不足。
孙伯勇和杜青只好联合请示兰沧王的意思,陆蘅沉吟片刻,便答,“本王见附近多山地,就让军医们全体出动,上山采药。”
走出帐外时,孙伯勇无奈地叹了一句,“将军怕是不知,随军郎中岂是人人都如薛太医般妙手慧心?”
杜青从前没有接触过薛妙妙此人,好奇地问,“那薛太医当真如传言般医术高超?”
孙伯勇阔步向前,面目朗然,“杜兄可知,营中半数伤兵的胳膊和双腿,都是薛太医给的,如有再造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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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道从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诏打破了浓重的夜色。
陆蘅亲自接旨,去掉封泥火签,将诏书展开。
脸色越发冷冽,陆蘅迅速看完,便交给了孙伯勇和杜青两人。
看完皆是一腔怒意难平,杜青一把将诏书拍在案上,满面通红,“咱们跟着将军浴血拼杀,死伤了多少弟兄,可这些文臣奸相却在背后做文章,放暗箭,实乃龌龊至极!”
陆蘅再一挥手,暗卫递来密信。
此乃京中探子回报来的详细信息。
杜青看完更是愤愤不平,“竟不知将军如此器重薛太医,他竟然行此诬告之事!”
孙伯勇接过去,连连摇头,他抬手指了指,“这双耳朵,若没有薛太医的医治,这辈子也不可能随将军上战场,他对臣的大恩,此生可以性命为报!臣绝不相信薛太医是这般奸诈之人。”
发泄完毕,微微平静之后,便都等兰沧王做决定。
陆蘅始终面色如常,定力深厚,“本王委以杜青为守城参将,镇守楚漠城,冬日之前退守不攻。而孙校尉随本王,三日之后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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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白芥乌骨]旧爱
楚漠城入了秋, 气候变得湿黏,地处夷洲北境, 路边随处可见大片的大叶合欢树林,和错落低矮的灌木丛。
风土人情和大燕截然不同, 青瓦的屋脊建筑, 街上来来往往的妇人孩子,皆是身着艳丽的衣裳,色彩明丽。
因为地处交界,此地百姓虽以夷语为生,但有些学识之人或是商贾之家,也能通晓燕语, 费些功夫交流便不是难题。
燕军入城之后,平民生活已经渐渐步入正轨。
仿佛究竟谁来统治, 对底层的百姓们并无过多影响, 夷洲国百年来和大燕交战数十次, 人们习惯了如此。
在城东最繁华的集市内, 交错纵横着几条干净整齐的街道, 乃是楚漠城富庶的宅邸区。
陆蘅换了一身常服,并未携带随从,如同本地居民一般, 步履缓缓地行走在街市上, 他身着深蓝色的交纫长袍,领口和腰带上是夷洲最具特色的火鸟纹路。
陆蘅鲜少穿白色以外的颜色,此次为了不引人注目, 便入乡随俗,让孙伯勇准备了几套衣衫。
暗蓝中跳动着火红,将他俊美冷冽的容颜竟衬出几分邪肆的野性。
尽管他刻意敛去锋芒,但一路走来,仍然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兜兜转转,略过许多贩卖货品的商铺,他转入那片宅邸街道。
行人渐渐减少,在最后一座白墙上爬满紫藤萝的院落前停下,将铜门环叩响了三下,两短一长。
片刻之后,有人开门接待,待看清来人面目之后,连忙小心切郑重地引了他入内。
院落外门虽不起眼,但却内有乾坤,植物茂盛,建筑一派夷洲西域风情。
陆蘅目光微微淡了下来,走的轻车熟路,一路并不见任何婢子或者侍者,整个宅子幽静异常,他绕了几重门梁,这才停步。
推开门,门内之人早在等候,陆蘅撩开衣摆,跨步入内。
坐在轮椅上中年男人正支撑着要站起来,却被陆蘅大步上前按了回去,“七叔不必多礼。”
被唤作七叔的男人这才在轮椅上恭敬地拱手道,“少主入城多日,我早已等候在此。”
陆蘅推着他往坐榻上走去,两人多年不见,相顾一望尽在不言。
“自从主人去世后,此地一直完整保留,夷洲、大燕和蜀国三地的消息都详尽掌握。”
陆蘅点点头,此处乃是父亲生前花费数十年建立起来的暗卫据点,名为飞镝,收集各类情报以为己用。
自从十几年前谢相在夷洲屠城之后,父亲便更加紧了完善飞镝的脚步,招募高手,密布罗网。
也正是在此地,夷军作乱,将死去的牛羊投井,引出来来势汹汹的疫病,父亲也没能捱过,临终前将飞镝交给他打理。
但陆蘅志在沙场,又常年在外征战,无暇兼顾,所以交由七叔。
七叔此人乃是陆蘅父亲麾下一员大将,早年在战火中受了重伤落下残疾,而对外已经宣称战死,世间查无此人。
“时局紧迫,我只能在此停留三日,关于宝图之事,可有进展?”
