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真是太客气了。”张北游很不好意思地说,“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医者的本分,况且宝庆又不是外人,您很不必这样客气。”
“四哥想活动活动筋骨,你就由着四哥吧。”楚恬与张北游说,“我在这边陪着四哥摘柿子,你只管带着宝庆到那边瞧病去。”
楚忱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宝庆,你听六弟的,快跟张太医瞧病去。”
宝庆赶紧应下他家殿下的话,随张北游去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然后便主动挽起衣袖,将手臂平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可以说是个相当配合医者诊病的病人了。
另一边,楚忱与楚恬兄弟俩分工明确。
楚恬负责上树摘柿子,而楚忱则负责在树下接住楚恬扔下来的柿子。
兄弟两人配合默契,一会儿工夫就摘了不少柿子。
经张北游仔细诊过,宝庆的确是患了风寒,好在还不算严重。
张北游从诊箱中取出一瓶专治风寒的秘制药丸,与宝庆交代了服用的时辰及药量,并承诺宝庆只要谨遵他的医嘱,连服七天药,保证药到病除。
宝庆双手接过药瓶,无比诚恳的向张北游道谢,答应张北游一定会按时按量服药。
在给宝庆瞧完病以后,张北游便起身回到那棵柿子树下,冲还在树上摘柿子的楚恬喊话,“殿下,树上风大,您摘得差不多就赶紧下来吧,千万别着凉了。”
楚恬在树杈间不断地跳转腾挪,活动起来身上并不觉得冷,倒是觉得有些累了。
于是,在将手边的几个柿子摘下以后,他便从树上下来了。
站在树下,打眼往树上一瞧,成熟的柿子几乎都被楚恬给摘下来了。
在望了望他丰硕的劳动成果以后,楚恬很体贴的叮嘱他四哥,“柿子虽然好吃,却不宜多吃。四哥一日最多只准吃三个,否则可是会伤脾胃的。至于这吃不完的柿子,四哥可与往年一样,削皮制成柿饼,留着慢慢吃。”
楚忱点点头,“我会把树上余下的柿子都摘下来做成柿饼,等着六弟从宁州回来一起吃。”
楚恬莞尔,“为着四哥的柿饼,我也会尽量早些回来。”
……
从慎思堂出来以后,张北游便向楚恬告辞,说他要立刻回府,赶制明日要送去给云栖姑娘的药丸。
云栖每日都要服用的这种药丸,炮制工序复杂而繁琐,要在一日之间赶制出三个月的药量,普通的医者是做不到的。
然而张北游并不是个普通的医者,更何况张府上还有一位更不普通的医者从旁协助。
“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也辛苦张老院判了。”楚恬由衷的感激道。
张北游盯着楚恬手里攥着的,那两个个头大的出奇的柿子,“殿下若真觉得我辛苦,不如就把这两个柿子送我,让我拿回去吃了补补身子。”张北游说着,便伸手要去抢那两个柿子。
楚恬眼疾手快,连忙将双手背去身后藏起来,“这是我特意挑出来,明儿要带去给云栖的。”
张北游委屈撇嘴,“殿下连个柿子都舍不得给我,我哪还敢指望云栖姑娘与我同时掉进水里,殿下会先救我。”
“我当然不会先救你。”楚恬义正言辞地说,“你贴上撮鱼鳞就是鱼,鱼在水里淹死了,你照样还能活蹦乱跳,你还需要我救?”
张北游听了这话,一脸悻悻,不依不饶,“若我不会水呢,殿下先救谁?”
楚恬瞅着张北游,忍不住笑了,并将其中一个柿子递给张北游,“瞧你这点儿出息,跟个小姑娘抢吃的。你若真这么喜欢吃柿子,回头我送个柿子林给你。”
“嘿嘿。”张北游一笑,将楚恬递来的柿子推了回去,“我刚刚是与殿下玩笑呢。殿下您啊,别总是愁眉苦脸的,像这样笑一笑多好。”
楚恬望着笑嘻嘻的张北游,怔忪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将那颗大柿子塞进张北游手里,温声说:“你待会儿别走着回去了,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张北游捧着大柿子,“那我就不与殿下客气了。”
楚恬冲张北游浅浅一笑,忽然很感谢当年刚刚满月的自己。
倘若那日的他,没有在张北游的哄逗下破涕为笑,他便会错过这世上最有趣的人,失去此生最重要的挚友。
……
楚恬回到瑶光殿时,五皇子楚惟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楚恬并未与他五哥隐瞒自己的去向,直言道他是带着张北游到慎思堂,给他们四哥瞧病去了。
“四哥说,数日前五哥曾悄悄派人送了不少炭火和过冬用的厚棉被去,四哥托我谢谢五哥。”楚恬对楚惟说。
“只是送了一点点东西过去而已,何足挂齿。”楚惟道,“敢问六弟,张太医瞧过以后,说四哥的耳疾还能医好吗?”
