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就像一粒种子,迅速在周大的心里生根发芽。
凭什么他就不能像祁佑一样呢。
只要这个世上没了祁佑,这山上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周大眼珠子一转,一条毒计爬上心头。
……………
山上吊脚楼建成的那天,山上所有人欢呼雀跃,他们终于又有家了。
祁佑花钱从山下买了不少肉类酒水,他看着围着祁家建造的二十栋吊脚楼,心生感慨。
这座光秃秃的山头,终于也有些烟火气了。
他站在最高处,压了压手,扬声道:“今天是我们新家建成的日子,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今晚大家尽情吃尽情喝。”
“谢公子。”
“公子,公子,公子………”
周大拉着一起住的两个男人,站在人群中,低声道:“李福,涂三,你们看到了,那姓祁的加上他身旁那个男人也才两个能打的,只要我们制住了他,就能拿下这座山头,翻身为主。”
李福: “可是公”
周大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福立刻改口,“可是祁佑武功很高,”想想那次他们抢粮被胖揍的事就害怕。
周大阴狠一笑,“那有什么,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他沉浸在自己的畅想里,没有注意到他身后李福和涂三惴惴的对视了一眼。
涂三想了想,道: “那,那你想怎么做,难道是趁祁佑喝醉了再”
“怎么可能。”周大摸了摸自己没有知觉的左手,他怎么可能让祁佑那么轻松就死了,多便宜他啊。
他回头对两人招了招手,“你们且附耳过来,我们这样……那样……”
李福和涂三惊惧的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周大狗胆包天,还请了外援。
周大抬头看了一眼上头的祁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转身默入了阴影中。
在他走后,裘烈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大之前所在的方向,然后斜看了祁佑一眼,起身欲走。
祁佑却突然伸手拉住他,“哎,烈儿,这么好的日子,陪师叔喝两杯再走啊。”
裘烈额头青筋直蹦,“祁佑,你别太过分。”
祁佑晃了晃碗,一口把碗中的酒闷了,叹息一声,“裘兄,陪我喝一杯吧。”
裘烈与他对峙片刻,这才缓缓坐了回去。
祁佑给他倒了碗酒,“来,喝。”
祁佑仰头又干了一碗,然后再一碗,说是要跟裘烈喝酒,却一个人喝着闷酒。
好在裘烈并不介意,事实上,他也没心情跟人喝酒,一碗接一碗只想把自己灌醉。
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大夫坐在一旁,看着主位上两个好似比谁喝酒喝的快,谁喝的多的两个男人,无奈的摇摇头。
都说一醉解千愁,却不知酒是穿肠的□□,伤心又伤肝。
第五十三章
月色正浓, 气氛正好, 就算初秋的夜风冰凉如水, 也无法浇灭山上人热情的心。
祁佑有些喝醉了,他甩了甩头, 恍惚中看到一张脸,笑了, “苗儿,你过来做甚,是要陪我喝一杯吗?”
苗儿单手穿过他的腋下,用巧劲儿架着他, 柔声道:“佑哥, 你喝醉了, 我们回屋吧。”
祁佑抬头呆呆的望着她,目光没有聚焦, 褪去了平日的精明,显得有几分憨气,他歪了歪脑袋,问苗儿,“我醉了吗?”
