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摇大摆地拉着苏妙走了出去,出门不过两步,顺手一扬。
木质的托盘砰地摔到了正中央的地上,一声钝响,四分五裂。
老夫人的骂骂咧咧顿时消了尾音。
苏妙被拖着走,单手捂着小心肝,这将军爹和这狂躁少年,实在是暴脾气,她现在觉得苏家也很危险怎么办?
坐在房里的沈婉正绣着花样,待看见苏淮气咻咻地回来。
心里一咯噔,忙放下手中已完成一半的团扇,“怎么了?不是去给老夫人见礼了吗?”
苏策不在,苏淮也没了顾忌,磨着牙道,“二叔那边的人就是欠揍!”
沈婉一听这话,微微皱眉,“你又打人了?”语气刻意凶悍,但奈何配上她柔婉的面容,丝毫无说服力。
见苏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沈婉知道她说话没成效。撂下一句,“我告诉你爹去!”施施然转身就要走。
这可戳到了苏淮的死穴,他一把拉住沈婉的袖子,先告状,“是苏青雨那个猴子精先说阿姐丑得不能出门,还说娘你也丑,我们一家都丑!我才动手的!”
苏妙抬头瞄了苏淮一眼,原话是这样吗?
苏淮立马朝苏妙使了个眼色,苏妙也不是不上道的人,更何况那人还说她丑。梗着脖子与苏淮同仇敌忾,“娘,确实如此,她说我就罢了,她还说你,说我们一家!”
到底是他阿姐,反应就是快。
沈婉脚步一顿,不赞同地道,“那你也不能动手啊!你父亲的训斥你都忘了?”接着幽幽出声,“你把她怎么了?”
苏淮拉着沈婉的袖子不松手,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我就把茶盏丢她身上,泼了她一下!”见沈婉一副你不说我就亲自去看的模样,接着道,“茶杯不长眼,磕了……她一颗牙!”
“嘶!”
沈婉冷着脸挥开苏淮的手。
不下猛药不行了,苏淮继续告状,“娘,你别急啊!那猴子精还嘲笑我阿姐,说她一个人归宁,凄惨无比!我才忍不出手的!”
不出所料!
沈婉眉头微蹙,拍了拍苏妙的手已示安慰。
还顺便安抚苏淮,“你放心,若是你爹知道了你又动手的事,要处置你,娘拦着!”
浑然忘记了刚刚在大堂才与苏策保证的,以后教训孩子绝不插手的话了!
……
午后,苏妙磨磨蹭蹭地赖在椅子上。
眼睁睁看着沈婉命人将大大小小的回礼物件搬上了马车,苏妙只得生生憋出笑意,起身准备回赵家那个虎穴。
苏策依旧板着脸站在门口。
苏妙察觉到脚步声,回头对着苏淮笑了笑,也对着一脸不舍的沈婉笑了笑,当然也没略过冷脸的苏策。
接着对跟在她身后的苏淮说,“你回去吧!”这暴躁少年嚣张无比,实则与原女配感情很好,她能感觉得到。
苏淮脚步不停,暴躁上头,“废什么话,我送你回府!”
这赵谨和李暮烟还在聚福楼呢,要是撞上可不得了!苏妙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自己能回去!”
少年顿住了步子,远远望着,没有再动。
苏妙满意地上了马车。
却没瞥见身后苏淮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他苏淮要是有那么听话,还怎么做天齐的小霸王?!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暴躁淮淮在线护姐的一天!
苏妙:你要多读书!
苏淮(惊恐):是你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苏妙:你不要动手,就不能好好说吗?
苏淮:(更加惊恐):是你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动手就不要叨叨!
苏妙:……
苏淮:姐,你是不是中邪了?
第九章
已是午后,聚福楼里仍有三五成群的公子看客,聚在一起喝酒笑谈。
作为京中最大的酒楼,处在主街最繁华的地段,来的客人又都非富即贵。聚福楼当然不会放过这敛金的大好机会,里头就连一壶龙井也是寻常酒楼的三倍以上。
真是无商不奸。
但那又如何!
依旧是人声鼎沸,往来客人络绎不绝。小二们歇不住脚,掌柜的拨着算盘看着账本,笑得合不拢嘴。
门外马车轻停。
有一女子娉婷而来,眼若盈盈秋水,朱唇艳若含丹,几缕发丝微微垂下,面色白皙,细看带了几分苍白之气,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纤腰盈盈一握,身形也似弱柳扶风,缓步轻移。白衣飘飘间,犹如一朵娇弱的莲花,在众人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中,慢慢踏上了二楼。
楼上专供的雅间里。
天齐风头正盛的世家公子们,三三两两扎堆于此。或谈国事,或谈科举,或谈学业。
当然也不全是一心向上的栋梁之才,这不,窗边就有人聊起了京中近日的风流韵事。
周南竹用胳膊肘戳了戳赵谨,笑着揶揄,“你今日让新夫人独自回门,就不怕你那老丈人给你苦头吃?”
