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花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大脑不够用,晃动了一下脑门,正要继续发表高见,只听身边卫琅一声惊呼,“呀!!呀呀呀呀!!!!”
“怎么了,见鬼了吗?”
“快看快看,洛承之!!洛承之!!!”卫琅尖叫起来,那模样像极了见到仰慕已久的爱豆惊喜疯狂到不能自己的样子。
“快快快!”卫琅连忙拉着季花卷,钻进了人群。
深秋近黄昏,台上女子风姿卓越,而单着眼皮,长得随性又邪魅的洛承之靠在椅子上,却目光无神,不知在想什么,待到女子表演完毕,他一如平时,手一挥,一个珠宝首饰便到了女子手中,女子退下,紧接着,另一个女子上台。
只是手一挥,没什么特别的,可卫琅硬生生又尖叫了起来,众人粉粉看过来,季花卷连忙用扇子遮面,顿时傻了,“卫琅!你干嘛呢!!疯了吗???”
“你没发现吗?他真的好潇洒啊!”
季花卷看着卫琅那眼中散发出来的刺眼的光芒,突然领悟过来一个事情,莫非这表哥是个……双性恋?
“你喜欢他?”
“当然,谁不喜欢他,他多有趣啊。”
“不不不,我想我应该改一个问法。”季花卷憋着笑,一字一字的问,“你爱他?”
“爱……”卫琅反应过来,脸一凶,“爱个屁啊!”
“哦……”季花卷眼珠子一转,脸上难掩戏谑之意,二人紧接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过后,才发现身边人群已散去,洛承之朝着二人走来。
“花卷姑娘。”洛承之微微弯腰,“这位是……”
“我表哥卫琅。”
“哦,倒是确实和姑娘有几分相像”,洛承之不免多看了卫琅几眼,随后又看向季花卷那身男装,满脸又是玩世不恭,“姑娘不好好准备婚礼,却扮着男装来看我,又是何意呢?”
“这么多日不见,你还是没有一句正经话。”季花卷挑了挑眉,“如此看来,你和我这同样没有一句正经话的表哥倒是合适的很哪!”
“季!花!卷!!”卫琅气的面红耳赤。
“咿?饭点到了!一起蹭洛公子一顿饭吧!!”季花卷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唯恐卫琅冲动之下抽出他的宝剑。
天泽最好的酒楼顶楼,洛承之和季花卷相对而坐,朝着她举杯,脸上是如那夜一样的认真,“如若姑娘他日想到我,需要我,不论任何事情,任何时间,我洛承之,一定随叫随到,用尽全力。还有那日,我说过的话,全部都是作数的。”
“喂,那日他说过什么?”卫琅小声问。
说过什么,大抵就是,如若她不愿嫁给祁王,如若她进了宫中过的不好,他可以带走她,不用她和她的家人付出任何代价。
季花卷看着洛承之那酒过几巡之后,微红微醉可是又认真到不能让人质疑的眼睛的时候,难免心中一动,人人都说可带走她,可她怎么可能真的愿意落到那一步去连累别人?
不过,还是谢谢他。
她举起一杯桂花茶来,“多谢公子。”
谈笑间,已是夜里,洛承之已然喝的满脸通红,卫琅亦然,三个人离开酒楼之时,季花卷掏出怀中的解酒香来,给二人分别用了一些,二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之时,香可以解酒,却不能解心底的醉意,互相道别的时候,洛承之,掏出怀中那对发饰,那是那日,他遇见季花卷的时候,看到她拿起又放下又依依不舍的,他正要将发饰递给她,她却被卫琅给拉走了。
“快快快,不早了,回去要被娘亲骂了。”
洛承之手一空,笑了笑,再次小心的将发饰揣入怀中,轻轻捂紧,这份感情来的突兀又毫不留情,他大方承认且大方感受,只是这份感情还没开始,便似乎要看到结局,他想要让自己大方承认并接受,可他始终做不到。
他转身看着自己身后那日常用作消遣的舞台,这么些年,它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她了吧。
秋夜,他在街上慢步走着,身影落寞。
余下的十五天,每一天,宫中都有新鲜的物件送进南平府,每一天,也都有王上的口谕跟着物件一起过来,这些,好像和季花卷有关,也似乎和她无关,无非都是一些冷冰冰的物件亦或者是吃食,她在院子里面做了个摇床,成日里将自己埋在摇床里面,无心做其他任何事情,而她的姨妈卫宁雨始终未曾离开,她日夜守在花沐苑,守在季花卷的身边,每日过的温和充实,直到季花卷出嫁前夕。
她对着季花卷那顶凤冠垂泪。
“卷儿,姨妈我从来没有过女儿,未曾体会过嫁女儿的心情,可现如今是真的体会到了。”
卷儿鼻子一酸,头枕在姨妈腿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穿书过来的这些日子,每一件事每一个片段都好像不真实,有的人出现了,又匆匆不见了,有的爱来了,也匆匆不见了,还有的时候,明明以为会很复杂的事情,其实就是那么的简单,而明以为会很简单的事情,却事到如今,都没有一个答案。
“卷儿,那些传闻姨妈都听说了,如若你在宫中过的不好,尽管来找姨妈,姨妈一定能带你,和你爹爹,祖母以及所有你想要带走的人,一起离开这里。”卫宁雨的眉目满是忧愁。
