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的额头浸满了冷汗,听闻祁佑的问话,他没有沉默太久,缓缓道:“回公子,当时小的一时冲动倒了被下了药粉的水,相当于亲手毁灭了证据,没有证据,小的如果贸然指证周大,一定会被对方反咬一口的。”
“而且,而且周大太成竹在胸了,小的担心他还留着后手,不敢跟他硬碰硬,打算先暗中观察,果然晚上的时候,他自己就忍不住跟我们说了,原来在山下还有一队人马,到时候周大在山上一放火,山下的人看到火光就会冲上来把所有人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小的心里实在害怕,这才拉着涂三偷偷跑出来给公子通风报信。”
“公子是难得的大善人,不但给了我们这些人吃住,还好心的收留我们,给我们农具,帮我们安家,相当于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小的大字不识一个,但知恩图报的道理小的还是懂的,更何况公子对我们恩重如山,有如再造,小的就是一死,也难以报答公子的善心。”
他跪在地上,神情诚恳坦然,很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祁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没想到他手底下还隐藏着这样的人才。
这李福瞧着是个庄稼汉,可说话做事颇有条理,人品不错,倒是个可塑的好苗子。
祁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直把后者看的浑身不自在,祁佑才收回目光。
“好了,听故事该听够了,出来吧。”
一阵窸窣,有人影耸动,裘烈自黑暗中显出身形,同时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绑着,嘴里还塞着纱布。不是周大又是谁。
此刻他怨毒的瞪着李福和涂三,在场之人都毫不怀疑,一旦松开他,他肯定会立刻扑上来咬死李涂二人。
祁佑走到他面前,轻蔑的拍了拍他的脸,又引来周大的一阵怒视。
祁佑冷笑,“既然这么喜欢瞪人,那就把眼睛挖了吧。”
祁佑说的太轻描淡写,但周大却从脚底心没来由的蹿起一阵寒意。
祁佑看着一下子僵硬的周大,无趣的哼了哼,欺软怕硬的东西,看着他都脏了自己的眼。
祁佑从裘烈手里提过周大扔到了李福和涂三二人面前,吩咐道:“你们把他看好了,本公子要下去把尾巴收拾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力气瞪人了。”
“哦,对了,到时候还得把他押到众人面前处置,山上都是老人小孩儿,不要吓着他们。”
话落,祁佑就一马当先的下山了,裘烈跟在他身后。
涂三跪坐许久,才呆呆的回头看向李福,“公子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李福把目光转向了周大,咧嘴笑了,“大概是希望我们能把周大打个半死,又不要在外面留下明显的外伤吧。”
涂三: “是,是吗?”
李福扯了扯嘴角,“你觉得呢?”
涂三讪讪:“李哥说是就肯定是,呵……呵呵……”
反正经过之前一事,涂三现在对李福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他脑子笨没关系,以后只要跟着李福走,肯定不会错。
下山的路上,祁佑看着身旁的男子,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裘烈:“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祁佑懂了,敢情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待在那儿了,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抓了周大之后,就一直跟着李福和涂三了。
第五十四章
祁佑在山脚下发现了一队人马, 大概有三十多人, 个个手持长刀, 铁棍。
他偏头看了一眼裘烈,那眼神在说“能不能搞定?”
裘烈对此的回应就是拿着手里的木仓蹿了出去。
祁佑:……艹, 属豹子的啊,这么快!
