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嘲讽一笑:“免得将来,让你们配个熊瞎子。”
——当然,这事的细节,舒婵和荷藕都不知道,她们只知道拖了舒宓的福,老夫人要再度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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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时光总是漫长的,舒老夫人拘着两人读书,舒婵捧着一本三字经,再看看隔壁同样捧着三字经的舒宓小朋友,一言难尽:舒老夫人在看过她的字后,毅然决然且十分坚决要对她的毛毛虫字体进行回炉重造,然后继而又十分戳心的发现,舒婵连三字经都不会背!
舒婵:“.......”
不是她太渣,而是即使你考上了研究生,你就敢说,你会背三字经吗?
但是舒老夫人明显对她只会识文断字而不能出口成章的学识很不满意,将本来窝在马车里逼着荷藕翻着花样做点心吃的舒婵给拎进了她的马车,日日盯着她写字背书。
舒婵动了动坐直坐僵的身体,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的空档,朝舒宓小同窗投去一眼求救,舒宓笑眯了眼,却也十分有侠义精神,朝老太太撒娇卖痴:“祖母,阿宓饿了。”
这时确实也到了吃午食的时辰,老太太便让人摆了餐,舒婵如获大释,放下毛笔,净手吃饭——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小孩子,不会没有心理障碍的去扑倒在老夫人怀里卖乖,只好一个劲的替老夫人夹菜,说着讨喜话:“祖母多吃,对身体好。”
舒老夫人:“......”
如果舒婵不是给她夹一筷子自己吃两筷子,她会更开心的。
算了,这个孙女算是养痴养废了,不过秉性倒是极好的,将来只要保持本心,想来不会过的太差。
吃了午食,又睡了一个午觉,下午老夫人倒不让两个舒读书练字了,反而是指着路上的花花草草和地方跟她们说风土人情,然后总结出一个亘古不变却又很超前的理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无论男子女子,都该出门多走走。”
舒婵深以为然。
然后十分自得,她对池玉那小崽子就采用了“行万里路”先进教学之法。
每当池玉不上学的时候,她就鼓舞他去“游学”,其实就是旅行,这事池玉体验过一回,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后来每当一到秋收放假的那段时间,他都十分激动,好像要去干什么大事情。
一想到之前的事,舒婵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池玉还小的时候,她送他去的是村里老秀才办的族学,学堂离她买的宅子不远,每天走几步就到了,但这崽子十分矫情,硬是要拉着她的手,迫使她送他上学。
然后在放学后,飞快的跑到田地里去视察情况:舒婵当时买了五亩田,请了人帮忙侍弄,得了谷子分对方一半,这是个肥差事,很多人争着要,还是村长怜悯村中的一个哑巴叔没田没地,便请舒婵给了他。
舒婵原也对谁种田没什么想法,她只是单纯的不会种,要找个人替自己种,然后分点粮食而已,于是跟哑巴叔签了契约。
但是,村里有人对这事不满意,暗暗的给哑巴叔使坏,时常去稻田里毁她家禾苗,往哑巴叔门前倒狗屎——后者池玉是不关心的,但是前者却惹了他的逆鳞,这小崽子护短的很,占有欲十分浓,只要是他的东西,谁都碰不得,更别说是折他的禾苗了。
于是挥着拳头揍了好几个去稻田里折禾苗的孩子:这事肯定不能大人来,只能指使孩子去,这些人的家长上门来的时候,舒婵才知道这事,她对哑巴叔十分愧疚,让自己也挂了彩的池玉给哑巴叔送了些点心过去,然后将这孩子一顿揍:她可是听说了,那时候小崽子是一挑三。
这也就是打赢了——而且她知道,这孩子一打架就像个发疯的牛犊子似的,不要命似的,那要是打输了呢?
池玉对被揍的事情十分伤心,那一天都没跟她说话,还不肯去上学,只她走哪就跟着,也不做声,看见她有事就帮把手,她煮菜他就择菜,她做衣裳他理线,但就是不出声,一副宝宝很委屈你还不跟我道歉的模样,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
那样子别提多可怜,舒婵一般对他没有抵抗力,只好放弃投降,好好的跟他讲道理。
他倒也听的进去,后面便也不一有事情就喊打喊杀了,只依旧暴躁护食的很,在村里一户户登门警告,要是遇见干反抗的,便又忍不住,要在人家家里动手,吃了好几次亏。
舒婵心疼了好久,后来便给他从山上猎了一头小老虎养着,那时候他兴奋的在她脸上啃了好几口,自此便更加嚣张起来,成了村里一霸。
——想到这里,舒婵便觉得池玉这个反派吧,实在是有根源的。
但这只是小时候!
