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陈贵妃害的?
那也太过分了,宫斗归宫斗,怎么能对小孩子下手呢?她心里对陈贵妃十分鄙夷。
哪知接下来,却听那御医在心间暗道,【啧,为了扳倒别人,叫闺女病一场,皇后也着实是个狠角色,幸亏大公主身子骨结实,不然此番怕是要落下病根。哎,这宫里怕是再待不了多久了,得赶紧想法子找后路才是。】
姜穂儿愣在了那里。
什么?
大公主的病是皇后安排好的?
这可……着实是个狠角色啊!
她悄悄看了眼皇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什么叫咬人的狗不叫,什么叫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她今儿可着实是开了眼了,那陈贵妃究竟是跟皇后结过什么梁子,竟能叫皇后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
……
送下枣泥药膏后,姜穂儿出了中宫。
一路往寿安宫走,她心里也忍不住回想方才的见闻。
眼下她可以肯定,皇后是想利用大公主的病来搞掉陈贵妃,那么接下来,皇后岂不是要去向皇帝告贵妃的状了?
这情景何其相似,不禁叫她又想到了当初在端王府朱氏铲除徐氏那一招,只不过她当时是个小炮灰,而现在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旁观者……
她叹了口气,她现在可没心情看戏,眼下怎么摆脱皇帝还是个难题呢!
怎么摆脱皇帝,怎么摆脱皇帝,她就这么在心里念叨,忽然之间,灵光乍现。
咦,如若去向陈贵妃告个密,叫她跟皇后斗起来,不知道皇帝还有没有功夫理会她的事呢?
当然了,她跟皇后没仇,跟陈贵妃也不是什么盟友,原本也不想掺和这些破事的,但无奈眼下被逼到了这份上,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没准被那两位斗烦了,皇帝就死心不想再进什么新人了呢?
有了小目标,姜穂儿就干劲十足起来,立刻快步回了寿安宫,打算研究一下该如何向陈贵妃告密。
哪知道等回了寿安院,却不期然碰见了一个熟人。
萧元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在正殿中同太皇太后说话。
她入到殿中同太皇太后复命,一瞬间与他四目相对。
惊讶,还有些莫名的鼻酸,姜穂儿愣了一下,才想起一旁还有别人,到底没叫自己失态,只乖乖向太皇太后道,“大公主已经吃了奴婢做的药膏,御医说约莫再有三五日,公主就可康复,请老祖宗宽心。”
银发老太太淡淡嗯了一声,抬手道,“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姜穂儿应是,便退了下去,只是路过萧元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又是几日不见,他今日一身宝蓝色锦袍,头戴玉冠,显得人修长又俊秀,不知是不是上过一次战场的关系,看上去较从前多了稳重的气息。
总之,依然是那般养眼。
然也不知是不是记了上回宫宴的仇,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只淡淡瞥她一眼,便将视线调转开来。
姜穂儿一怔,忽然有点难过。
第42章
是了,他一定是生气了。
想他如此桀骜的端王世子,那日才打仗回来,就当着文武群臣跟皇帝说要带她走,可她竟然不给他面子,还主动同皇帝妥协,就此遁了……
若换成她,她也会生气的。
姜穂儿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她当然也并不生萧元翊的气,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犹如堵上了一块大石,莫名的陷入了沮丧之中。
她无力的回了值房,又没精打采的躺去了床上,回来的路上才燃起的那一丝希望之火,似乎也一下黯然了许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仿佛无故挨了责骂,心间有股说不出口的委屈。
值房是她跟春梅几个共用的,这阵子别人都在茶房或是太皇太后跟前当差,就她一人清清静静的呆着,一张大通铺足够宽敞,然她或坐或躺,就是不舒服。
就这么别别扭扭的独处了一阵,门外忽然有人唤她的名字,“穂儿,主子找你呢。”
她一顿,只当是太皇太后叫点心了,便赶忙应声出了房门,哪知出去才知,找她的主子并非太皇太后,而是先前那位对她爱答不理的世子爷。
外头不似太皇太后的殿中,临近年关,寒意凛冽,他锦袍外又披了一件鹤氅,瞧上去愈发矜贵,瞧见她出来,平素微冷的眼角似乎染上了一点笑意,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姜穂儿有些意外,却并不敢放松,僵着身子向他行礼,“奴婢参见世子,不知世子找奴婢有何贵干?”