裘烈占了偷袭的优势, 又加上天色漆黑,眨眼间就杀了五六个人。
祁佑紧跟其后,迅速收割其他人的性命,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在对方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没了性命。
祁佑看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刀棍, 目光闪了闪。
他弓着身子在地上挑挑选选,然后在那个貌似头目的尸体旁蹲下, 拿起他的佩刀,用手指轻轻弹了弹。
一声峥鸣轻响。
他拿起刀扔给了裘烈,“给你。”
裘烈没问为什么,他默默收下了刀。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祁佑之后再没见过裘烈用木仓。
祁佑把其他武器带回了山上。
至于那些尸体?周家不是想看梅山燃火吗,祁佑决定成全对方。
一夜无眠。
周甚坐在马车里, 静静看了一夜, 那冲天的火光抚平了他近日所有的愤怒焦躁。
直到天光破晓,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眨了眨通红的眼睛, 嘴唇动了动。
恪儿,爹给你报仇了。
有那一个山头的人给你陪葬,黄泉路上,你不会再孤单了。
他放下车帘,淡声吩咐,“回吧。”
“是,老爷。”
周甚回家之后,终于安心睡了一个好觉。
…………
“洪水如猛兽,邪星遭雷劈,若要猛兽走,先把邪星除。”
“洪水如猛兽,邪星遭雷劈,若要猛兽走,先把邪星除。”
“洪水如猛兽…………”
这句童谣迅速在金城传播开来,因为其简单易懂,连路边的乞儿,三岁的孩童都能倒背如流。
再加上周恪“被雷劈死”的事情太过离奇,金城的百姓对此津津乐道。
而眼下西南地区因为水患之灾死伤无数,当地百姓大规模涌入金城。因此西南水灾之事早已不是秘密。
金城的县令为此很是头疼,金城的确富庶,可也架不住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入啊。
现在城里的治安一日差过一日,烧杀抢掠之事更是家常便饭。
今天谁谁家又被砸了,明天谁谁家又被抢了,后天谁谁家又死人了……
最后查出来大多都是流民所为,他能怎么办,只能让人把人抓起来杀了。
可是难民太多太多了,总不能一个个都杀了吧。
而金城本地百姓也惶惶不可终日,有好几家商户私下里来衙门找他了。
目前的难题还没解决,一大清早的,县令就听到底下人来报,听闻了童谣内容。
县令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眩晕,还是师爷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大人,保重身体啊!”
县令甩了甩头,恢复了几分神智,然后立刻屏退了左右,拉着师爷商量。
“周家这次怕是真的要完了。”县令扶着头淡淡道,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为周家担心的事,有此一说,也不过是顾忌周家背后的人。
师爷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倒是恢复了镇定,并且迅速分析利弊,“大人不要过多担心,眼下童谣一出,便是那位,也不会再保周家了。”
“大人不是一直在为城里的难民头疼吗?不如趁此机会,祸水东引,我们可以这样………”师爷凑近了些,附耳在县令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
县令眼睛骤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舍弃一个周家,换来短暂的太平,不要太值啊。
……………
县令对外称病,谁来都不见,金城的大商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见此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也对外告病,闭门谢客。
一时之间,周家被整个金城给孤立起来了。
周甚听到下人传回来的消息,一口血哽在喉咙,活活气晕了过去。
周家外围了一群难民,对着周府大骂“邪星”“该死”。
李福和涂三两人隐在人群中,煽动众人的情绪。
这些都是无家可归看不到前路的人,害怕和饥饿吞噬了他们的理智,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发泄口。
而周家刚好就撞在了木仓口上。
谁让老天爷谁都不劈就劈了周家呢,肯定是周家为富不仁,天生的邪星,还给他们带去了灾难。
“杀了周家人,就不会发洪水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杀,杀——”
不止那些难民,就是金城本地百姓也有不少人加入其中。
自古以来,天灾都为人们所畏惧,金城的百姓害怕周家人再次引来水患,淹了金城。自然想要除之而后快。
有人第一个去撞周家的大门,很快有第二个,第三个………
周家的下人早就慌了神了,哪里敢抵抗,纷纷从后门跑了。
那些妾室卷了首饰,带着儿女丫鬟也跟着跑了。
周甚再次醒来,只听到外面刺耳的吵闹声,身旁是他的原配。
一夜不见,他的夫人似乎苍老了许多,连两鬓都生出了许多华发。
“老爷,你醒了,你该喝药了。”
周甚摇了摇头,他费力的抬起手,颤巍巍的去碰他的夫人,感受到手下的冰凉,周甚苦笑一声,“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早早的带着恪儿离开金城。”
“一步错,步步错呀。”
“老爷……”
周甚摆了摆手,止住了夫人的话,他提了口气道,“现在人人避我如蛇蝎,却不知我周甚在金城经营多年,怎么可能一点儿后路都不留。”
“夫人,我是不行了。你现在去我的书房,那里有条密道,你顺着密道出城,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有座孤坟,你不要害怕,坟里什么都没有,你把孤坟掘开,里面埋藏着我的大半身家,到时候你拿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