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很上道,正准备开口解围,谭啸枫却憋红了一张脸从房里走出来。
“不好意思,大早上的确是......”
谭啸枫的话还没说完,苟君候就伸手一捞,把她的脑袋死死压在了自己胸口。
“呜呜......”
苟君候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大汉看了一眼,好像要记住他的长相,然后转头对店小二说:“端点菜饭上来,小爷饿了。”
说罢,抱着怀里的谭啸枫踹门回了房。
“狗东西,”谭啸枫从苟君候怀里挣扎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十分不痛快:“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苟君候抖着腿,漫不经心的说:
“我不喜欢你对别人低头,我看着心里憋气。”
谭啸枫心里的气稍微消了一点:“谁告诉你我要低头了,有错就先认错,可是刚才他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也要问个清楚嘛?”
苟君候一脸坏笑:“你问他,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问我才对吗?”
谭啸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又红透了一张脸,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个臭流氓!
忍了一会,谭啸枫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露头?”
苟君候的脸色一下阴暗起来,他走到墙边抽出了挂在墙头的长刀轻抚了一阵,然后突然回头露出个狡黠的笑容,说:“枫丫头,你的刀要见血了。”
苟君侯和谭啸枫在客栈一直待到夜晚再次来临,在此期间他们没有出过房门半步,因为隔壁房间那位大汉一直没有动静。
到了晚上,隔壁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大汉下了楼,踩得楼梯嘎吱作响。
“走吗?”谭啸枫问。
两人在房中对坐,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刀剑也配好了,就连阿彪也做好了准备。
“稳妥起见,我先去,”苟君侯说,“你带着阿彪来寻我。”
谭啸枫点头。
客栈马棚,大汉牵了自己的马奔驰而去,在他身后苟君侯也解开马绳,特意等大汉的身影消失才翻身上马。
“驾……”
一声轻喝,骏马飞奔。
“小二。”
谭啸枫下了楼,她掏出一枚珍珠扔给店小二,那是她前几天在街上看中的一条手链,因为最近没钱了,便想到把链子拆了取下珍珠当钱用。
“诶,这位夫人,有什么吩咐?”店小二笑得脸都烂了。
谭啸枫没计较他的称呼,想了一下说:“给我去街上买点上好的伤药,还有干粮,剩下的就是你的赏钱,对了……晚上多准备些热水。”
“好的,没问题,夫人……您这也是要出去了吗?”
谭啸枫点点头,让小二带她去了马棚。
店小二眼见着这位年轻夫人抱着她那条颇为吓人的狗跨上了马背,然后策马扬鞭而去,不由得感慨。
“一前一后的走,这是捉奸去还是怎的?”
夜色深深,风吹草动,苟君侯藏身在一块巨石后面的草丛里,在黑夜的掩饰下极其不显眼。
他的对面,一颗遥远高大的树上,也藏着一个人,正是谭啸枫。
这是一片荒凉偏远的地方,杳无人迹,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谭啸枫对这种地方记忆深刻,而且难以忘怀。毕竟人生能有几次被拐卖的经历呢?
破败的木房子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白天那个大汉,苟君侯认识他,谭啸枫也认识他。这位老熟人,正是多年前绑了谭啸枫还砍了苟君侯一刀的那位绑匪老二。
没想到,出了荒岛不久就遇上了这位仇家,不得不说真是老天有眼,也不得不说,世界实在太小了,大家也尤其有缘分。
此仇虽然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可是也不得不报。白天苟君侯认出此人后,就告诉了谭啸枫,两人商量了一下。从昨晚苟君侯听见的话里分析出,这个老二两年后仍然在操持旧业——贩卖_人口。
既然遇见了,还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不管是冲着新仇旧恨还是天理道德,都很有必要管一管。可是苟君侯和谭啸枫不知道这个老二有多少同伙,便打算今夜先跟着出来看一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要是人少,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要是人多,那就只能先看看再说。
可是,这一看就看出大问题了,绑匪老二几年不见业务竟然是越做越大。苟君侯和谭啸枫守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一近一远,一高一低,把木屋的情况尽收眼底,发现同伙不下十人,望风换班都十分专业。
看来今夜要手刃此贼是不可能的了,绑匪老二醉心事业,显然已经把团伙发展得越来越壮大。仅仅凭借苟君侯和谭啸枫两个人,要杀掉对面十数个可能有很多办法,可是同时还要救人显然是不太可能。
绑匪老二说的来看货的人很快来了,那人一副低调打扮,丢街上保管一瞬间就没了踪影。跟着老二进了木屋,好半天才出来,他们在屋外交谈了片刻,也不知是在讨论价钱还是交代送货地址。总之,磨磨唧唧大半天总算是谈妥了,看货的人心满意足的走了,而绑匪老二也心满意足的重新回了客栈。
苟君侯和谭啸枫却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谭啸枫放出阿彪通知了对面的苟君侯,两人汇合之后又去那位看货的仁兄家里瞧了一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大一家窑子啊!