苗儿肯定的点点头,“佑哥, 你醉了。”
祁佑嘴角一咧, “行吧,苗儿说我醉了,我就醉了, 我们回屋,回屋。”
小柱子和裘暖两人年纪小,早就回屋歇着了。
祁佑被苗儿扶着从小柱子房门外路过时,都还能听到小孩儿的呼噜声。
睡的可真香。
祁佑有点儿羡慕,他今晚上是别想睡好觉了。
苗儿扶着祁佑进了屋,麻利的脱掉他的鞋子。
苗儿的速度太快,祁佑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丫头都已经开始把手伸向了他的衣领。
祁佑连忙抓住她的手,“可以了,苗儿,你出去吧。”
苗儿却没有松手,就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祁佑,那眼神看的祁佑心里有点儿发飘。
“苗儿?”祁佑哑声喊道。
苗儿垂下了眼睑,让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夜凉如水,周围的一切都静的可怕。
前院沸腾的人声似乎渐渐远去,取而代之是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佑哥。”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人的心尖。
“我今年十四岁了。”她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松开了手,转身走出了房门。
祁佑愣愣的想,是啊,就在今年盛夏,还是他给人过的生辰呢。
这姐弟俩的生辰挨的极近,小柱子出生在春天,今年也四岁了。
他呢?祁佑的思维有片刻的混沌。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记起来了。
他如今这具身体十六了,与苗儿姐弟不同,他是去年冬天的生辰。
看,连生辰都与原来的他一模一样。
祁佑出神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他来到这里都一年多了。
他合上眼,假寐了十分钟,再睁开眼,眼底清明,哪还有酒醉之人的迷糊。
他穿上鞋子,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下来,凭着对地形的熟悉,走向了周大的那栋房屋。
谁知半路上却遇见了神色慌张的李福和涂三。
“快、快点,我们去找公子,把周大的阴谋告诉他,公子看在我们功过相抵的份上,肯定不会与我们过多为难的。”
李福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紧紧抓着涂三的手,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涂三先是摇头,愣了愣,随后又猛地点了点头。
他们跟周大不一样,在遭洪水之前,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官府连年巧立名目,征收各种税,他们累死累活在地里干一年,到头来仍然吃不饱穿不暖。
反倒是来了这梅山,公子虽然有时候很凶,可待他们也是真的很好,给吃给穿给住,从来不无缘无故打骂人,就是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周大口口声声说等推翻了祁佑之后,把祁家的财产据为己有,他们平分。
可是根据他们相处的这一个多月,周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虽然不敢百分百断定,但可以肯定对方至少不是个好人。
他们三个壮劳力,为什么建造房屋还不如其他老人小孩儿,就是因为周大在里面拖后腿搞破坏,还总是时不时的给他们洗脑。
思及种种,再将祁佑和周大放在心中的天平一衡量,几乎没有犹豫的,他们就倾向了祁佑。
他们只是普通人,只要能够每天吃饱穿暖就别无所求了。
他们不想这个安乐窝这么快就被人给毁了。
涂三咬了咬牙,“好,我们去找公子。”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了一些勇气,“好,我们立刻去。”
“你们找我干什么?”祁佑从树后走出来,李福和涂三吓得差点放声尖叫,祁佑一声冷哼,两个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立刻哑声了。
“公公公公公子!!!”李福和涂三立刻就跪下了,不停磕头,“公子,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求你给小的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祁佑垂眸打量他们,半晌,才道,“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说吧,我听着呢。”
涂三:“啊?”
李福埋怨同伴没眼色,嘴巴一张,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周大的计划全都说了。
祁佑眉头一皱,“周家?”
李福:“回公子的话,就是周家,周大就是在之前下山买酒肉的时候跟人勾搭上的。”
“周大说,周家的下人给了他一瓶药,他偷偷把药下在了水里,今晚吃过饭的人都活不过明天。”
祁佑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你们现在才告诉我,会不会晚了点儿。”
李福和涂三齐齐怔住。
祁佑:“众人都已经把饭菜吃到了肚子里,你现在才来告诉我,周大在水里下了毒,不觉得太晚了吗。”
“公子——”
祁佑:“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走吧。”
“不,不要,公子,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涂三已经吓傻了,跪在地上一直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肿了,破皮出血。
李福却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猛的抬起头来,“公子,没有,大家没有吃那个有毒的水?”
祁佑:“嗯?”
李福握了握拳头,好像这样给了自己一些力量似的,继续道:“这两天周大很不对劲,他说话做事太嚣张了,说话做事完全不像个下人,倒似以主人自居了。我心里怀疑,就对他多留意了几分。”
“平日里他那么懒散的一个人,今儿却罕见的跑去了灶堂,我心里疑窦丛生,所以想也没想的跟了上去。然后我就看到他把一瓶药倒在了水缸里,等他走后,我悄悄把水缸里的水倒了,再偷偷打上新的水,因此大家没有中毒,他们不会死的。”
祁佑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曲折,也有些意外,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没想通
他问:“既然如此,为何你当时不跑来跟我说,反而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