楚恬如实答:“北游说,四哥的左耳尚且有望恢复,右耳虽不至于彻底听不见,但想要恢复如初,只怕是不能够了。但事无绝对,四哥这病得慢慢养,说不定精心调养几年就能养好呢。”
听完楚恬的话,楚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惨淡,却还是努力地扬了扬唇角,“六弟说的是,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楚恬点头,又接着说,“北游备好了足够四哥服用三个月的药,刚刚已经给四哥送去了。五哥尽管放心,就算北游与我都不在,四哥的药也不会断。”
“六弟也尽管放心,你离宫的这段日子,我会时常去探望四哥的。”楚惟说。
楚恬有些迟疑,“慎思堂终究是禁地,五哥还是不要常去,否则传出去对五哥不好。”
“六弟是怕这事儿传到我母后耳里,母后会责备我?”楚惟从容且冷静地说,“母后要责备就由得她责备吧,我又不是尚不懂事的孩子,事事都要对母后言听计从。怎样待人,如何处事,我自有主张,才不会轻易被母后左右。六弟不必担心这些。”
楚恬就喜欢他五哥的坦诚豁达。
他放下心中顾虑,与他五哥畅言道,说他们四哥最近在研究棋谱,若五哥要去瞧四哥,可以带上棋盘,兄弟俩切磋切磋棋艺。
楚恬还与楚惟说,说慎思堂后院那颗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熟了,说他爬到树上摘了好多下来。
四哥说要把那些柿子都做成柿饼,等他从宁州回来一起吃。
“五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慎思堂找四哥吃柿饼去。”
楚惟闻言,故意逗楚恬,“五哥我可是最爱吃柿饼了,只怕不等六弟从宁州回来,四哥那里的柿饼就都被我吃光了。”
楚恬把楚惟的话给当真了,立马应道:“原来五哥爱吃柿饼啊。那等明年慎思堂的柿子成熟时,我就上树多摘些柿子下来,全给五哥做成柿饼吃。”
楚惟原是要逗一逗楚恬,却反被他这弟弟的纯稚善良给感动了一把。
若不是父皇母后那边不答应,他真想亲自护送他六弟去宁州。
六弟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他该多寂寞呀,简直不敢想。
第247章
见他五哥苦着脸,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恬只当他五哥还为之前在尚文馆发生的事气不顺, 便好声好气的劝道:“三哥一向都是那样的性子,五哥是了解的。生气伤身, 五哥很不必与三哥计较。”
楚惟一想起上午在尚文馆, 楚怀一手把母后特意命人给他送去的那桌糕点挥落在地以后, 还一副理直气壮,一丝悔意都没有的样子,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深深地嫌恶,“三日后, 崇武馆, 我一定要叫老三尝尝我的厉害。”
“五哥当真要去与三哥比试?”楚恬担忧道。
“六弟怕我会输给他?”楚惟笑问。
楚恬答:“三哥平日里少在箭术上用心, 虽说箭术也不算差, 却远不及五哥。我是怕有人会说五哥与三哥比箭术,是故意欺负三哥, 说五哥胜之不武。”
“要比箭术可是老三自己说的,当时六弟就在旁边,看得听得都清清楚楚。他亲口说,谁比输了,谁就跪在地上向对方斟茶认错。若我不答应老三,岂不是叫他以为我怕了他?”
“再有。”楚惟顿了顿, 又接着说, “六弟或许没听说, 在被父皇禁足的那段日子, 老三可没闲着,听明德宫的人说,那段日子老三每日晨昏都会练习半个时辰的箭术。
老三那个人啊,看着一副耿直正派的样子,其实鬼心思比谁都多。
此番,他主动提出要以箭术与我决胜负,八成是抱着一鸣惊人,把我比下去的心思。
若老三的箭术真在禁足期间突飞猛进,我还真没把握一定能赢他。
毕竟,我已经有半年多,没正经拉过弓了。
但我不能输,绝不能输给那个满口礼义廉耻,自己却蛮不讲理的伪君子。
我必须得让他向我,向母后跪地认错。”
楚惟说,目光炯炯,锐利的仿佛闪着寒光的箭簇。
“五哥箭术精湛,即便荒废了半年,也不是三哥练习一两月就能赶上的,五哥一定能赢。”楚恬给楚惟鼓劲儿。
楚惟信心大增,“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他,只可惜我与他比试的时候,六弟已经启程出发去宁州了,看不到老三向我跪地认错的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