赵谨面无表情,懒得理他。
旁边刚说要好好备考,参加科举的公子哥,瞬间愤愤不平地接话,“自古皆是男方请旨,哪有女方入宫请旨的道理。这苏家,确实也是仗势欺人,逼着咱们赵兄娶了他家的女霸王!”
“可不是!那威远大将军苏策战功赫赫,亲自入宫求赐婚,圣上当然得遂了他的愿!别说是赵兄了,那女霸王谁她不能嫁?!”
周围的人迅速拥了过来,难得有人不怕死起头调侃赵家世子!这等戏码,他们怎么能错过!
“依我看,那苏妙长得貌美,家世也不错,虽说蛮横任性了些!也并非不能改啊!”
“你喜欢啊?那你怎么不抢先娶回家!”鄙夷女霸王的人迅速回嘴,话中带刺。
那人顿时抬头望天,装作没听见这等锥心的话。娶那个女霸王,想想就可怕。
周南竹听不下去了,这不是句句话往他兄弟心上戳吗?他兄弟被逼着娶了那嚣张跋扈的苏妙已经够难受了,还一个个往伤口上撒盐!
立马挥了挥手,推了推围在附近的几个人,“都给我边儿上去,再说这种话,当心你们赵兄翻脸不认人!”
伸长脖子的众人:这不是你周大公子起的话头吗?!
赶走一群听热闹的人后,周南竹拍了拍赵谨的肩膀,意有所指,“赵兄,到底是一个女子。这独自归宁,可就免不了会被众人嘲笑。指不定就沦为京中笑柄了!”
嘲笑么?
赵谨立于窗前,对面街角的小猫扬着爪子,娇娇软软的,与某人的招手倒是出奇的一致。
……
心软不过瞬间,赵谨迅速回神,接着眉目一凛,绷紧了下颌,冷冷吐出一句,“那是她活该!”
“笃……笃”,叩门声突然传来。
绿衣丫鬟躬身行礼,怯生生地开口,“赵家世子可在?我家小姐求您一见!”
一阵不怀好意的起哄声顿起。哪家小姐,自是不言而喻。
“你家小姐是?”靠近门口的公子一时没明白过来,疑惑问道。
哟呵,刚谈及赵谨的风流事,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周南竹上前拽了拽门口的人,那人见周大公子脸上这副莫测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于是,众人排排站好,自觉地一个接一个出了门。
懂事地将雅间腾出来给这对被拆散的苦鸳鸯相聚。
……
苏妙靠在车壁上,一手托着腮,发着愁!
这会儿萦绕在她心间的倒不是和离的事,而是以后要怎么让这苏家的小霸王像她一样重新做人。
这动不动就出手用杯盏托盘砸的,指不定哪天就惹了事,顺带害了她。
有些时候,真的是想曹操,曹操这就来。
刚过拐角,车厢微微一沉,苏淮突然蹿了进来。一身红色劲装,好不得意。
苏妙拈着梅子的手生生顿在空中,一只手还保持着托腮的姿势,小嘴因为惊讶微张,指着苏淮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吓人啊!
最后紧张地挤出一句,“你……你要干什么?”
苏淮扬着下巴,顺势一躺,霸占了另一边的位子,“我要送你回赵家!”还顺便摸走了苏妙手中的梅子,当着她的面轻轻一抛,丢进嘴里。
苏妙:……
她真的好无奈。
微风拂过,掀起车上的帘子。
苏妙担惊受怕地看着聚福楼渐渐远去,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这动不动就炸毛的少年还躺在她的马车上,她真的怕突然生了什么幺蛾子,事情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一路狂奔!
幸好,聚福楼已经过了。
男女主甜甜蜜蜜就好了,可千万不要扯上她。
苏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带了些小欣喜,她握了握拳,甚是欣慰,眼看这和离的大事业又前进了一步!
“卖雪花酥嘞!”
“糖葫芦嘞!”
驶入侧街,小摊小贩就多了,外面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隐形的炸弹突然坐直身子,苏妙警觉地瞪圆眼睛,瞅了他一眼,立马放下帘子,“做什么?”
苏淮狐疑地看着他阿姐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悠悠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哪还是当初的女霸王。心上一揪,没好气道,“我去买份雪花酥!”