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迫不及待的溜了。
可转过临南大街,她又想起来“冰肌阁”和“明月妆”的颓废,联系到陈阿生那番被茶水摊老伯打断的话,总觉得他后面还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没说完。
新棠把怀里的契书摸了出来,手指滑过那几个红艳艳的大字,终是又返了回去。
陈阿生倒是还在,且还喝上了茶。
他见新棠又回来了,脸上浮现了意料之中的欣喜,“贵人回来是想听我说说“冰肌阁”?”
新棠发现他越笑她就越有点气不顺,横眉冷对道,“不然呢?若是你有半句虚言,我就报官。”
陈阿生抹一抹嘴,“得嘞,就冲今天请我喝的这碗茶,我也把这里面的门道给你说清楚了。”
“等等。”新棠伸手打住,“我什么时候请你喝茶了?”
“姑娘,一个铜板三碗茶,您还有一碗没喝呢。”
老翁的声音出现的总是恰到好处,陈阿生端起碗隔空敬了敬新棠,“多谢!”
新棠咬着牙怒视他,“陈阿生,你最好说点我想听的,不然的话,无论你说的对不对,我都抓你去报官。”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今天生日,在这里许个愿:希望我的小天,快意恩仇品平淡,乐见春秋,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第59章
凉茶铺子的位置绝佳, 来来往往的行人走累了会花个铜板喝个痛快, 三碗茶在这大夏天里其实一点都不多, 只不过新棠喝不了而已。
陈阿生喝完一碗, 随便用袖子抹了抹嘴, 眼里冒着精光,“贵人,我可否问一句你和这“冰肌阁”有何渊源, 怎么如此关心这家店。”
新棠斜着眼看他,高深莫测道, “我是这家铺子的主人,你可信?”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贵人三巡店铺而不识, 大禹好歹堂堂正正,知道这家门往哪开,那您要真是这铺子的主子,怎会连打听个情况都这般掩人耳目。”
这人有双犀利的眼睛。
新棠没好气道,“你这人好没意思, 说了你又不信。”转身又给了茶水老伯一个铜板,示意再上三碗茶。
茶上来之后, 新棠把碗往陈阿生面前放了放, 三碗茶排的整整齐齐。新棠眼尖,飞快的拦住了陈阿生想要端碗的手,摁着他似笑非笑,“有言在先, 你得先说着,说渴了再喝。不过不用着急,慢慢说,这三碗都是你的。”
陈阿生尴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道,“其实吧,这“冰肌阁”也没什么秘密,只不过我总是喜欢比别人多看上几眼,所以才能看到点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新棠注意力放在店门口,闻言随口应道,“嗯,接着说。”
“段家你听说过吧,这“冰肌阁”是段家有名的摇钱树,之前我闲来无事在街上的乱逛的时候,总能看到段家那个小爷隔几天就会带人来这里一趟带走了阁里好多首饰,依我看,那盒子里根本就不是首饰,倒像是银子。”
银子是给三皇子的,新棠知道,没什么稀奇的,让她好奇的是陈阿生的洞察力,平民百姓只凭着一介首饰盒子能推敲出这么多,新棠对他都有些刮目相看了,古人的智商一点都不比现代的人差啊。
“段小爷想要银子,直接吩咐人送到府里去就行了,怎么会自己兴师动众的受累?”新棠抛出个问题给人,有意听他说些别的。
果然,陈阿生指着刚从阁里出来的一个丫鬟样的女子,示意新棠去看,“这首饰盒子再是上乘,也必定重不过这海碗。普通丫鬟家给自己小姐拿几个盒子也都没问题,可段小爷的侍从就不一样了,那么些人,人人拎的满满当当的,看着是面不改色,实则袖子里的胳膊和底下的大腿都是蕴着力的。”
“这首饰铺子里,除了满盒子的银子,哪还有那么重的东西。况且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段小爷亲自跑一趟。再说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以他的个性拿个银子还要掩人耳目,多半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新棠心下一凛,这个陈阿生看着一身的市井习气,可竟把这里面的事情推敲了个八久不离十。她不动声色的把话头绕了回去,“那这和“冰肌阁”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你说了这么半天也没听你说到重点上。”
“怎么没关系,以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店啊,估摸着换掌柜了,段家那个小爷带走了不少的段家的家丁,明显是不打算要这铺子了,你说这段家不要的铺子,也不知道谁有胆子收。”
陈阿生虽是这么说,可脸上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分明是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
