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公子……”谭啸枫可怜兮兮的说,“没钱了……”
“是啊……”苟君侯仰天长叹,“我们没钱了,枫丫头。”
这真是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啊!
“那怎么办?”谭啸枫托腮郁郁寡欢的盯着苟君侯。
被喜欢的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
苟君侯当即大拍胸脯,豪气万丈的说:“包在我身上!”
县城,城门口。
两人一狗牵着马差点堵塞了道路。
有识字的书生正在给城门口的行人念告示。
“江洋大盗,张通明,杀人无数,劫财甚多,现官府赏银八百两,举报消息得三两银!”
“啧,不便宜嘛。”苟君侯摸着下巴感叹。
“是啊,八百两呢,”谭啸枫摸着腰间的弯刀,“节约一点,够咱们用挺久了。”
苟君侯摇头:“江洋大盗,多危险啊,而且你上哪儿找他去?”
有道理。
城门口,书生还在念。
“小罗村,李勇者,因口角杀人,事毕,趁夜逃出,赏银五十,提供消息者,赏一两。”
“哇,”谭啸枫震惊,“就五十两?”
“五十两不少了。”苟君侯说。
“不少吗?”谭啸枫疑惑。
书生还在念,可是已经被苟君侯和谭啸枫弱化成了背景音。
“近来城中有妇女儿童走失,望各位提高警惕……”
“不少了,你个败家娘们!”苟君侯一把按住了还在探头探脑的谭啸枫,把她拖离了人群。
“喂,什么败家,你污蔑我,明明都是你用的!”
“是你买衣服了。”
“你买得更多,臭孔雀!”
“你买首饰了。”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束发买了十几条,头环也有七八个?!”
“你……你买了好多肉给阿彪,我的天,还要专门找厨子,肉也要顶级的。猪肉、鱼肉、鸡肉、兔肉、还敢用牛肉!”
“你个白眼狼,当时我可差点就……”
“你就什么?”
“不要你管!”谭啸枫生气了,她一甩袖子,“反正阿彪要比你吃得好!”
两人不欢而散,谭啸枫抱着手气冲冲的走在最前面,苟君侯牵着马手忙脚乱的跟在后面,小祖宗阿彪迈着螃蟹步耀武扬威的走在两人中间,趾高气扬,脑袋快仰到天上去了。
夜晚将至,鉴于两人已经快要穷困潦倒,苟君侯用身上最后一点儿钱找了家小破客栈开了一间房。
之所以只开一间房,这倒不是因为客房已满,而是因为实在是没钱了。
“走吧,枫丫头。”苟君侯站在木梯口,对谭啸枫作了个请的东西。
谭啸枫还没动弹,阿彪已经呼哧呼哧的往上爬了。
谭啸枫跟着狗,路过苟君侯的时候瞟了他一眼,说:“你和阿彪睡地上。”
苟君侯:“……不是夫君和你睡床吗?”
谭啸枫:“滚!”
苟君侯当然不能滚了,虽然不是一起睡床,可是同一个房间也不错嘛。苟君侯现在是深深后悔当初和谭啸枫在荒岛上一起睡厅房的时候没有把握住机会。
夜半三更,两人一狗都已经睡熟了,迷迷糊糊中苟君侯听见有人在说话。他在睡梦中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钱什么什么的。虽然在荒岛上待了两年,苟君侯的警戒心有所下降,可是他还是很快清醒过来。
房间里非常黑,却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苟君侯猛的睁开眼。
“没钱了……我赚钱……苟君侯你别怕。”
苟君侯十分疑惑,这大半夜的,谭啸枫难道是在说梦话?
“枫丫头……枫丫头,你在说梦话吗?枫丫头……枫……”
“谁在说梦话,”床上的人愤愤开口,竟然口齿伶俐,逻辑清晰,“我和你说正事呢!”
苟君侯松了一口气,他重新闭上眼睛,沉沉睡意来袭。
“说什么正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就在苟君侯即将要睡着的时候,他最开始听见的声音又出现了,苟君侯猛然惊醒。
“卖了这些个……可是一大笔钱……行,明天让你看货……放心……跑不了……你先走吧......”
苟君侯悄悄的爬起来,声音的确是从谭啸枫床铺那边传过来的,却不是谭啸枫在说了,那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苟君侯慢慢的爬上谭啸枫的床,这下他终于发现了,谭啸枫还真是在说梦话,而隔壁,也的确有两个人在交谈。
半夜三更,说什么‘跑不了’、‘很多银子’的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苟君侯心里暗暗的想——银子,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吗?