这窑子可不是青楼,谭啸枫以前见识短浅,一直以为青楼就是电视剧里面那种装红带绿,姑娘站台招客的地方。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真正的青楼是十分讲究的,说不定比谭啸枫的闺阁还雅致三分。都是亭台楼阁、叠石流水、杨柳牡丹,绝对是一等一的高雅场所,贩卖的可不是粗俗的皮肉。
可是窑子和妓院就不同了,好一点儿的还给你唱唱曲子,档次差些的,可真就是两腿一张,给钱完事。
绑匪老二虽然这两年来努力突破自我,可是自身的层次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打破。况且,青楼收的都是些什么才貌气质的女人啊,他上哪儿找那么高质量的去呀?
苟君侯都不用怎么打听,随便找个人问了一下就知道了。
得,这家大窑子背后还有点势力,乃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开的。其实想也知道,暴利赚钱的行业,没点本事怎么开得大做得稳?
有些事情,不细究就算了,一旦细究那真是老树的根,绵延不绝复杂纠葛。苟君侯又听了一回墙角,正好听见看货的那个人跟手下交谈。知道了绑匪老二现在专门给几家大窑子供货,跟几家窑子的关系都很铁,官府上下也好像打点过,一直没出过事。
“不能报官,”苟君侯说,“杀了那家伙,我们就走。”
“他不知道绑了多少人,我……”谭啸枫皱着眉头,“我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很危险的枫丫头,”苟君侯抓住谭啸枫放在桌面上的手,“我不想让你出事。”
谭啸枫看着苟君侯,她也不想让苟君侯出事,没有后援没有帮手,两个人去的确很危险。他们孤身在外,没有势力,苟君侯的身份固然能让一个船主救他们一命和捎带送个口信,可要是想指挥动当地官员显然是异想天开。况且苟君侯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
你说自己是小侯爷谁信啊?
而且既然是官匪勾结,贸然出头不搭上自己的脑袋都是幸运了。
谭啸枫沉默了良久,突然想起当初和她一起被绑走的两个女孩子,事情过去这么久,谭啸枫已经记不清楚她们的脸了,甚至在过去两年里也根本没想起过她们。可是今天,就在谭啸枫沉默不语,衡量得失的时刻,她突然想起那两个女孩的眼神。
一个痛苦不堪,就在谭啸枫遇见苟君侯的前一天被糟蹋。一个状若疯魔,不去恨绑她的人,反而对即将遭殃的谭啸枫落井下石,十分快意。
救了她们有什么好处?
事实上,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让自己的良心上过得去罢了。
世上多的是愿意帮扶别人一把的好心人,可是肯忍着自己受伤甚至性命被威胁也要帮助别人的,万中无一。
谭啸枫自认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道德底线有,可是实在不高。
“在哪儿……”谭啸枫艰难的开口,“在哪儿杀他?”
苟君侯叹了口气,他揉揉谭啸枫的头,说:“太脏了,我来动手。”
要杀人,有时候很麻烦,有时候又很简单。在古代,杀人要付出的代价其实很少。
第二天,苟君侯和谭啸枫就收拾东西退了房,他们把包袱挂在马匹上,招呼了小二就牵着狗走了。
两人没有走远,先是去了趟闹市,用首饰换了一把弓箭回来。然后让阿彪在前面带路,又回到了昨天那所小木屋外。
虽然谭啸枫也沿路做了一些标记,可是这年头的荒山野郊实在是难以辨识,而且谭啸枫也怕记号弄得太明显让绑匪发觉,所以只好靠阿彪的鼻子了。
绑匪关人的这个地方,地势平坦,野草丛生,除了远处有一片树林之外,可以说没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晚上还好,青天白日的可就不行了。
苟君侯带着谭啸枫在树林里藏身,他把马都上了嚼子,蹄子上也绑了软布,思考得非常谨慎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