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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 完结+番外 (果酱果酱)


  云娘觉得心在一点一点变冷,自失一笑道:“妾与处道之间,天实鉴之,官家的疑心病就这么重吗?在官家心里,权柄怕是比什么都重要,便是眼下异论相搅的局面,也是官家有意为之吧。”
  “放肆。”心中的隐秘被云娘一语道破,赵顼突然暴怒。抄手将案上的黑釉兔毫纹茶盏狠狠掷到地上,滚烫的水四下溅出,云娘躲避不及,右手当即起了一个大的水泡。
  赵顼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云娘直挺挺跪下道:“妾言语无状,触犯天颜,自知罪过深重。请官家免去妾女官之职,逐妾出宫。”
  赵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方怒道:“好好,你是巴不得如此吧。打量朕不敢处置你吗,便如你所愿。”
  宫中是非多,云娘被逐之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却见暖玉坐在折背样玫瑰椅上发愣,竟然没发现自己。
  云娘出声唤她,她才怔怔起身道:“娘子的事,婢子都听说了。其实官家只是一时生气,事后醒悟过来,自会想起娘子的好处。娘子还是不要太倔了,找机会服个软吧。”
  云娘摆手道:“我自有主张。倒是处道赠我的盒子,一直放在书柜里,怎么会跑到官家那里?”
  暖玉叹道:“我也纳闷呢。这宫中人心险恶,眼红娘子的人又多,便是咱们这里的人也不能保险。”
  云娘自失一笑:“罢了,反正我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想来害我那人心愿已了,倒也不用再担心这些,落得清净自在。”
  暖玉怅然若失:“娘子真的要走吗?”
  云娘见她十分不舍,笑着劝慰道:“世事难料,我们以后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倒是我出宫后,你做何打算呢?”
  暖玉笑道:“娘子不用担心,我在宫中多年,自然有安身立命之处。”
  云娘出宫后,暂居于姐夫冯京府上,与亲人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但她一连几日接受二姐富真娘的追问,着实不胜其烦,正要想个什么法子解脱,却见王安石府上仆人来请。
  冯京现为参政知事,虽与王安石同朝为官,但一向政见不同,见到王家的人来请云娘,皱眉扫了她一眼,只得放她去了。
  那老仆领着云娘来到城东的夷山上,她心中正在诧异,却瞅见王雱坐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上,见她来了,拄拐立起拱手笑道:“还要多谢娘子,我现在已经能够勉强走几步了。”
  云娘对他的举动大不以为然:“侍讲现在还需卧床一段时日,不能多走动。”
  王雱无所谓一笑:“这一病病得久了,早就想出来透透气,近日晴热颇觉烦闷,倒是登上夷山,远近见千里,能令人心目为之一开。”
  云娘依言向山下望去,此时天已向晚,登高远望,万家的炊烟映衬着紫色的暮光,甚至可以看到城墙外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原野风光,可以看到汴河一碧千顷,波涌浪卷,宛若银链一般向东流去。突然一阵疾风吹来,山间的林叶倏倏作响,在夕阳的映射下变做金黄之色,虽是晚春光景,却让人无端觉得有似深秋的萧瑟。
  王雱叹道:“两个月没出来走动,却错过了汴京春色。风景不殊,而朝中怕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云娘沉默了,这段时间她在冯京府上,对朝中之事并不陌生。三月辛酉,诏翰林学士承旨韩维、知开封府孙永据详定行户利害所供行户投行事,追集行人体问,诣实利害以闻。乙丑,皇帝下罪己诏,广求直言。紧接着,朝廷下令应灾伤路分,编排保甲、方田造簿、淤田及应有见差夫处一并权罢,候农隙丰熟日别奏取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布局,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到图穷匕见之时。
  云娘笑道:“侍讲这次找妾来,不单单是让妾来看风景登高望远的吧。”
  王雱笑道:“娘子是聪明人。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如今爹爹已经成了弃子。我听闻娘子也被逐出宫中,不知下一步要做何打算?”