新棠一时没明白这里面的关系,“段家不要的铺子,为何别人就不能收?这街上开铺子的又不他段家一家。”
易店从古至今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吧,哪有单独拎出来说事的。
陈阿生趁机喝了口茶,胳膊撑在桌子上,斜斜一指,指向与“冰肌阁”相隔约七步远的另一家店,“呐,看到了吧,那家店是段家新开的,里面的首饰妆品一应全是照着“冰肌阁”来的,可价格比之前少了两成,这就是明晃晃的打擂台嘛。”
那家铺子在“冰肌阁”的右边,是新棠视线的死角,陈阿生不说的话,她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
新棠起身,往前一直走到那店附近,才发现这一家俨然就是之前的“冰肌阁”,几乎是复刻过来的。
陈阿生跟在后面,闲闲道,“依我看啊,接手“冰肌阁”的那个掌柜啊,八成和段小爷有什么过节,你说也是奇了,有过节这段家人也还真给,那人收就收吧,收了也不见派人来打理,那店里现在连个像样的管事都没有。要我说,这些富贵人啊,这里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
他指了指脑袋瓜。
新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到陈阿生嘴里的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富贵太子,分外赞同的道,“你说的极是。”
她复又看向生意凋零的店,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太子倒真的守诺,说过这个铺了给她,便真的不插手,不然这几家店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种情形,那段无忧或许就是看着太子不管,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吧。
太子不插手是因为承诺了她,可她现在又离开了太子,这店肯定是不该也不会插手的,偏偏契书又在她身上。新棠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陈阿生见她面朝着门口发呆,讶异道,“贵人,看什么呢?”
“没什么。”新棠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告辞了。”
新棠和陈阿生分开之后,找了一家小客栈暂住下来,银子一付,钱袋子见底。她出宫的时候根本没有预料到现在的境况,以致于她攒的银子都还在行安殿的偏殿里,打开包袱没翻到碎银子,倒看见了那支华贵的发簪,应该是长叶出宫的时候收拾进来的。
这簪子上有太多的回忆,看久了容易迷失自己,新棠自问没到怨妇的程度,甚至连“妇”也算不上,可到底还是抵不住“睹物思人”这个词的威力。
客栈院子里的地上被月亮照出来的斑驳树影,像极了承安宫湖边的那棵垂柳,密密麻麻的像钉子一样,时不时的就在她的心上扎一下。
新棠静坐在那里一刻钟之后,终还是把它放回了包袱里。
第二日一大早,她去了昨天偶遇陈阿生的地方,等到近晌午,才见他背着匣子姗姗来迟。他一露头,新棠便找了上去。
陈阿生今日见她倒是如常般招呼,没有昨日那样一口一个“贵人”浮夸的叫。新棠有求于人,笑得也比昨天和煦,两人吆喝了一路,竟相处的分外和谐。
又是那个凉茶摊。
新棠一坐下来便奔主题,“你知道什么适合我的活儿干的?我没银子了,需要谋个生计糊口。”
陈阿生昨日见她背个包袱,对她的境况心里的就有点猜测了,却不太赞同她的话,“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姐,哪里能受得了苦。”
新棠这一身皮子吃过苦,可后来在承安宫也算是精细养着的,倒真是没做过什么脏活累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点打鼓。
“不过嘛,法子也是有的。”
“什么法子?”
陈阿生把匣子摆上来,敲了敲盖子,信誓旦旦道,“跟着我卖首饰。”
新棠将信将疑,“你的首饰不要钱,谈何“卖”,不卖又谈何赚钱糊口?”
陈阿生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路是顺着他来的方向走的,不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一栋低矮的屋子,屋子从外面看很是破乱,屋顶还搭着草,也不知道经得起多久的雨打风吹。
新棠转身,“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陈阿生上前推开了门,“没错,这里全是我自己做的首饰。”新棠跟在后面进去,迎面而来一股木头的生味,不难闻反倒是带着点香气。
地方着实不大,屋子正中间放了一张足有一人宽的桌子,上面堆满了不少长短一致,削得极细的木棍,地上和桌沿要掉不掉的挂着那些被削掉的木屑。突然被推开的门带进了一阵风,那些木屑全都脱了僵一样,一股脑的飘到了新棠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