过了一会,隔壁再也没了声音,谭啸枫却还在嘟嘟嚷嚷的说着什么。苟君侯一时觉得十分好笑,俯下身仔细听她说话。
“狗东西……讨人厌……”
“讨厌?”苟君侯挑挑眉毛,他凑在谭啸枫耳朵边,“狗东西为什么讨厌啊?”
“就是讨厌!”
苟君侯撅着屁股,撑着下巴,悄声问:“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
苟君侯皱眉:“真的不喜欢?”
谭啸枫不说话了,黑暗中她的脸十分模糊,看不清五官,只瞧得见她紧皱的眉头,好像遇见了什么难事。过了一会,谭啸枫发出一声类似撒娇的声音,半晌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喜欢……”
苟君侯把头闷在被子里,笑得喘不过气来,高兴得几乎想翻几个跟头。笑够了,他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轻轻的,小鸡啄米似的,在谭啸枫的脸上‘啵’了几下。
第二天一大早谭啸枫就醒了过来,天还没亮,连阿彪都还没醒。
这实在不是谭啸枫年老体衰闹失眠,而是身上压着一个秤砣,让谭啸枫一夜恶梦,总是怀疑遇上了鬼压床。可是白天跑马,四处游荡,实在是疲惫,晚上就睡得熟了点,实在是没能睁开眼一探究竟。
直到天蒙蒙亮,谭啸枫才终于睡足了睁开眼,这一清醒过来可不得了。谭啸枫惊恐的发现,有一只腿搭在她身上,一颗脑袋埋在她肩膀上,还有一只手正放在她胸口……
谭啸枫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可是很快胸部传来的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打破了谭啸枫的幻想。她一低头,那只爪子又无意识的捏了捏、揉了揉。
"啊——"
大清早的苟君候睡得正香,却先遭受了一阵魔音穿耳,紧接着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迫飞了起来。苟君候惊恐的睁开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却完全无法阻止他的俊脸和大地亲密接触。
“夫人,”被踹下床的苟君候竖起大拇指,“好一招‘使人狗吃屎’,夫人的武艺又长进了!”
“苟君候!”谭啸枫火冒三丈,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上衣服,然后下床就要动手,“你给我站住,来啊,我保证不打死你!”
“诶,夫人夫人,有话好好说,你何必动武呢......哎呦......臭丫头,少爷我让着你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今天早上,富贵客栈的客人可遭了大罪,天还没亮,二楼一间房里就开始噼里啪的响动,并且包含着女人的怒喝和男人的求饶声。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守夜的店小二,开客栈的经历的事情很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开始拆店的也不少。由此养成了小二伶俐的性格,他先在楼下听了一会,确定这场争执不会对他人身造成致命打击后,才调整了表情,痛心疾首的飞奔上楼开始在门外大喊。
“姑奶奶,大爷诶,小店利润薄,经受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可别打,可别打,有话好说嘛!”
苟君候顶着一脸的伤口,衣衫不整的从门缝里闪身出来,大声附和店小二:“不错,你这个败家娘们儿,打坏了东西我可没钱赔啊,当心我把你卖给掌柜的!”
一个烛台扔了出来,紧接着门缝里窜出来一条凶狠的狗,对着苟君候狂叫,作势要咬。
这下可好,店小二本来是来劝架,谁成想,劝架不成还逗出一只恶犬,叫唤得整个店铺都不得安宁。
“妈的,”隔壁踹门出来一个大汉,“吵什么吵,还他妈让不让人睡了?!”
苟君候打眼一瞧,就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熟悉,可是却一时想不起。
“看什么看小白脸,是你那家伙事太没用伺候不好你那婆娘还是怎么,大清早的嚎丧呢?”
“嚎丧?”苟君候从疑惑中回过神来,他定睛看着那大汉半晌,然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不错,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大汉气得发笑,他拿眼一瞧,见面前这个男人比起那种满身肌肉的壮汉仿佛显得弱不禁风,可是一双眼睛又狠又深,叫人看不透,一扫下盘也是十分稳固,倒像是只危险的猎豹而不是随便可以咬穿脖子的牛羊。大汉本来就不想太招摇,只求平安顺利的干完‘买卖’,眼看苟君候好像不太好惹,就想退一步息事宁人。
可他天生脾气暴躁,做人横行霸道,一早被扰了清梦哪里忍受得了。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却发现欠揍的是个不好惹的家伙,这时便颇有点不好下台,只好拿眼睛一横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