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符青双看着姜琬,很欣赏他:“好孩子,比你爹妈果断,就是嘛,哪有舅舅坑外甥的,我早说这媒错不了。”
符氏把姜琬拉在身边,笑盈盈的:“既然琬哥儿中意,老爷,就随了他吧。”
未来的儿媳妇门第高,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多体面,巴不得现在就把信物、聘礼拿出去,坐实了这件好事儿。
姜母也来当助攻:“以我看是琬哥儿的运势到了,舅老爷这门亲事做的好,我老婆子先出十两银子作谢钱。”她指着姜如玉姊妹三个:“你们姐儿几个,也都好好谢谢你们舅舅,求着他也给你们留意个好婆家。”
“哈哈哈……”姜母的话音一落,都笑了起来,纷纷丢下姜琬不理,又去打趣姜如玉她们,闹成一团。
姜母叫人拿了十两银子过来,用托盘盛着放到符青双面前。
符青双连连推辞:“老太太的谢礼我可不敢收。”不但如此,他还从荷包里掏出20两来,当作贺礼送上。
姜家的所有人里,他最服这老太太。
姜母也不跟他客气,“保媒的反倒不要谢钱,这才是亲舅舅,知道琬哥儿要娶媳妇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一句话说的众人又大笑不止。
*
姜家多少年没有这样欢腾过了,忽然老母鸡变凤凰,反响非同一般。到了晌午,光亲戚就来了五六十口,收了银子120两左右的贺仪,快顶上家中小半年的收入了。
就算减去今日待客所需的花费,也能余下80两左右,不是个小数目。
姜琬他大伯母林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来,脸上的笑绽放到极致,一直就没停下过。
这钱怎么用呢,是当作姜家的家底收起来,还是被她中饱私囊呢,姜琬想到个俗气的问题。
他没有顾玠那份清风朗月般的超脱,不矜不伐,从不问钱财之俗事,他对经济的事儿格外敏感,就算到了古代,还是个很现实的人。
和他一同想到这件事情的,还有姜母,她私下里把林氏叫到跟前,问她:“今日招待客人,大概要花多少银子?”
林氏长的周正,看起来也是个温厚之人,只是那眸子里隐隐藏着算计,她笑道:“老太太这么一问,我这家就难当了,要是可着来呢,少说也得百把两,要是糊弄点呢,老太太给个数目,媳妇照着去办就是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精明极了。
今天进来的银两,她已经合算好了,出去多少,能落到自己手里多少,算盘早打的滴水不漏。
但是老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微一盘算:“这么大的事儿,自然要可着来。别弄的小家子气的,叫人笑话。”
林氏一听,正中她意:“那媳妇就放开手脚去置酒办菜了。”
哪知老太太话锋一转:“家里难得有这么大的风光,又是托玠儿和琬哥儿的福,我正要瞧瞧他们俩除了念书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今个,你就坐着,这待客办酒的事儿就交给他俩去办,也叫他俩经历经历。”
林氏的脸倏然变黑:“……是。”
姜琬缩了缩脖子,似乎嗅出几分宅斗的味道来,社会啊。
第21章 课余
“琬哥儿,你过来。”姜母朝他招招手,指着托盘里的银子:“我看这几两银子也就够今天打酒的,不够不够,再跟你大伯母去支20两,让玠儿拿着去买些杏花楼的点心给亲戚们回去的时候带上。”
姜琬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氏一听要她往外掏钱,立即丧着脸道:“老太太,家里去年没收上来租子,这样破费,不太好吧,媳妇这家以后可没办法当了。”
银子没捞到,反而要赔进去20两,她可不干。这一看就是老太太偏心,要吞一笔银子给孙子当私房钱,拿她当傻子,哼。
姜母面色微变,随后又换上慈母面孔:“着实为难你了,一大家子人都要你里里外外的操持,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看这样,老大媳妇,以后他们二房的事儿,就让琬哥儿帮着他老子操持,你就管好你们大房的,图个清闲,你说呢。”
话说的客气,句句是心疼儿媳,为林氏着想。然而仔细一琢磨,她这是变相让两个儿子经济上分开,顺带也收回林氏的管家权,一举两得,却也不容林氏不答应。
“娘,这,这……”林氏气的说不出话来,难处是她说出来的,姜母只是就坡下驴,她要再把话收回去,眼见着是不能了。
姜母又笑着说:“你呀,给我做儿媳快二十年了,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不知保养还得了,趁着他们小辈的堪用,赶紧放手,咱娘俩好好处着乐呵乐呵。”
“是,娘说的是,从前是儿媳想不开……”林氏讪讪地道。
唉,早就知道就顺着她的意思给姜琬20两银子了事,谁知她有后招等着呢,老不死的。
林氏站了会儿,知趣地走开了。
*
姜母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姜琬和顾玠去张罗家宴,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把银子拢在她手里,这些钱,她有别的安排。
姜琬的亲事,看样子是订下来了,宗家的门第门风她尤为满意,认真论起来,是他们高攀人家,还不是高攀了一点儿。
这次符青双给宗东方回信,总不能单单写几句话,红纸黑字了事,少不了要准备一两件值钱的东西,当作信物送给宗家的,没有银子哪里成。
林氏出去后,姜母着人唤来姜徵,给了他30两银子:“你儿子出息,给你挣下几分面子,你这个当爹的也该有所表示,好好张罗去吧,别给你儿子丢人。”
剩下的银两,她命人收了起来。
姜琬:“……”
次次折服于老太太的智慧,高啊!
