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一听立刻搁下笔,一个说:“阿奶,我给你按肩。”
一个说:“阿奶,我给你捶背。”
李氏吃了孙女的讨好,脸上终于溢出一丝微笑,“嗯,你们都乖。”
屋内其乐融融,姊妹两正围着李氏说笑,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威武叔在吗?”
珍珍她姐似乎认识这个男孩,她说了一句:“是索柱叔叔家的费扬古哥。”
塞和里氏高声说:“门没上栓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一个高瘦的男孩走进屋,他先瞧了一眼珍珍她姐才对塞和里氏说:“我阿玛请威武叔去我家喝酒。”
塞和里氏说:“你坐会儿,我去喊你威武叔,他和老爷子上启哥儿他二叔家去了。”
塞和里氏下了炕出门去了隔壁,珍珍他爹有两个弟弟就住在隔壁院子里。
彼时的满人似乎还不怎么讲究男女大防,珍珍发现这个叫费扬古的男孩一直盯着她姐姐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心里猜是这个愣头愣脑的人喜欢她这个姐姐。
果然,过了一会儿费扬古终于憋不住开口说:“妹妹,我……我阿玛给我寻着差事了。”
珍珍偷偷打量她大姐,此时睡了一下午的博启恰好醒了闹着翻身,姐姐拿了弟弟的小马褂给他穿上,又忙着给他抹脸,没怎么在意地随口一问:“哦?什么差事?”
“点了正黄旗的披甲,下个月跟着安王去南边。”
姐姐手一顿,她转过身,灵秀的双眸中含了一丝担忧,“南边?那地方不是在打仗吗?”
费扬古一点头。“咱们包衣要出头要么靠科举要么靠军功,我不是读书的料如果不去战场搏一搏那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个守城门的。”
有道理。
一直装着在玩弟弟其实在认真偷听两人说话的珍珍在心里猛点头。
她一抬头,却见姐姐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诧,她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竟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良久之后她脸上浮现出一抹释怀。
“费扬古哥,万事小心一路平安。”
费扬古脸上浮起一丝潮红,他结结巴巴地说:“如果我……”
“珍珍。”一直安静得几乎被人遗忘的李氏此时突然说,“你阿玛额娘回来了。”
帘子一动,威武和塞和里氏走进屋,费扬古只能把那没来得急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威武叔。”
威武的大手轻轻落在眼前的男孩肩上。
“我之前都听你阿玛说了你要去南边参军的事,好孩子有志气,走,跟叔和你阿玛一起喝两杯。”
塞和里氏在两人身后噂噂嘱咐他早些回来,威武摆摆手搭着费扬古的肩走了。
珍珍眼珠子转了转爬上炕头趴在李氏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李氏瞧了眼一副无动于衷模样的大孙女又瞧了眼一脸古灵精怪的小孙女,双眼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啊,比你姐姐开窍。”
珍珍朝姐姐露出了一个自豪的表情,姐姐奇怪地问:“阿奶,妹妹同你说什么了?”
珍珍搂着李氏的脖子笑得无比得意。
“这是我同阿奶的秘密。”
——
吴雅家的住房条件算得上宽敞,祖孙三代住在一座小四合院里。额森李氏占了主屋,威武塞和里氏带着尚小的儿子博启住在东厢房,西厢房则是两个女儿的闺房。
晚上熄了灯两姐妹并肩躺在炕上,珍珍一钻进自己的被窝就浑身打了个冷颤,她在炕上扭了扭撒娇道:“姐姐,我冷。”
姐姐掀开被子的一角,“来,姐姐搂着你睡。”
珍珍裹着被子滚到姐姐怀里,果然两个人搂一起身上立刻暖了起来,珍珍眯着眼一脸幸福。姐姐含笑宠溺地点了下妹妹的鼻尖。
“怎么笑成这样,真和阿爷说的像偷了腥的猫。”
“暖和么。”珍珍搂住姐姐的一条胳膊,“姐姐,你喜欢费扬古哥么?”
姐姐轻轻笑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才多大呀就懂这些了?”
“懂啊。”珍珍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她用力晃了晃姐姐的胳膊,“你说嘛,你到底喜不喜欢费扬古哥啊。”
姐姐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不喜欢,小机灵鬼,行了吧。”
珍珍好奇地一咕噜爬了起来,原本盖着的被子都滑到了她的腰上,“为什么不喜欢?费扬古哥有志气有决心,我看他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哎呀快躺下,要着凉的。”珍珍被姐姐拽回被窝里,由着姐姐把被角结结实实地给她掖好。
“费扬古哥有志气同我喜欢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咱们是包衣总有一天要去宫里伺候主子的。”
进宫?