“这宝图乃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神秘至宝,有人说其中有兵家重器的制造方法,也有人说是一处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但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能解开,你可知是为何?”
陆蘅沉吟片刻,眉目微蹙,“父亲将这图纸拓片交给我时,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谢相多年来一直在夷洲境内搜寻,亦不得要领。”
缓缓将一副发旧的羊皮纸铺开,七叔的目光渐渐凝视,“其实,这拓片之所以看不懂地形,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完整的地图,而另一半在另有所藏!”
这消息虽然出乎意料,却又豁然开朗。
陆蘅凝着拓片上复杂诡异的纹路,仿佛看到无边的江山在眼前展开。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解开宝藏秘密,乃是父亲毕生所愿,而且绝不能落到谢相此人手中,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想来七叔已经查到些眉目了。”
“少主可曾听说过,凤凰谷?”
陆蘅眉心微动,烛火跳动中,睫羽在鼻翼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没有提起当年误入凤凰谷之事。
七叔压低了声音,“虽然凤凰谷多在世人口中流传,但并未有人真正能一睹庐山真面目。然而,据我所查,十多年前谢相屠城,夷洲皇族几乎覆灭,但有两人逃了出来。”
陆蘅是如何敏锐的人物,他顺理推断,“那两人逃到了凤凰谷,而这宝藏的另外半阙就恰好在他们手上。”
七叔点点头,陆蘅明白这飞镝的暗网有多么庞大,“那人在何处?若有必要,我可以延缓回京的计划,改道而去。”
“无须改道,那人就在京城,”他顿了顿,“而且和你相识。”
心头似乎有种闪念而过的预料,但听到七叔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陆蘅还是不自主的握紧了拳。
“此人正是如今的太医令,薛妙。”
竟然是她?!
那宝图会在薛妙妙手中?
一时心念转圜,思绪难定。
七叔见他出神,便不在多言。
原来薛妙妙竟是如此身世,全族被灭,小小年纪便颠沛流离,远离故土…
陆蘅忽而觉得胸口微微刺痛,情绪波澜涨满,将要冲破而出。
比起回京要面对的血雨腥风,在此时此刻,他更想要做的,竟是,
竟只是见她一面。
征战多年,还从没有如此归心似箭。
于陆蘅而言,即便再位高权重,这天地间,也只剩下孤身一人。在西南,或是在漠北,在京师,或是在夷洲,又有何分别
是以他连年征战,杀伐果决。
世人都道大燕兰沧王是修罗战神,攻无不克,却不知只因他了无牵挂,生死无惧,便无坚不摧练。
但如今,在遥远的楚漠城,陆蘅竟然也尝到了另一番滋味,一种在他三十余年中从未有过的滋味。
或许,这便是心有牵挂。
窗外一轮圆月悄然升起,清辉万里,风中飘荡着合欢树的味道,潜入寂静的夜色。
两人多年未见,仔细详谈以至夜深,陆蘅正打算在此休息一晚,军中事物已经交给孙伯勇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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