这叫萧元翊挑起了眉,又多瞧了她几眼,而后哼笑道,“不过在寿安宫里多待了几日,就这般厉害了?若再叫你多待几天,怕不是都不认识我了。”
再多呆几日……
姜穂儿想起自己的处境,忽然间一股庞大的委屈袭上心头,竟控制不住的有些眼角发红。
“奴婢,奴婢知罪,那晚也并非奴婢故意想丢下您,可是,可是……”
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厨娘,又怕他被皇帝迁怒,她又能怎么样呢?
眼瞧着她竟然一副像是要哭的模样,萧元翊不禁一怔,神色当即就软了下来,咳了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语罢又问道,“你这些天还好吗?”
姜穂儿想点头,却又想起皇帝的逼迫,最终没能点成,只老老实实的同他道,“奴婢有一事要禀报您,陛下他……他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要叫奴婢进后宫……”
虽然不愿,但总得告诉他的,不然他下次再来寿安宫找不见她,可向谁再发脾气去?
只是他的神色竟然没有半分意外,只是眸中有一丝晦暗,问她,“那,你可愿意?”
看这样子他已经知道了?
姜穂儿稍稍意外了一下,却转瞬又明白了,他贵为世子,太皇太后又这么宠着他,知道点宫里的消息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摇头道,“奴婢当然不愿意。”
别说她根本不想做什么妃嫔,就算想,可看看这阖宫的嫔妃根本没人能生下皇子,绝大可能是皇帝自己有问题,所以就算入了后宫又能怎么样,八成是将来要殉葬的下场罢了。
这话一出,萧元翊的神色又缓和了不少,甚至连声音都柔和了,安慰她道,“不愿就不去,我来想办法。”
姜穂儿一怔,猛地抬眼看他,“世子有办法?”
心间之急切,一双黯然的杏眼都亮了起来。
四目相对,萧元翊心间猝不及防的一动,正想说句什么,却见她又蹙了蹙眉,小心问道,“可是陛下今次似乎主意很坚定,连大公主生病这几日都叫人时常来给奴婢传话……奴婢就怕,就怕他不会轻易放人,且奴婢也并不想连累世子。”
倒难为她还替他着想,萧元翊牵唇一笑,道,“不必担心我,你只要不想留在宫中就成,毕竟……事关你自己。”
姜穂儿坚定摇头,“奴婢一点也不想留在宫中。”
说着忽然响起一事,她赶忙又问他,“对了,不知世子在宫中可有信得过的人?”
萧元翊长眉微挑,“为何这样问?”
姜穂儿便压低声,把她在中宫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打算交代了一遍。
萧元翊听完,稍显意外,问道,“你从何得知?”
毕竟,如若此事真是皇后干的,她绝对不会轻易叫外人知道才是。
姜穂儿却没时间跟他如实道来,这虽说是在寿安院里,但两人说话的时间太久,也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所以她只能含糊道,“此事千真万确,具体奴婢如何得知,若他日有机会再向您禀报,您信奴婢就成,奴婢力量微薄,在这宫中又没什么熟人,如若自己去到陈贵妃跟前,为免有些太过直接……”
剩下的话她不用说萧元翊也明白,便颔首道,“我来想办法。”
语毕又嘱咐她,“你保护好自己,无事尽量少出寿安宫。”
姜穂儿点头说知道,紧接着又见他拿出一物,递向了她。
是一只小巧的瓷瓶,不过食指大小,瞧上去神秘十足。
姜穂儿脑间立时闪过无数个画面,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迷药,又或者是可以让人假死的药?
哪知却听见世子爷道,“这是若空给的,据说可以叫女子不方便,或许可以备不时之需。”
不方便?
姜穂儿迟疑的接过药瓶,忽然有些顿悟,难道这是叫人来月事的?
可可可,可一个和尚怎么会有这种药……
她惊讶抬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带着疑惑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却见他十分坦荡,还问她,“有什么问题?”
姜穂儿,“……没,没有问题。”
算了,想世子爷这么厉害的人物,若空也是高深莫测的大师,知道这个,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把药瓶揣进了袖中,低低应了声,“奴婢晓得了,多谢世子。”
却忍不住有点脸蛋发热。
萧元翊也瞧出来了,却一时间没想清楚因由,垂眼瞅了瞅,瞧她穿的单薄,便主动道,“进去吧,免得冻出病来。”
姜穂儿应是,屈膝行礼,目送他出了寿安宫的垂花门,笔挺的身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