珍珍突然浑身一哆嗦,她竟然忘了清朝的规矩是包衣家的女儿是要进宫去当宫女的!
姐姐似乎是感觉到她的颤抖搂住了她问:“怎么了?是觉得冷么?”
珍珍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咱们,咱们都要进宫去当宫女吗?”
珍珍瞧着姐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她的脸说:“等我进宫后你要代替我好好孝顺阿爷阿奶,还有阿玛和额娘。”
珍珍圈住姐姐的脖子。
“姐姐,咱们能不进宫么?”
她们是包衣家的女儿进宫的事根本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姐姐不忍将这事实说给妹妹听。
“夜深了早点睡吧。”
她轻轻拥住妹妹瘦小的身躯在黑夜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4章
这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入了腊月大家伙忙着准备过年,有一天威武肃着一张脸回来,一进门冲珍珍她姐喊了一句:“大丫头。”
珍珍抬起头,只见原本在帮塞和里氏准备早膳的摆桌的姐姐,听见阿玛喊她便放下手里的碗筷走到威武跟前。
威武的粗厚的大手轻轻摸上女儿的头,他脸上几番挣扎却终是欲言又止。姐姐蕙质兰心却懂了。“阿玛,是要选秀了么?”
搂着弟弟在炕上玩的珍珍脑袋上仿佛被打了一棍子,一下子闷了。
她温柔的姐姐不过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搁前世应该是每天刷手机追星最无忧无虑的岁数,如今要进宫去为奴为婢伺候人了么?
塞和里氏把手里的活一放,往圆杌上一坐低头默默地抹眼泪,威武劝道:“好好的,你怎么先哭上了?”
塞和里氏哽咽道:“我能不哭吗,我一想到咱们闺女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我这心口就跟被刀子剜了一样。”
威武是个老实人,心疼女儿是真但想不出什么办法也是真,他一头闷坐到炕上眼巴巴地瞅着塞和里氏掉眼泪。
两人的话隔壁屋里的两位老人也都听见了,额森盘腿坐在炕上闷头抽烟,李氏幽幽地叹了口气。
想当年思宗皇帝选妃,直隶总督是她爹的同窗好友提前知会了她家,她的爹娘便让她躲去了山东的姥姥家。
没想到清军入关掳掠,王氏一族全没了包衣为奴,兜兜转转她的孙女竟然还是要进这紫禁城。
李氏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隔壁屋,对着一屋子茫然不知所措的人说:“三房家的秀芳这回可是也得进宫?”
她这句话一下点醒了威武,威武连说:“是,是,我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了。”
李氏不紧不慢地说:“三房如今坐上了户部郎中也算是体面人家,自然是不会想女儿进宫去做伺候人的活,必定也是在想出路的。只是这事你出面怕是不够火候,不如让傅达礼出面,他是族长,咱们大房人丁单薄,傅达礼又一贯疼爱咱们大丫头,他定是肯相助的。”
李氏短短几句话便拨云见日,塞和里氏是个外柔内刚极富行动力的人,当下把眼泪一擦说:“咱们先吃饭,吃过饭了我同启哥儿他阿玛就上傅大侄子家去。”
半个时辰后,威武和塞和里氏出了门。
珍珍看她姐姐坐在炕上捧着一卷《论语》看。
这是傅达礼额外给她的,她跟着傅达礼读了好几年书天资又聪颖,傅达礼早就不让她像其他孩子一样念什么《千字文》、《三字经》了。
她静静地盘膝坐在窗边,面容平静又美丽,珍珍靠在姐姐肩头问:“姐姐你不怕吗?”
珍珍感觉到姐姐的头靠了过来,柔声说:“怕,当然怕。”
她一顿又一叹,“可怕没有用,该来的总要来。”
珍珍怔怔地看着姐姐平和娴静的姿态,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些古人的不同,他们即使无奈即使不愿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她却会想着去反抗去争取。
多年以后,珍珍依然感激自己这份不变的心态,而当姐姐也渐渐学会的时候,终是有一片别样的天空与幸福等待着她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一个时辰后威武和塞和里氏一起回来了,不似去时的如丧考妣,塞和里氏的脸一看就是有了好消息。
额森问:“怎么说?”
威武道:“傅达礼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请了多毕兄弟一起去。他是咱们旗的佐领,选秀的事他最清楚。多兄弟说,宫里马上要立小太子和新皇后了正缺人使唤,这回内务府要人要的就格外的紧,过年前把名册交上去,过完年就选看,二月就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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