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福禄已经转身往建安帝身边去了,应急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刚刚让长叶走是有私心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长叶见势不好可以中途逃走,而他也可以拼一拼,想办法把新棠带走。
建安帝已经来到了行安殿门前,示意人去推门,旁边的小公公站了出来,麻利的一步步登上了阶梯,伸手却推那扇紧闭的宫门。
应急站在下面一眼不眨,耳边只余小公公那双手碰到门棱的咕咚声,他现在站在建安帝身后,浑身的肌肉崩的紧紧的,像一只随时准备离弓的箭,仿佛只要那扇门一动,他便立时会飞出去把人紧紧的钉在那里。
众人屏气,等着今晚的这场大戏。可谁知,小公公这一推,竟是没推动——门是从里面栓着的。
建安帝心中起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找到应急那道低垂着头的身影时,冷笑着说了句,“给朕砸门!”
应急捏紧拳头,不着痕迹的往前站了点。
众宫人得令,纷纷一涌而上。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了,门内的女子鬓发散乱、跌跌撞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身艳粉色轻纱抹胸长裙,此时衣襟大开,一路滑至肩下露出白皙诱人的脖颈,肩头圆润小巧,玲珑可人却又半掩半藏在轻纱底下,依希可以看出点点的痕迹,欲露还休。
眉不染而黛,唇色浅淡,只是嘴角却沾上了一片惹眼的绯红,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有些妖艳,偏偏那双眼睛又过分的清澈,此时里面还蓄满了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看得人分外纠心。
作者有话要说: 新棠:老娘真的好想杀人
第44章
这一幅国色天香、雨打海棠的娇模样成功阻止了众人往殿内冲的脚步。
门口的小太监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一时间面面相觑。
福禄见状, 赶紧上前一步怒斥道, “大胆奴才,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来人,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虽是这么说,可众人一时间反应有些迟钝, 都还愣着。
新棠藏在薄纱下的手被复杂的丝带缠得一圈又一圈,着实影响她发挥。没办法, 她只好狠命的一掐大腿,扶着门框就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陛下恕罪,奴婢并非有意污了陛下的眼,实在是......”她轻抬水袖掩面,似难以启口,“实在是殿下他......奴婢是殿下的人, 殿下喜欢,奴婢不得不从啊。”
建安帝眼中有光滑过, 往前走了一小步, 眯着眼把新棠上上下下扫视一遍,“朕见过你。”
新棠垂首,跪直了身子,刚好把开的那一扇门挡了个严实, “回陛下,奴婢去岁曾有幸跟随殿下去康元宫参加宫宴。”
当时还因为长乐小侯爷段无忧莫名其妙的一指,让她出了一回风头来着。
只是眼下这风头出得也不小罢了,估摸着明日里这皇宫便会传遍她狐媚子的名声,哦,这个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太子。名头新棠已经想好了,不外乎就是太子沉于美色与婢女榻上偷欢云云,偷就偷吧,还被建安帝碰个正着。
看看,一国储君,天擦黑就沉浸于闺房之乐,这等不思进取的继承人形象一甩出来,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偷偷运作,翘着二郎腿看好戏。
男欢女爱本也够得上一句人之常情,这与太子私自出宫相比,性质小了去了,前者不过是风花雪月,后者随便拎出来都是死罪。
长叶本来的主意是,只让她想办法在殿内把戏做足,造成太子和她在屋内行鱼水之欢的假象,料想建安帝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带人强闯——他一国之君的脸还要不要了。
可新棠,她装不出来那种叫声......不得已,只好放手一博了。
建安帝面色缓和了些,是男人理应爱美人,若是他这个儿子清心寡欲,建安帝反倒又要琢磨出什么不对劲了。
只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太子呢?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太子可是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新棠心头一动,没想到都把太子偷香的场面摆出来了,建安帝竟还不放弃。
她怯怯的微微抬头,表面上是看往建安帝的方向看,实则是悄悄和人群中的应急对了对眼色。
新棠完全没按商量好的路子演,应急木着一张脸也没法给她任何的指示,新棠暗叹一声天要亡她。
殿内静悄悄的,连一丝声音也无,建安帝越发有疑,地上新棠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在她眼里就成了心虚。
“说话,太子呢?若是朕今天晚上见不到太子,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给朕让开!”