自从池玉十岁后,就变得极为有礼貌,那是遇见了路上的蚂蚁,也是要让路的,还接济同窗,尊敬师长,实在是一个人见人夸,花见花爱的好娃啊!
这些黑子说她家崽是坏人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洗白,必须洗白,崽,你等着姐,看阿姐给你来一次洗白营销套餐!
第7章 扣扣索索的男人
车队一路从云州经过青州,月贵,又转水路过了巫江,一路乘帆而上,到次月末的时候,才到了京都不远的冀城。
此时已是九月末,作为一名死宅,舒婵看着远方重重山峦,心中升起了一股“再出远门就是孙子”的愤慨,到得晚间在冀城客栈安顿好后,无论舒宓怎么诱惑,她都不愿再跟可亲可爱的床兄分离半步,死扒着床沿不放,一副与床共此生的架势。
舒老太太正开门进来,看的这场景,直笑的肚子疼,被贴身妈妈林妈妈扶至凳子上坐稳后,笑着道:“今日正好是花灯节,举家同欢的日子,就连我这老太太也想去看看,你真不去?到时候可别后悔。”
舒婵被笑的讪讪然,连忙爬起来端正坐好,想着方才就算是彩衣娱亲了,也不算太丢丑,道:“祖母,孙女真是累了,这一月多的日子,马车还好,但着实晕船,这不,还感觉真个人晃悠的厉害。”
舒老夫人见她确实是有点萎靡,也不强求,留了丫鬟婆子在客栈里,叮嘱了一番,带着舒宓出门了。
舒婵乐滋滋的重回床兄怀抱,却悲催的发现:周公君着实是个十分神秘的神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刚刚还勾魂夺魄的想让她入梦,现在却连数绵羊都不能与他相见了。
她叹了一口气,索性爬起来将衣服都穿好,打开窗看窗外繁华似锦,灯火辉煌,看的久了,竟有些恍惚起来。
——被舒爹丢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想太多,但有时候偶尔也会想,这些人,这些事,究竟是真正存在的,还是只是舒爹制作的一个数据?
...............
“大姑娘,”荷藕进来:“要吃些晚食吗?”
舒婵点了点头,正要坐下吃饭,却听见客栈下头大厅处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她隐隐约约还听见了池玉的名字。
——当然,听见的是池大富三个字!
——她一定要把名字给他改过来!
舒婵忍不住打开门,装作下楼吃饭的样子,带了帷帽,跟荷藕占了个位置,听旁边一群穿着富贵的年轻人在那吵吵嚷嚷。
但是听了一会,都没再提到池玉的名字,舒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失望的一口吞下了大半块糕点。
刚想啃第二块,却发现自己背后毛骨悚然。
舒婵回头,看见一个同样带着帏帽的人正盯着她,看样子是个男人,见她回过头来,却也不闪不避,不紧不慢的低了头。
因同是“天涯帏帽客”,又因帏帽大多是不能见人的人,且被莫名其妙的盯了一眼,背后冰凉,舒婵正要少生事端回屋子,却见小二端着菜上赶着去了帏帽兄那里,且上了菜一直不走,殷勤的笑着,明显着是要趁着今日花灯节,要些小费。
这间客栈是冀州最好的客栈,平日里来吃饭住店的客人并不缺少,一般打赏也是小二们的工钱来源之一,小二哥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熟练且恰到好处的微笑,一看就知道讨小费这活,做过无数次,且很少失手。
但今日算遇见对手了。
舒婵见他并不在意小二的目光,只淡定的吃肉,一盘红烧肉在他持续的夹筷之下,匀速的减少,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盯着人吃了一顿饭。
荷藕脸色有些不好,扶着舒婵要上楼,舒婵顿了顿,又看了那位“淡定兄”一眼,缓步走向楼梯:这也太淡定了。
帷帽兄好似看见了这眼神,犹豫了一瞬,竟从袖子里掏出了钱袋子。
那叮咚作响明显富裕的很的钱响声让小二哥眼神发亮,舒婵也忍不住看过去,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只见淡定哥扣扣索索的将钱袋子摇了摇,摇出几枚铜钱在钱囊上层,然后伸出手慢吞吞的把其中一枚铜钱递给了小二。
荷藕抽了抽嘴角,小声道:“这也太抠门了。”
舒婵:“……”
虽然行为抠门,但是手好好看啊!
作为一名手控,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啊!
但她还没来得及再享享眼福,刚才一群公子哥们已经开始由高声讽刺转为人身攻击了,整个大堂吵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