“是。”姜徵抹了把汗,手抖着接过银子,暗下决心,是该拿出点本事来了,不然,日后儿子出息了,他在家里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
笑语时起,觥筹交错。
当日,宴饮到太阳西斜,姜母看到年纪小的孩子都歪在凳子上开始打瞌睡了,才叫散了,陆续送客出门。
“徵兄。”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秦真的爹秦先鸣来到姜徵面前:“你家琬哥儿吃了顿打就立马上进,你们也总算有个盼头了,我那混小子,县试那几日,硬是躲出去不回来,唉,伤脑筋啊。”
说着,他不住地摇头叹气。
姜徵喝了几杯酒,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舒服:“小孩子家全凭管教,你下不去手不行。”
要不是他那日狠狠心揍了姜琬一顿,姜家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徵兄,我实有一事相求。”秦先鸣抱拳向他作揖:“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家里头放着两个才子,而我家里头则只有两个草包,你看,能不能让我把秦真放到你家里住段时间,让他跟琬哥儿、玠哥儿好好学点性情、修养,拜托拜托。”
“这,我家中……嗐,真哥儿愿意吗?”姜徵躲开秦先鸣期盼的眼神,印堂皱成了川字,一百个不情愿。
姜琬才上到正道没几日,万一被秦真带坏了,他岂不是白费心血。
“哎呀哎呀,是我考虑的不周了。”秦先鸣眼角的余光瞥见姜如玉搀着她祖母在那边送客,汗颜道:“要不,让琬哥儿去我家里头住着?”
姜家养了三位小姐,自己送个儿子过来真是欠考虑,而他则只有两个儿子,邀请姜琬去他家里住着似乎更为妥帖。
“世兄说笑了。”姜徵脸上的笑都凝固住了,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最后,他想了个折衷的法子:“前段时日玠哥儿他爹来信,要我给他请位先生,专门教些学堂里讲不到的琴、棋、书、画之类的风雅事,世兄想想,咱们苏州城里可有这样的人物?如有,咱们聘他来,每日傍晚让真哥儿、玠哥儿、琬哥儿三个与他学着,你道如何?”
现如今是太平盛世,皇帝裴秀好雅事,所以上流的士子文人,除了文章、诗赋锦绣之外,如果书画、棋艺再拿的出手,就更为人推崇,备受重用了。
姜徵想过了,儿子既然拿定主意和宗家结亲,日后,宗东方不会不提携他往仕途上走,若姜琬没点俱全的本事傍身,如何教下面的人听他的话呢。
“你这主意好。”秦先鸣佩服道:“我怎么就想不起来,找个私家先生容易,包在我身上了,你等信儿吧。”
只要能找个办法让秦真走正道,别天天瞎混,他愿意出钱出力,一手揽下这事儿。
二人又详细商量一番,秦先鸣才辞别他,带着秦真回去。
大人们怎么商量给姜琬他们请先生,上课外补习暂且不提。
*
姜琬这边,又过了两日,学堂开学了。
他按照往常的作习时间,早上辰时初出门,拎着书包去上课。
这天,到了州学,一进门的影墙上便贴出通告——
重新分班了,并且,州学里来了不少新面孔,以二十岁以上的居多,甚至还有四、五十岁,头发花白的,看穿衣打扮,不像先生,应当和他一样,是来进学的。
“文理平通、文理亦通、文理略通、文理有疵、文理荒谬、文理不通……”,姜琬看着重新分配的班级人员后面的标注,大概知道学堂里是按照这个标准分配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