建安帝说着抬起一只脚踹向了挡路的新棠。
新棠不避不躲,反迎着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建安帝的腿,慌乱之中她看见应急抽刀的手,急忙给他摆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应急没收手,却也没再往前。
福禄和周边的宫人被这个宫女的胆大包天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正在揣测建安帝会如处置她的时候,这个女子开口了,“陛下,不是殿下不愿意出来,实在是殿下他出不来啊。”
新棠掐腿已经没有用了,只得换了腰间嫩肉继续掐,势必要哭出孟江女的气势。
“殿下本来是极欢喜的,可......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殿下他便晕过去了。殿下从小体弱,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可让殿下如何做人,如何在宫内立足,奴婢求求陛下开恩给殿下保留最后的一丝颜面,就当是全了殿下的名声吧,殿下可还没娶妃呐。”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什么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殿下便晕过去了”,这分明是说,太子,咳,在那方面不太行啊,太子正值壮年,这......唉。
新棠的话也极容易让人联想,太子还没娶妃,可这情况会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进承安宫吗?
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就代表太子以后的姻亲必然没有任何助力,好吗?当然好!
再者,就算娶了妃又如何,太子那情况生不生得出子嗣还是另一回事呢!
建安帝默了,面色复杂不知是悲是喜。
应急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去,殿下这一世男儿英名可全被这胆大包天的女人给毁了。
众太监无悲无喜,乐得当个看戏的吃瓜群众,只记住了承安宫的太子是个不能有后的储君,以后这承安宫怕是真的没指望了,得赶紧投靠有指望的主子了。
气氛如死水,只新棠还紧紧的抱着建安帝的脚嘤嘤的哭着,那哭声中的悲痛让人心生同情——宫女嘛,原本以为伺候个主子,能得个一儿半女的然后飞上枝头当凤凰,可谁曾想凤凰没当着,以后也没了指望。
啧,真是够惨的。
建安帝被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冲击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李太医兜着药箱匆匆的来了,他先是给建安帝见了礼,紧接着四处找新棠,待看清门口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是谁的时候,忙转开了眼睛,看向了别处,“新棠姑娘,可是殿下身子又不好了?”
“殿下他晕过去了,李太医,您快进去看看吧。”
建安帝没阻拦。
李太医抱着药箱进了殿内,不一会儿,就听见殿内李太医絮絮叨叨的声音,“殿下,您总不当心自己的身子,现在可是吃了苦头了吧,这男子主阳,身强力壮才可绵延后嗣,现在天还有些凉,殿下您本就阳气不旺,怎好选在现在......”
后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众人又听明白了一些信息——太子某方面的能力不行是官方盖了戳的,且还是头一次,这怕是要一辈子阴影了。
恰巧李太医这个时候出来了,建安帝为表关心,就顺嘴问了几句。
“回陛下,臣一直给殿下开着药,可殿下孩子心性,不肯服药,反倒把药全给了臣,今日过后,还请陛下得空劝劝太子,不可一直这样任性下去啊。”
到现在,建安帝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作为坐拥三千佳丽、夜夜笙歌的男人,他开始有点同情这个儿子了。
建安帝微咳了一声,“李太医,你等务必尽心尽力把太子的病冶好,每次请平安脉的脉案要拿到康元宫给朕过目,治好了,朕重重有赏。今日之事,不可外传,福禄,回宫!”
李太医没说的是,太子的脉案每次都是按时送到康元宫的,可建安帝似乎从来都没翻阅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长叶躲在角落里,待人走得看不见影了,才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新棠,“我都要吓死了,新棠你怎么敢这样出来!”
新棠顺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刮她的鼻子,“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不这样的话,今天能混过去?”
长叶向来点子多,但是没有那个脑子圆后续,只得抓了抓头发,痴痴一笑,“那还是新棠你聪明,应变能力好。”
新棠抽抽嘴角,只要太子回来别活剐了她就谢天谢地了。
李太医还别着脸,一幅非礼勿视的样子,“姑娘这样着实不太雅观,还是赶紧把衣服穿好。”
应急后知后觉的也别过脸去。
新棠:“......”
长叶给新棠拿了件披风出来披上,几人这才一齐进了殿内,新棠那只手还缠在里面出不来,只能用一只手随便把头发绑成了一个辫子披在身后,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脸,这才正常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