“姨妈别担心,别理会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季花卷吸了一下鼻子,笑了起来,“我会过的很好的。”
深夜,季花卷辗转反侧之后,入睡。
她的窗棂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轻车熟路的走入她的卧房,直到她的床边。
那个身影将黑色面罩拉下,轻轻柔柔的靠在她的床边,痴痴的看着她,满是温柔。
片刻之后,身影矫捷的离开。
王宫中,祁王将一身黑衣和面罩脱下,接着迫不及待的去了内务府,内务府正在准备明日的婚礼,府中人声鼎沸,行动有序,并没有因为王上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打乱。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祁王这一天到晚的在内务府晃荡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明明表现的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个祁王后,可行动上却对于这件事情比谁都要积极,甚至每一块布料,每一个物品都要亲自过问,亲自挑选,参与的事情过多,出现的次数过于密集,让内务府上上下下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进而也不存在王上的到来会惊扰谁的工作了。只是,大内总管还是屁颠屁颠的来到王上的身边,卑躬屈膝的劝慰着,“王上明日大婚,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家盯着,一定确保明日大婚顺利完成。”
可祁王一边点着头,一边还在府内依依不舍。
“王上。”大内总管弯腰,“王上早点休息吧,明日晚上王上还要洞房呢。”
祁王的脸唰的红了,“本王,本王只是希望明日大婚可以顺利,好让母后安心。”
“奴家知道了。”总管继续弯腰,满脸王上您不用解释了,奴家都懂的意思。
祁王甩了甩袖子,匆忙离开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沐云殿,来到他和季花卷的婚房之中,来来往往,亦有不少的人在准备,见到王上如此深夜前来,纷纷跪地迎接,王上回想着刚才总管说的洞房二字,到底是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情感,慌乱离开了婚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面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承认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他好像不再那么生气了,即便她深夜和其他男子亲密喝酒,即便她在其他男子面前,说她不愿意嫁给自己,即便她是这样伤自己的心,他也不再那么的介怀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只要她肯嫁给自己,在宫中日夜陪伴着自己,和自己同床共枕,举案齐眉。
也就够了,真的够了。
祁王眼里含着笑,轻抚自己枕边的位置,仿佛幻想到了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他闭上眼睛,让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这份幻想之中。
婚礼当日,那些繁琐又漫长的仪式过后,季花卷坐回了婚房之中,她盖着盖头,听着耳边的人小声叮嘱王上的喜好,轻声来来往往的布置着什么。
真的,一天下来,她脑子都是懵的,她在南平府内大哭了一场,在车轿中大哭了一场,在和祁王对拜的时候,亦流着泪,被送入洞房的时候,他冷冷的手握了自己一下,便离开了。
她承认,她是爱他,他曾经对自己那么,那么的好,那么那么的温柔,让她那么那么的依恋。
可是她也承认,她无法接受,她怎么这样就嫁了,她心目中的婚礼不是这样的,从始至终,她只看到了自己的脚,和他的手,她的眼前一片红色,没有任何其他的色彩,她看不到爹爹的模样,看不到姨妈的模样,更看不到祁王的模样。
所以他到底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呢。
季花卷紧紧的握着双手,感受着他双手的冰冷,时光流逝,房中安静,再无人来往,她明了他应该是不会来了,可笑的是,她进洞房的时候,甚至还生出了一丝期待和紧张?
她抹掉眼泪,将红头巾扯下,呆住了。
偌大一个婚房,目光所至,全数都是精美绝伦的装饰,一个接着一个,无一重复,她站起来,在婚房之中,几乎要走到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