  云娘沉声道:“妾原不懂朝堂之事,只不过对治病略有心得罢了。听闻陕西一路受灾尤重,瘟疫猖獗,妾愿尽一己之力救助灾民。”
  王雱笑了:“我果然没看错娘子,当此非常之时,能出一份力也是好的。娘子既然有恩于我,我自然会帮娘子达成心愿。如今朝廷派沈括赴陕西诸路巡查,兴修水利兼救治灾伤,我会像他修书一封引荐。你放心,我的面子,沈括不能不给,娘子便与他同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醋坛子打翻了嘿嘿。虽然我爱你,但并不代表我会放弃自己的立场与追求,咱也不在朝堂上吵架了,这个时候做点实在事最重要。男女主人公虽然少年相知,但随着男主身份地位的变化,必定有一个需要进一步了解的过程。但作者突然觉得这一对CP挺不容易的,大概3章就能和解吧。


第66章 厨传萧条市亦贫
  沈括与云娘再次相见也算有缘,在去往长安的路上很快熟识起来。沈括在马车上也不闲着, 他最近正在沉迷于一种测天仪器——浑仪的研究。云娘十分好奇, 忍不住问道:“我看你手上的浑仪,似乎跟我在司天监见过的不一样,黄道环的位置似乎是偏的。”
  沈括惊奇之下看了云娘一眼, 大有搔到痒处之感, 笑道:“这是我改良过的, 旧浑仪黄赤道平设, 遮蔽了天区,有碍观测,我现在把它偏置一些,这样天区部分就在北际之外,自然就不碍事了。”他又感慨道:“依我看来,浑仪的设置该简化一些,比如这个白道环,既不能环绕黄道, 又每日都有差池, 完全可以取消。月亮的位置是完全可以推算出来的。”
  云娘前世在博物馆里见到过郭守敬设计的简仪和立运仪,似乎就是在沈括改良基础上更加简化的版本, 不由笑道:“我不懂天文,但也觉得现在通用的浑仪太复杂了。要把这么多的圆环组装得中心都相重合,想来十分困难。而且每个环都会遮蔽一定的天区,太妨碍观测。如果把浑仪拆分成两部分,一个是赤道经纬仪, 一个是地动仪。两个装置放在一起,观测起来岂不更方便?”
  沈括闻言愣了一下,思索一阵突然眼神一亮道:“娘子说得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一来,似乎连黄道环也可以取消,只是窥管该放到那里呢?”
  见沈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云娘突然感到一阵心虚,自己在前世是不折不扣的技术渣,只是粘了穿越的光,提前知道一些黑科技罢了。她笑了笑道:“我也只不过是个设想。”她努力回忆在博物馆见到的简仪,大致说了一下基本设置,沈括大起知己之感。他的好奇心比旁人都重,毕竟科举经义是当下主流,他感兴趣的很多话题别人都不感冒,这下索性打开话匣子,一路与云娘讨论不休。云娘却没料到此人原来是个话痨,顿时感到疲于应付。
  然而出了洛阳向西,灾情渐渐严重起来,二人再也没有闲聊的兴致。云娘少时在秦州亲历过旱情,但今春的旱情似乎更严重。树皮、树叶、野草、野菜,凡是能暂时填饱肚子的东西,早就被灾民搜刮殆尽,放眼望去,只剩下光秃秃的丘陵。路上三三两两的灾民,面色枯槁发青,仿佛孤魂野鬼一般,拄着拐杖缓缓向东逃荒,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有人三三两两倒在驿道旁。
  正值夕阳西下,淡黄色的荒岗让那淡黄色的太阳照着,越发显得凄凉。云娘突然明白了赤地千里的含义。但此时她觉得,那个赤字还只能形容光秃秃的地皮,但上天下地那种凄惨的颜色,就无论如何也形容不出了。
  云娘一行人来到陕西路的府治长安,发现这里比数年前更荒凉了。自仁宗以来,朝廷在西北用兵,并有科役,民户早就没有积蓄,再加上今春的旱灾,百姓向东逃荒,城内早就十室九空,唐时长安城繁盛的景象,早就一去不复返。城内稍有商业气息的,也就是西关一片了,然而粮店早就关了个干净,云娘打听粮价,小麦已经卖到了每斗三百文,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他们来到驿馆住下,感到饥肠辘辘,招呼馆吏备些膳食,馆吏苦笑道:“长安眼下的情形列位也是知道的,便是官驿也没什么像样的吃食招待了。仅有的几斤羊肉前几日就用完,只剩下些黑馍了,还得防着灾民抢去。列位勉强用些填饱肚子,我再去出去寻些鸡子来。”
  那黑馍不知存放了多少时日了,又粗又涩,众人勉强吃了一些,沈括苦笑道:“七百料钱何日富,半斤羊肉几时肥?当此大灾之年,我们的待遇,却连三班奉职也比不上了。”
  众人正在感慨,却听得后院一阵骚乱。云娘细问缘故,馆吏叹道:“是前日刚住进来的一位客人,昨夜像是水土不服,有些水泄,今日索性起不了身了。想是痛得难忍,竟在屋里打起滚来。说不得,小的还得出门去请大夫。只是眼下这情形,却叫我去那里寻?”
  云娘与沈括忙起道:“你且不用出去,我们先看看。”
  二人来到病人的住所,那人年纪约三十余岁,此时脸上发青,倒在地上只是呻吟,后来想是痛苦极了。索性向后一倒昏迷过去。沈括摸了摸他的手足,冰冷得厉害。云娘上前诊了脉,皱眉道:“不好,这是霍乱,又名勾脚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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